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艘並不靠近大船,只在附近處便停住了。
風清與月明站在趙晢身側,看向那些船隻。
「是誰的人?」趙晢詢問。
「不是岐王與荊王。」風清果斷地道:「他們的人,前日在江南已經大戰一場了,兩敗俱傷。
應該不會這麼快重整旗鼓,出現在這裡。
這些人看起來是事先預備好的。」
「申州的人。」趙晢語氣肯定。
「他們要放火箭,燒死咱們?」月明瞧見了小艘上有人開始點火。
「動手。」趙晢淡淡吩咐。
風清一揮手,一眾手下便自大船另一側下了水,潛在水中,悄悄朝對方靠過去。
待潛至小艘邊,才鑽出水面,出其不意的動手。
不過,申州的人都是在江邊長大的,水性自然不差。
雙方動起手來,總要糾纏一番。
但趙晢的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這場對決,幾乎沒有任何廝殺之聲,也沒有絲毫懸念。
待李璨憂心忡忡出來時,外頭的一切已經恢復了尋常,入目還是蒼茫的天水一線,那些小艘全都消失在了視野中。
翻滾的血水很快被江水沖淡,連帶著那些屍首,不日都會葬身魚腹,徹底消失不見。
李璨什麼也不曾瞧見,只看到趙晢還立在方才那處,看著江面出神。
「澤昱……」李璨開口,才驚覺因為擔心,她險些又喊出從前對趙晢的稱呼。
趙晢側眸看她:「過來。」
李璨走了過去,見他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心才放下了。
「這樣稱呼,也挺好的。」趙晢靠近了些,低聲開口。
除了母妃,還沒什麼人這樣稱呼他。
李璨抬眸瞧了他一眼,怔住了,她竟從趙晢眸底,看到了明晃晃的笑意。
他這麼喜歡她這樣喚他嗎?
「等船靠了岸,咱們兵分兩路。
你與哥哥一道騎馬,風清帶人護著你們,先往揚州去。」趙晢替她理了理衣領,叮囑她:「此去揚州,騎馬不歇,不過一日路程。
你不可怕苦怕累,等到了外祖家,才算暫時安全。」
「那你呢?」李璨抬起漆黑的眸子,看著他。
「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憂心。」趙晢見她關心他,唇角不由微揚。
「趙澤昱。」李璨鳳眸緊盯著他:「你那日說了,以後有什麼事都會告訴我的,會和我商議著來。
這才幾日?你便說話不算話。」
趙晢頓了頓,語氣里難得有幾分無奈:「岐王和荊王的人都到了江南,要對我下手。
你和哥哥不會功夫,我的人先帶你們,從小道離開。
我會從官道走,將岐王同荊王的人引開。」
「他們有多少人馬?」李璨黛眉輕皺,開口詢問。
「人馬起先是不少的。」趙晢解釋道:「我先前已經安排了離間之計,除去了不少人。
剩下的人,我應付起來應當是遊刃有餘了。」
李璨聞言,思索了片刻後道:「那好,我和哥哥先走。
馬車還跟著你。
你若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與他們周旋。
我到外祖家,便請舅舅派人來接應你。」
此時,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她若是強行留下來,只會成為趙晢的累贅。
她得在保證了自己的安全之後,再想辦法幫助趙晢。
「好。」
趙晢瞧她說話果決,思謀周到,眸底便有了幾許欣慰。
將來,倘若他不在身邊,李璨應當也能妥善應對各項事宜。
「糖球,取筆墨和堪輿圖來。」李璨吩咐了一句,又朝著趙晢道:「你把路線勾給我,外祖家的人來時,也好知道從哪裡接應。」
趙晢頷首,接過筆墨,將堪輿圖在甲板上鋪開,手中畫著,口中給她講解,哪一條道通往何處。
他順帶著,將李璨要走的小路也講了一遍。
李瑾坐在不遠處,看著二人有商有量的樣子,面上也有了幾許笑意。
太子殿下對妹妹,是真心實意的,教導她這麼多年,當是沒有藏私,不然兩人不會這麼快說到一處去。
而在遇到危險時,太子殿下的第一反應是將妹妹藏起來,且安排他們兄妹下船了便抄小道騎馬去外祖家。
儘量讓妹妹遠離危險,安排風清護送,可見太子殿下是將妹妹看得比他自己更重要。
難得的是妹妹沒有絲毫女兒家的扭捏不舍與兒女情長的哭泣,兩人反而商量起事情的利弊與後面的行動來。
之前妹妹說太子殿下好,他還不覺得。
如今看來,太子殿下果真是極好的,他一直牽著的心也放下了。
妹妹心裡不是沒有太子殿下,許是有什麼心結吧。
但他不打算過問,相信太子殿下自己應當能解開的。
船抵了岸,趙晢便命人牽了馬兒,讓李璨與李瑾騎著馬去了,風清帶著數十人護送。
李璨本是不想要風清的,畢竟風清身手為東宮之最,趙晢的處境比她危險多了,她想將風清留給趙晢。
但趙晢堅持,要讓風清送她,她只好應了。
沿途,李瑾以為妹妹會受不住苦累,畢竟是嬌生慣養的,一時不習慣在馬背上顛簸也是有的。
卻不料妹妹一路打馬在他前頭,竟顯得比他都勇猛。
他不由失笑,前陣子還憂心妹妹不想嫁給太子殿下呢,如今再看,人家明明兩情相悅得很。
李璨確實疲累,臉色很不好看,若非如今身子好了許多,她恐怕受不住如此的顛簸。
她也想慢一些,甚至想停下來歇一歇,可一想到她慢下來一息,趙晢的危險便會增一息,她就不敢有絲毫停留。
只要吃午飯時,稍稍停了片刻,而後便又馬不停蹄了。
風清看得都驚奇,從前不曾見過姑娘如此厲害。
終於,兄妹二人於傍晚之時抵達了揚州城的白府。
白府門前的小廝見了李瑾,吃了一驚:「表少爺,您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明明接了信,說兩三日之後才到的啊!
「快去請大舅舅,就說太子殿下那裡有急事。」李瑾急忙吩咐,拉著李璨往裡走。
小廝瞧見李璨,忍不住頻頻回頭瞧,這就是表姑娘吧?
眉眼裡同表少爺生得像的很,就是臉色看著蒼白羸弱,和傳言中一樣,是個嬌弱的大美人。
「快去!」李瑾見他走遠了還在回頭,不由呵斥。
那小廝這才一路小跑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