趙晢眸色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叮囑她:「回院子去,我日落時回來。」
「好。」李璨乖乖巧巧地應了。
回到院之後,李璨便一直在窗邊守著。
「姑娘,舅夫人讓人送了申州特產的小點心來,和之前的不同,您來嘗嘗。」糖果端著點心進來了。
「放桌上吧。」李璨頭也沒回。
糖果有些無奈,在心裡悄悄嘆了口氣。
姑娘雖然長大了,但還是有幾分孩子氣的。
若是往常,她定然會好奇,是什麼新鮮點心。
今兒個,卻連看都不看一眼了。
可見心裡頭是確實擔心太子殿下。
糖糕走了進來,與糖果交換了一個眼神。
糖果看了看桌上的點心,微微搖了搖頭。
糖糕會意,笑著上前道:「姑娘,這昨兒個才買回來的竹節人,您怎麼不玩呢?」
她說著,將兩個小巧的竹節人舉在手中,給李璨瞧。
李璨看了一眼,搖搖頭:「不想玩。」
「姑娘。」糖糕道:「奴婢知道,您憂心殿下。
殿下一定不會有事的。
您來玩一玩,吃些東西,打發打發時間,這半日啊,很快就會過去的。」
「你們都下去吧。」李璨抬頭看了看天色:「我想一個人待著。」
她也知道,糖糕說的有道理,稍稍玩一玩打發打發時間,也就到晚上了。
可趙晢不是去玩了,而是帶著人去與那些私兵以命相搏了。
她哪裡還有心思吃喝玩樂?
她在窗邊,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終於等到了金色的夕陽灑滿大地。
「日落了。」她提起裙擺,往外走:「我要到門口去迎他。」
「姑娘,這天熱,雖然日落,可外頭的暑氣未消。
您還是別出去了,等前頭傳了消息進來,您再出去也不遲。」糖糕跟在她身後,苦苦相勸。
可李璨哪裡肯聽?
一路便去了大門邊。
門邊,就幾個守門的小廝靠在一起閒聊,見她到了門口,都忙上前來行禮:「表姑娘。」
「免禮。」李璨隨意擺了擺手,探頭瞧外頭。
路上只有幾個行人,哪裡有趙晢的身影?
她心裡有些焦灼起來。
趙晢說日落時分就會回來的,現在已經是日落了,他卻沒有如約歸來。
「姑娘別著急。」糖球在後頭勸她:「打仗的事,說不出時候長短的。
有什麼事耽擱了,也是尋常。
姑娘不要太過擔憂。」
「是啊,姑娘。」糖果也跟著附和。
李璨不理會她們,只是探頭看著門外,翹首以待。
「姑娘,舅夫人來了。」糖糕提醒她。
李璨這才轉過身,瞧見孫氏來了,忙福了福:「舅母。」
「你這孩子,天還熱著呢,澤昱常說你身子弱,你怎能在這裡站著?」孫氏嗔怒地責備她。
「沒事的,舅母。」李璨小臉含笑,搖了搖頭:「我在這裡等他們。」
「快隨我進去。」孫氏伸手牽她:「他們回來了,自然會有人給你報信,哪裡用你親自在這等著?」
「可是我想親自迎舅舅他們。」李璨不想往回走。
「那等他們回來了,我讓人去知會你。」孫氏笑著道:「澤昱辦事穩妥,還有你舅舅跟著,你就放心吧。」
「可是……」李璨還是不想回院子去。
她這人,有時候是很執拗的。
但舅母是長輩,她也不好太過忤逆長輩的意思。
便在此時,門外傳來了馬蹄聲。
「是不是他們回來了?」李璨鳳眸亮了,忙回身去看。
孫氏也回頭,面上也滿是期待。
李璨見了,心中也覺得舅母不容易。
舅母心裡應當也十分擔憂舅舅吧,卻還要分心來照顧她的感受。
這麼看來,她好像有點不懂事。
馬蹄聲到門口停了下來,月明自大門處跑了進來,瞧見李璨同孫氏就在門口,顯然愣了一下。
他上前行禮:「舅夫人,姑娘。」
「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李璨不由問他。
她仔細的打量了月明一眼,發現他身上並無血跡,心下稍安。
「回姑娘,山林之地,易守難攻。」月明低頭道:「那處山地,內里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曲折不少。
好在我們人數夠多,舅老爺帶了一部分人包圍了山林外圍。
殿下在裡頭沿著各處清剿。
因為地方太大了,天黑之前回不來,殿下怕姑娘憂心,特意派屬下回來,與姑娘說一聲。」
「那些人,反抗的厲不厲害?」李璨不由得問。
「有識趣的,直接繳械投降。
也有冥頑不靈的,殿下便下令斬殺當場了。」月明回道:「姑娘不必憂心,那些私兵沒有人指揮,現在是抱頭鼠竄,分散在山林各地。
還有一些,冒充是在山林之中被豢養之人,想藉機逃離。
因為這些,所以才耽誤時間。
殿下和舅老爺都沒有受傷,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那應該要很晚才能回來了。」李璨心下微松,這才開口道。
「具體的,屬下也說不出。」月明看了她一眼:「殿下說,處置完了事情,會儘快回來的。」
「那好。」李璨點頭:「你也別耽擱了,快回去吧。」
月明的武藝,僅次於風清,他回去幫助趙晢,趙晢也會多一份助益。
「是。」月明步履匆匆的去了。
「我就說,他們不會有事吧?」孫氏的笑意中,也多了幾分鬆快。
「嗯。」李璨含笑點點頭:「舅母說的對。」
「我呀,送你到前頭,就不送你去院子了。」孫氏牽著她往回走:「王大人在你舅舅的書房整理各種卷宗。
他的妻女也來了,我還得陪著去。」
「舅母招待客人要緊,可別因為我,耽擱了陪客人。」李璨忙鬆開她的手:「舅母快去吧。」
「那不成。」孫氏笑道:「心兒不也是咱們家的貴客?
沒道理,因為那個客人,冷落了咱們家這個客人。」
李璨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舅母,我又不比外頭的人,您對我不必這麼客氣。」
「對,你是家裡人。」孫氏笑著揉她髮絲:「我本來還以為,你和王家姑娘年齡相仿,應當能說到一處去。
只可惜啊,那王家姑娘寡言少語的,半晌也不會說出一句話來。
我想著,你去了也會覺得悶,就不曾叫你。」
「舅母,我與人家也不熟悉,去了還會叫人尷尬,我就不去了。」李璨也沒有去的意思:「您快去吧,我自己回院子。」
「誒。」孫氏答應了一聲,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轉身去了。
李璨回院子,晚飯也不曾用幾口。
雖然月明送了消息回來報平安,但不見到趙晢,她總覺得心中難安。
一直到晚上入睡,她也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
子夜時分,她忽然猛地坐起身來,招呼婢女:「糖果,掌燈。」
「姑娘,怎麼了?」糖果正坐在踏板上打瞌睡,聽她聲音,迷迷糊糊的起身點了蠟。
「月明不對。」李璨焦灼的下了床:「叫糖球來。」
「姑娘說什麼?」糖果聽不懂。
月明怎麼不對了?
「去叫糖球來!」李璨極不耐煩,焦灼地吩咐。
糖果不敢遲疑,連忙跑出去喊。
片刻之後,糖球便進來了,她拱手行禮:「姑娘。」
「你現在出發,去那山林,替我看看到底是何情形。」李璨吩咐她。
糖球聞言遲疑:「姑娘,殿下吩咐過,無論何時奴婢都不能離姑娘左右。
傍晚時,月明不是才回來報過平安嗎?姑娘又擔心殿下了?」
「月明穿得衣裳不對。」李璨皺著小臉道:「就算是他沒有受傷,身上沒有血跡,他從山林里出來,衣衫也不該那麼乾淨,至少該風塵僕僕的才對。」
她方才才想起來,月明身上的衣衫,乾淨整潔,哪裡像是從山上下來的?
應當是為了見她才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