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提著幾樣菜式,跑回客院:「夫人,夫人。」
「怎麼了?」韓氏正坐在廊下朝陽處,做著針線:「這麼著急,有什麼急事嗎?」
「奴婢去廚房,沿途聽得好些下人在議論,說二夫人要去替五姑娘退親呢!」香草走上前,討好的開口。
跟著韓氏久了,她自然知道韓氏的心思。
而且,她的賣身契就在韓氏手中,也知道要討好韓氏才能過得好。
好在韓氏並不是一個難伺候的人,甚至有時候還很勤勞,只不過屋子裡就她這一個婢女,活計還是挺多的。
但韓氏除了有些喜歡痴心妄想外,旁的也沒有什麼大的缺點。
在這個客院裡與世無爭的,其實也不錯,她這日子還算過得去。
「退親?」韓氏果然來了興致:「因為什麼?是因為孫家那個兒郎病了嗎?」
孫明卿生病的事,她是知道的。
「說是病得厲害,眼瞧著是不能活了。」香草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大夫人和七姑娘今兒個清早就帶著東西去探望了。」
韓氏想了想點頭道:「那二夫人這麼做也情有可原,若真五姑娘是有親事在身,那邊這麼年紀小小的去了,也確實對五姑娘不好。」
「那夫人是否……」香草欲言又止。
韓氏掃了她一眼:「我籌謀的事情,你不用多嘴,好好做事就好。
東西放下,去把今天的衣裳洗了。」
「是。」香草低頭應了。
韓氏坐在那處盤算了半晌,而後起身進了屋子。
*
自孫家回來,下馬車時,林氏又囑咐李璨:「心兒,忠國公受傷了,你下午預備些東西,抽空去看看他。」
「好。」李璨乖巧點頭答應。
林氏又問她:「用不用我同你一道去?」
「大伯母若是得空,便與我一道去,不得空我自己去也成。」李璨隨意的回。
這些事情,她如今已經是駕輕熟就了。
「明日再看。」林氏想了想道。
「明日才去嗎?」李璨眨了眨眸子:「我以為等一下就去呢?」
「忠國公雖然不是生病了,而是受傷了,但是你去探望,還是要早上比較好。」林氏柔和的告誡她。
「好。」李璨點頭:「那我就明日清晨去。」
「璨璨!」
李璨伯侄二人正站在大門內不遠處說話,劉貞蓮忽然來了。
原本,守門的小廝是要來通報的,但劉貞蓮已經邁進門檻了,他也就作罷了。
「蓮子。」李璨笑著招呼她。
「大夫人。」劉貞蓮朝著林氏行了一禮。
「劉姑娘來了。」林氏笑著道:「你們倆玩,我先去忙。」
「大伯母走好。」李璨笑言了一句,伸手拉過劉貞蓮,往鹿鳴院的方向走:「你怎麼這會兒來了?用早飯了嗎?」
「我用過了。」劉貞蓮抱著她手臂,語氣悶悶的,不像平日那麼活潑。
「趙明徽身子怎麼樣了?」李璨見她不高興,不由問她。
「他,沒事。」劉貞蓮頓了一下,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不高興?」李璨不解。
「沒有。」劉貞蓮搖搖頭,問她:「你去探望趙明徽嗎?」
「我大伯母說,要明日清晨去才好。」李璨側眸望她:「你怎麼了?」
劉貞蓮平日裡大大咧咧,不像眼下這樣個別彆扭扭的,看著像是有什麼心事。
「我沒什麼。」劉貞蓮皺起眉頭,嘆了口氣:「我是來告訴你,我不想做太子妃了。」
李璨聞言,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劉貞蓮晃了她一下:「我跟你說真的。」
「你從前這麼說,我也沒當過真。」李璨彎著眸子笑道:「太子殿下的婚事,也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
陛下肯定會親自賜婚的。」
「那我要是想要太子妃的位置,有我爹在,陛下還能不同意嗎?」劉貞蓮眨了眨眼睛問。
「可能會同意吧。」李璨思量著道:「但是你父親,或許不會開這個口?
他老人家若是開口,便是以自己的功勞去與陛下討要太子妃的位置。
陛下或許不好拒絕,但是,他一定會記著你父親,覺得你父親功高蓋主。
而且,你父親手握大軍,倘若非要將你嫁到東宮去,陛下也有可能會懷疑你父親有不臣之心的。」
劉貞蓮一雙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我只是瞧太子殿下這個都好看,東宮太子妃的位置坐著威風而而已,哪裡有那麼多彎彎繞了?」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李璨抿唇笑望著她。
「是是是。」劉貞蓮看了她一眼道:「也不知道你這個腦子是怎麼長的,我說一句話,你能想到這麼遠、這麼多的事情來。」
「本來就是啊。」李璨道:「所以以後別人說你曾經提過要做太子妃的事,你記得說你只是一時戲言。」
「我不過是順口說說,最主要還是為了氣死夏婕鷂,昨日栽贓我的事,分明也有她的手筆。」劉貞蓮又嘆了一口氣。
「你今兒個是怎麼了?」李璨好笑的望著她:「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一直唉聲嘆氣的做什麼?
是你母親訓斥你了?不讓你去集市上玩?」
「沒有。」劉貞蓮搖頭。
「那是什麼?」李璨又猜測道:「難道是,你那庶出的妹妹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劉貞蓮聲音頓時大起來:「昨兒個將她綁回家去,她還不服氣,一直在叫罵詛咒我。
要是依著我的意思,就該拿把刀將她身上也割開,割得和趙明徽身上傷一樣,那才解氣呢!」
「你母親肯定不同意。」李璨笑望著她。
「可不就是嗎?」劉貞蓮撅了撅嘴:「我娘,她就是賢良大度慣了,只說依著陛下的旨意,將她送到城外庵中去便可。
就這樣,我那姨娘還哭哭啼啼的不肯,直鬧了一夜。」
「她不肯也由不得她,這是聖旨。」李璨嗓音輕輕的。
「對啊。」劉貞蓮很是贊同:「所以我今兒個早上起來,看到她還在我娘的院子外哭鬧,就徑直與她說,再鬧我就去面聖。
既然她這麼捨不得,我就請旨讓她一道去尼姑庵中,陪著她的好女兒好了。」
「對。」李璨笑了。
「她一下就消停了。」劉貞蓮得意起來。
「你今日留下用午飯吧?」兩人緩步走到了鹿鳴元院門口,李璨挽了挽袖子:「中午,我親手給你做一道菜。」
「你還會做菜啊?」劉貞蓮很意外。
「對啊,我什麼都會。」說起這些,李璨小臉上有了些許得意之色。
「雖然我挺想嘗嘗的。」劉貞蓮腦袋枕在她肩上:「但是今兒個,我沒胃口。」
「你怎麼了?」李璨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笑道:「不發燒呀,氣色也好的很,怎麼就沒胃口了?
想吃會仙酒樓的酒菜就直說嘛,我這就讓人去買。」
劉貞蓮幾乎半掛在她身上,有氣無力地道:「不想吃,我什麼也不想吃。」
「那你要做什麼?」李璨推了她一下:「你好好走路,我拉不動你。」
劉貞蓮哀嘆了一聲,抱著她手臂不鬆開。
「到底要怎麼樣?」李璨掙不開她:「你是不是想去西集玩?
還是想去西園看戲?
你站直了好好說,我都陪你去。」
「不去,都不去。」劉貞蓮站直了身子搖頭。
「你可真難伺候,那我不管你了。」李璨作勢欲順著廊外的台階往上,回屋子去。
「璨璨,我完了。」劉貞蓮一把抱住她,湊過去低聲耳語:「我好像,好像心悅趙明徽了,我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