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聞言,輕哼了一聲,眉頭都立起來了:「我不用算全帳都能看出來,若是六七年都是這樣的帳,這其中貪的銀子可夠再開兩家這樣的當鋪了。
區區兩個掌柜的,有這麼大的膽子?」
「是啊,他們怎麼有這麼大的膽?」賀氏放下手中的帳本,起身道:「七姐兒,你等著,我這便去將他們帶來,好生問清楚。」
「母親,不必勞煩了。」李璨脆聲開口:「風清的人已經把他們帶過來了。」
「帶來了?」賀氏與奚嬤嬤對似的一眼,臉色終於忍不住變了變。
「風清,將人帶進來。」李璨揚聲吩咐了一句。
侍衛們便押著陳生財同另一個掌柜進門來了。
四達當鋪這個掌柜的,是個識趣的,進門便跪了下來。
陳生財卻不肯跪,還要昂著頭道:「我是幫二夫人做事,七姑娘不該這樣對我!」
「啪!」
他話音剛落,奚嬤嬤便給了他一個大耳光,餘下的那隻獨眼惡狠狠的瞪著他:「二夫人是叫你們好好管著當鋪,而不是叫你們在當鋪里做碩鼠!
你們竟敢貪墨這樣多的錢財,簡直是不要命了,可曾為你們家的妻兒老小考慮過!」
「你這獨眼老毒婦,閉嘴!」李詩一聽,便覺得不對勁,猛然站起身。
奚嬤嬤這分明是在拿妻兒老小威脅這兩個掌柜的。
奚嬤嬤聞言,獨眼掃了那兩個掌柜的一眼,退回了賀氏身後。
賀氏面色稍稍好看了些。
儘管有李詩斷然開口呵斥,但也已然晚了。
陳生財僵了片刻,也跪了下來。
「你們二人,做下這樣的錯事,可有什麼話要說?」賀氏面色冷凝,一副大家婦的端正做派。
「賀佩蓉,這件事,你極有可能是主謀。」李詩上前,絲毫不留情面:「所以,這事由不得你來問。」
「大姐,請問吧。」賀佩蓉輕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
「你們,若是說了實話,我可以讓你們七姑娘不追究。」李詩開口,直切要害:「若撒謊包庇,那就只能見官。
你們自己,倒也罷了,只是你們那些家私是要抄了賠給你們七姑娘的。
你們,也是該為妻兒老小考慮。」
「確實。」賀氏緊跟著道:「妻兒老小的性命,可都握在你們手裡。」
李詩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李璨明白,這兩個大掌柜家人應當是握在賀氏手裡,不得不認罪,而賀氏也是無法被指證的。
不過,她也不曾想就此推翻賀氏,賀氏若是這麼好對付,她也不會被蒙蔽這麼多年了。
她今兒個只想拿回所有的鋪子,能達成這個目的便可,旁的都來日方長。
兩個大掌柜的跪在那處,都出了一頭的汗。
最終還是陳生財先開了口:「我認罪伏誅。」
另一個掌柜的則以頭搶地,癱軟在地上。
「帶去衙門。」李詩一揮手,回身坐了回去,看向賀氏:「二弟妹,都知道心兒的鋪子,就數這兩家當鋪生意最好,如今在你手底下經管,兩家當鋪都這樣,我看心兒的那些鋪子,你還是都還給她吧。」
李璨聞言,小背脊頓時微微挺直了,有個正直的姑母是真好啊,什麼事都不用她操心開口,姑母便按部就班的替她張羅了。
「我也不曾想到,他們竟是那樣狼心狗肺的人,我給的聘金可並不少。」賀氏露出幾許憤慨,又慚愧的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沒臉再替心兒管著鋪子了。
只是,二十多家鋪子,一下子給七姐兒,我只怕七姐兒一下子管不了那麼許多。」
她說著,憂心忡忡的望李璨,仿佛真的為她擔心。
「東宮的帳目與鋪子,還有各項打點一向是我盤的。」李璨望著她,黑眸清澈,小臉帶著笑意:「澤昱哥哥說,盤來盤去也就那些帳目,沒什麼新意,我這才去當鋪盤帳的。」
她這話意思總夠明了了吧?
她不怕盤帳,就怕沒帳盤,而且這可是太子的意思。
她就不信賀氏還敢不給。
「七姐兒既然能承擔,那自然是最好的。」賀氏很乾脆點起身道:「等我今日將手頭的事情安排一番,明兒個便讓各個鋪子的掌柜的都來,將帳目盤一下,交給七姐兒。」
她並不是多氣惱,只是有幾分可惜,畢竟這兩大當鋪每日進項不小。
既然兩大當鋪的銀子沒了,其他鋪子那點雞零狗碎的銀子,她也看不上。
好在這六七年,她也撈夠了,正打算自己開一家當鋪呢,李璨此舉算是推了她一把。
況且,李璨那兩家當鋪,一時半會定然找不著大掌柜的,就算找到了,也得一年半載才能摸清門路。
她趁著這個機會將當鋪開起來,往後還需要用李璨的銀子麼?
「謝過母親。」李璨含笑一福。
瞧賀氏這不傷筋不動骨的模樣,便知道這些年賀氏早已叫她這些鋪子餵飽了,她還須得想個法子,叫賀氏將吃進去的東西都吐出來才好。
「母親,大姐,你們先坐,我後頭還有事,便先去了。」賀氏招呼了一聲,便匆匆去了。
她還得去沉香院瞧瞧楊柳的情形,李誠在家中,有些地方她必須照應到。
「心兒,一下將鋪子接過來,你忙的過來?」李老夫人替李璨憂心。
「我先試試。」李璨上前挽著李老夫人,小腦袋枕在她肩頭嘻嘻笑道:「實在不行,不是還有祖母同大伯母嗎?」
「你祖母年紀大了。」李詩不贊同的望著她:「你大伯母身子骨不好,你年紀也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也是該自己先管起來了。」
「是。」李璨乖巧的應了。
「還有當鋪的要兩個大掌柜的。」李詩想起來問道:「你打算去何處聘請?」
「南郊是不是有兩個大掌柜的,很難請出山?」李璨輕眨鳳眸,想起來風清的話來。
「這個,我確實有耳聞。」李詩道:「但你不見得能請的動,不如我去集市上為你物色物色。」
「也好。」李璨輕點小腦袋應了,心中盤算著還是去南郊走一趟,萬一成了呢?
「姑娘,無怠來了。」糖果通傳。
「讓他進來。」李璨抬了抬纖細綿白的小手,其實她並不想見無怠。
無怠是趙晢跟前的人,他來肯定是趙晢的意思,她現在是半句也不想聽關於趙晢的話。
但偏偏祖母同姑母在,她不好太過,也怕祖母憂心,只好一見。
「老夫人,大姑娘,姑娘。」無怠進門行禮。
「無怠,什麼事?」李璨問。
「殿下讓小的來接姑娘去東宮。」無怠回。
「什麼事?」聽說要去東宮,李璨頓時睜大了鳳眸看他,宛如一隻警惕的小貓兒。
「小的瞧著,似乎是為了今日的功課。」無怠低頭,又道:「還有姑娘上巳節進宮用的衣裙首飾,也已然預備妥當了,想請姑娘去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