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曾呢。」盧氏回道:「不過,娘不必擔心,夫君帶得人多。
跟著護送心兒過來的那十數個太子殿下的人,也一併去了,不會有事的。」
「嗯。」白老夫人點頭:「有消息了,你差人來同我說一聲。」
「我記得了。」盧氏應了。
白老夫人出了屋門,盧氏便回身,去床邊看李璨,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仔細打量李璨,笑著道:「玉兒嚷嚷了半日,說心兒容貌好,還真是啊,這孩子生得跟瓷捏的一樣。」
婢女春香連連點頭:「是,奴婢從前以為,沒有人能比得上大姑娘和二少爺他們呢,如今看表姑娘卻比得。」
「就你會說好話。」盧氏笑著覷了她一眼,走到榻邊,給白佩玉蓋被子,口中數落:「這孩子,將被子都踢到哪裡去了。」
「大夫人,您說四姑娘與表姑娘素未謀面,怎麼這麼喜愛表姑娘啊?」春香笑著問。
「表姊妹嘛,有骨血連著的,能不喜歡嗎?」盧氏坐下,瞧見糖球一直在床邊站著,便招呼她:「你叫糖球?也坐下吧,歇一會兒。」
「是,謝大夫人。」
糖球應了,取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
「要不,你們都眯會兒,我來看著?」盧氏笑言。
「不用了,大夫人歇著吧,奴婢守著便可。」糖球拒絕了。
雖然白府的人,看起來對姑娘都挺好的。
但這會兒,殿下不曾來,糖果她們也不在,她不能大意了,得好好守著姑娘。
「那我陪著你吧。」盧氏也不曾勉強。
李璨睜眼時,已是第二日晌午。
她懵懵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帳頂,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她抬手揉眼睛,察覺身上酸疼,腦子也痛。
「表姐醒了!」
白佩玉睡醒了,就趴在床邊盯著李璨,瞧見她動了,便大聲開口。
白老夫人也早早的便來了,換著盧氏回院子去歇著。
白府其他人也來瞧了李璨。
白老夫人嫌人多喧鬧,便都給打發走了。
李璨側眸,就瞧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姑娘坐在床邊眼巴巴地看著她,穿著藕荷色的襦裙,小臉白白胖胖好像白面捏的,看著軟乎乎的。
這姑娘正偏著頭,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呢。
「姑娘,這是您的表妹。」糖球見自家姑娘醒了,不由喜出望外:「這是您的外祖母。」
「外祖母。」李璨轉過眸子,看向那個姑娘身旁的老人家。
老人家頭髮斑白,滿目慈愛,穿戴華貴內斂,望之甚有大戶人家老夫人的氣度。
白老夫人聽得她喚,想起女兒來,忍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外祖母,您別哭。」李璨支著手臂坐起身,湊過去抱她。
「好孩子,外祖母盼了你十多年,你可算來了……」白老夫人抱著她,哪裡忍得住不哭?
李璨口中勸著她,知道她是思念自己逝去的女兒,也抑制不住跟著哭起來,那是李璨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娘親啊。
「祖母,表姐,你們別哭了。」白佩玉勸道:「娘和大伯母他們都說了,祖母年紀大了,不能太過傷心。」
「你們快去叫大伯母和娘來。」
她見二人不聽,忙吩咐婢女們去。
「還沒進門呢,就聽見哭聲了,這是怎麼了?」
正在白佩玉焦急之時,一個身形豐腴的婦人快步走了進來。
「娘!」白佩玉迎上去,牽住她的手:「您快來勸勸祖母和表姐吧,我勸不住她們。」
來的便是白家二房的夫人郭氏了。
「哎呀,娘。」郭氏是個快言快語的性子,上前拉著二人分開道:「您老人家快別哭了。
心兒好容易來一趟,身子還不適著呢,哪裡經得住這樣哭?」
白老夫人聞言,忙抬手給李璨擦眼淚:「是我疏忽了。」
「您自己也是,一把年紀了,偏要尋那傷心事想。」郭氏取了帕子,替她擦眼淚:「心兒頭一回來揚州,是咱們家天大的喜事,是高興事,您老人家應當哈哈笑才對。」
「就數你會說話。」白老夫人擦著眼淚笑起來。
李璨也跟著笑了。
郭氏一番話,屋子內頓時換了一番光景。
「心兒,我是你二舅母,你覺得怎麼樣?」郭氏湊過去,詢問李璨:「身上哪裡不好?」
「二舅母好。」李璨叫她們盯著,不好意思地低頭:「我沒事,應當是一下子騎馬太久了,身上酸疼的。」
尤其是兩條腿內側,疼得厲害。
「這臉色還是不好看。」郭氏朝著婢女吩咐道:「快去請府醫來,再給表姑娘仔細看一看。」
「是。」
有婢女應聲去了。
盧氏聽聞李璨醒了的消息,也很快便來了。
「心兒,我讓人燉了燕窩粥,你先墊墊肚子。」她放下食盒:「若是有什麼想吃的,你同大舅母說,大舅母讓人去做。」
「大舅母,我這會兒什麼都不想吃。」李璨抬眸望她,緩緩開口。
「多少要吃一些,這麼久不吃身子如何受得住?」盧氏不放心,開口勸說。
「是啊,還是要吃一些。」郭氏也跟著勸。
「我來餵表姐。」白佩玉自告奮勇,開了食盒。
一眾人圍著李璨噓寒問暖的。
李璨很過意不去:「我一來就生病,還要勞煩外祖母和二位舅母照顧……」
「你說得哪裡話,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你是我們自己家的孩子。」郭氏道:「要不是你祖母死活不肯,當年我們就將你接回來了。」
「是啊。」盧氏點頭:「你家祖母說,在宮裡教養比在揚州好,我們才同意的。」
「否則,我們才不會讓你留在帝京。」郭氏又道。
「當初你們就該把表姐接過來啊。」白佩玉一把拉過李璨的手:「要是我天天跟著表姐長大,說不定就跟表姐連相了,就能長得也像她這麼好看了。」
「就你,小糰子似的。」郭氏點了點女兒的額頭:「拍馬也長不出你表姐這般的模樣來。」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
白佩玉氣惱地跺腳:「娘!哪有您這麼說自己女兒的!我像糰子還不是隨了您!」
「二舅母別這麼說,表妹很好看的。」李璨拉著白佩玉在床上坐下,笑看著她。
白佩玉白粉團似的小臉紅了,看著李璨:「表姐,你真覺得我好看?」
李璨點頭,眸色真摯:「真的。」
白佩玉模樣是不錯的,圓乎乎的臉,五官端正圓潤,身上也圓圓的,福娃娃似的。
白佩玉歡喜又得意,朝著郭氏道:「娘,你聽到沒,表姐都說我好看。」
「你表姐說客氣話呢。」郭氏故意逗她。
一眾人說了一會兒話,府醫來了。
李璨挽了袖子,給他把脈。
府醫年紀看著不小了,留著一把山羊須。
過了片刻,他收回手道:「表姑娘身子底子不好,似乎先天不足,不過後天調養的不錯。
不知表姑娘眼下除了身上酸痛,沒有胃口,還有沒有其他的症狀?」
「還有些頭疼。」李璨抬手揉了揉額頭。
這府醫醫術可以,把個脈就能將她的情形說出個七七八八了。
「她這到底是怎麼了?」白老夫人憂心地詢問。
府醫撫著鬍鬚道:「表姑娘是太過勞累了,兼之水土不服,所以頭痛,吃不下東西。
後頭或許還會腹瀉,嘔吐。
我開個方子,先吃兩日。」
他說著,伸手取筆墨,想起來又問:「表姑娘平日吃得是什麼調養方子?」
李璨看向糖球。
糖球記憶力極好,當即便將李璨平日配得草藥一一說了。
府醫點頭:「是補氣血和調理葵水的方子,我避開相衝的草藥便可。」
「老夫人,二位夫人,大老爺派人送信回來了,人在院子外頭候著。」
門口,有婢女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