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克夫命啊……」那婦人恍然大悟。
韓氏又看起手相、面相來。
李璨鳳眸轉了轉,明白了韓氏的用意。
韓氏想要李萊楠做兒媳婦。
但是門不當戶不對的,李萊楠就算再不好,說出去也是靖安侯府的姑娘。
還有李誠,再不成器,好歹也是個從五品官。
更何況李萊楠外祖家也顯赫。
任陳念禮容貌再出眾,讀書再好,那也是配不起的。
倘若李萊楠好端端的,韓氏想要讓陳念禮娶李萊楠,簡直無異於痴人說夢。
那就只能讓李萊楠不好了。
韓氏倒是個聰明的,知道在孫明卿病入膏肓,退親後卻又逐漸好起來這件事上做文章,這樣確實可以坐實李萊楠克夫一說。
一旦李萊楠克夫的名聲傳出去,以後就再不會有兒郎登門求娶了。
等到了那時候,賀氏就算是再不情願,也沒得選擇了。
只能將李萊楠嫁給陳念禮。
韓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李璨望著韓氏,心裡頭盤算,往後,她可還要對韓氏客客氣氣的。
倒也不是怕她,只是這樣的人,能不招惹還是儘量不去招惹得好。
「姑娘,東西都準備好了。」糖果上前稟報:「奴婢讓人拿出去了。」
「走吧。」李璨起身。
出了會仙酒樓的大門,李璨回頭瞧了瞧。
韓氏還是滿面笑意,在與那婦人說著話,那婦人連連點頭,似乎頗為滿意。
她笑了笑,朝糖球勾了勾手指頭。
「姑娘。」糖球上前。
「去將韓氏方才說李萊楠克夫的話散播出去,就說孫明卿生病,就是李萊楠克的。」李璨走近了些,小聲吩咐。
總算輪到李萊楠被流言中傷了,真是一報還一報。
「是。」糖球應了。
「姑娘就該這麼做。」糖果十分解氣的道:「當初,二夫人母女三人在外面散播謠言,惡意中傷姑娘,說的可比這難聽多了。
依我看,姑娘還得再添油加醋些才好。」
「不必。」李璨搖頭:「謠言這東西,只會越傳越玄乎。」
不需要她多說什麼,只要這話傳開了,自然會有人添油加醋的。
*
臘月二十五這一日,天氣晴好。
李璨一早便起身預備了,今日賓客滿堂,張燈結彩都是為她,她可不能怠慢了。
巳時正刻,禮官一聲高唱:「及笄禮始——」
鞭炮噼里啪啦炸響,賓客們早早地便來了,都聚在靖安侯府正廳的門口觀禮,整個靖安侯府都顯得熱鬧非凡。
李璨換好了規制的彩衣彩履,安坐於東側花廳內靜候。
「姑娘,太子殿下到了。」糖球進來,上前小聲稟報。
李璨點了點頭。
外頭,她的姑母李詩作為今日正賓,已經在廊下與李諺、李誠兩人依著及笄禮的規矩行揖禮了。
正賓便是替李璨綰髮簪釵之人,要德才兼備的女性長輩。
宸妃出不了宮,李詩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開禮——」
開禮,也就是及笄之人的長輩,對著賓客們說些歡迎之辭。
這事情,原本該由李誠這個做父親的來的。
但李誠與賀氏對李璨什麼樣,他們自己心裡有數。
李璨提出但凡是要拜父母,都叫李諺和林氏一起時,李誠與賀氏夫妻二人幾乎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
所以,開禮便由李諺主持,李誠在一旁陪著。
外人看來,倒覺得這一大家子和睦的很。
禮儀冗長繁複,李璨做得一絲不苟。
這是她的及笄禮,對她尤其重要,且當著滿堂賓客,她做得好也是靖安侯府的臉面。
她不會給祖母、大伯父他們丟人的。
一加拜父母,而後下去更衣。
二加時,李詩當著眾賓客的面,將李璨垂散的髮絲綰起,簪上髮釵。
之後是三加,再下去換衣。
李璨換了一身海棠色如意五彩妝花深衣曲裾,髮絲挽作凌雲髻,小臉沉靜乖巧,上前依著規矩請賓客入席。
李璨小臉瑩白剔透,在紅艷口脂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嬌艷欲滴。
趙晢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她臉上,收回去,又抬眸看,往復三五回,才徹底收回目光。
「字笄者。」禮官又唱:「請太子殿下為李七姑娘賜小字——」
賓客們聞言,頓時議論起來。
「太子殿下賜字?不對吧?」
「怎麼回事?太子殿下不是胡來的人。」
「小字哪能隨便賜……」
李瑾皺眉,左右瞧了瞧,面色端肅地開口:「太子殿下給我家七妹妹賜字,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周圍頓時靜了下來。
「就是,是我父皇的意思。」趙音歡在他身旁坐著,神氣地附和。
李瑾見她幫腔,不僅沒有半分開懷,眉頭反而皺得更緊,還往邊上讓了讓。
趙音歡才不管,笑著往他身邊靠了靠。
李瑾避無可避,只能皺眉低下頭。
趙音歡瞧他無可奈何的模樣,覺得有趣極了,禁不住笑出聲來。
上首,趙晢開始念祝詞:「禮儀既備,令月吉日……」
祝詞念畢,文房四寶也預備妥當了。
趙晢走到案前,提筆蘸墨。
趙旬在門邊冷笑,望著趙晢的動作,瞧著那筆尖將要落在宣紙上之時,忽然開口:「且慢!」
眾人頓時都扭頭,朝他望去。
「五皇兄有事?」趙晢淡淡詢問。
「有。」趙旬抬步往前。
「有什麼事,等我提了字再說。」趙晢便要落筆。
「六皇弟別急。」趙旬上前笑道:「你現在提了這字,我怕你等會兒後悔。
還是我先說了吧。」
趙晢抬眸注視著他,喜怒不顯。
趙旬面上掛著和煦的笑,分毫不懼。
「五皇兄,到底什麼事?」趙音歡耐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快說啊!」
眾人也都望著趙旬,各種猜測在他們心頭泛起,卻沒幾個人開口說話。
誰都想知道,趙旬打斷了趙晢給李璨起小字,到底想做什麼。
李璨攥著手心,垂下眸子,看趙旬的陣仗,好像不是什麼好事。
「父皇有旨,宣太子、李諺攜其兩子,即刻進宮覲見。」趙旬說著轉身,笑看了一眼趙晢:「六皇弟不會不遵父皇旨意吧?」
趙晢不曾言語,只擱下了手中的紫毫。
李璨抿了抿唇瓣,倒也沒有太多的失望,她之前想過,也猜測過乾元帝可能不會讓趙晢給她起小字。
「李大將軍,請吧。」趙旬抬了抬手。
趙晢則給了禮官一個眼神。
禮官立刻高唱:「禮成——」
李諺畢竟經過大風浪,據此情形,也不過沉默了片刻,面上便恢復了常態。
「小字之事,也不急在一時,等回頭太子殿下得空再起也來得及。」他開口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趙晢頷首。
李諺又道:「淑宜,心兒的及笄禮已成,接下來辛苦你招待賓客。」
「陛下有召,你們儘管去吧,家裡的事儘管放心,有我呢。」林氏含笑,一如既往的端莊大度。
旁人瞧不出,她笑意下隱著憂愁。
不只是她,李璨、李老夫人,包括李誠眼底都有了隱約的憂慮。
乾元帝這個時候突然召見,看趙旬的態度,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趙晢與李諺幾人隨著趙旬走後,林氏笑著招呼賓客們開席。
李璨看著正廳內的觥籌交錯,與趙音歡幾人說笑著,心卻一直提著。
不知乾元帝又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