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楠囁嚅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初不曾出嫁時,娘教過她那麼多應對各種事情的法子,獨獨沒有教過她,現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該怎麼辦。
「如今這府里,後院都是你做主,你娘家那裡,也該交由你去接壤。」趙旬收了怒氣,神色稍稍平和了些:「你該知道成王敗寇的道理。
將來若是太子登基,這大淵朝也沒有你我什麼事了。
你大伯父手握大軍,對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希望你能把他拉攏過來。」
「我一定會盡力的。」李香楠聞言連忙表態。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趙旬丟下這句話,便往外走:「今日宮宴,你就不必去了。
回屋子好生靜思,看看下一回去靖安侯府,該如何與李諺說。」
「是。」李香楠含著淚,點頭應了。
趙旬出門,策馬而去。
她擦了擦眼淚,疾步往後院去了。
*
李璨的馬車堵在官道上小半個時辰。
「怎麼還不走呀,前面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劉貞蓮將頭探出窗外,往前頭看。
「你在這裡能看到什麼?」趙音歡嘆了口氣:「要不然咱們下去,走過去到前面我的馬車裡去。」
「有什麼區別?不還是動不了嗎?」劉貞蓮又開口:「也不能看到前面發生了什麼。」
「父皇也真是,既然知道今兒個人多,就該多派些人手在路邊值守。」趙音歡靠在另一側窗口往外看。
「就是。」劉貞蓮附和。
這兩人都沒什麼耐心,一道埋怨。
「你們膽子不小,敢埋怨陛下!」李璨笑著道:「糖球不是到前頭去打聽了嗎?
別著急,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三人正說著話,糖球從前頭七拐八繞地回來了。
「糖球,前面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劉貞蓮問她。
「說是誰家的嫡女把庶女從馬車上推下來了,人摔傷了。
說那嫡女一直躲在馬車裡,並不肯下馬車管庶妹。」糖球撓撓頭道:「人太多了,奴婢沒能擠進去,聽了隻言片語。
這會兒好像是長樂長公主家的夏姑娘,已經從醫館帶了大夫來了,說替那個庶女包紮一下傷口,前頭就能走動起來了。」
「帝京城裡怎麼總有這樣的事?」劉貞蓮嘀咕了一句。
「後宅里這種事情不稀奇。」李璨應了一句。
三人都不曾將此事放在心上。
又過了約摸一刻鐘,前頭終於疏通了,李璨的馬車行走起來。
接下來,便通暢了。
等一眾人抵達皇宮時,天已經全黑了。
宮燈煌煌,眾人一個一個從宮門處過,有條不紊地往前走。
因為一個人只能帶著一個伺候的下人,所以有一大批的下人奴僕留在了宮門口等候。
「姑娘,夫人找您呢!」
一個婢女逆著人群,瞧見了劉貞蓮,不由眼睛一亮。
「我去我娘那裡了。」劉貞蓮轉頭,同李璨和趙音歡招呼了一聲。
「去吧。」趙音歡擺了擺手,她左右張望了一下,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璨璨,你自己過去,我找個地方換身衣裙,這穿著實在累贅。」
「你快點。」李璨叮囑她。
大慶殿內地方極大,裝點的也是精緻奢華。
宮裡尋常的宴會,不會開大慶殿,都是有功臣自邊關回來時,才會開。
這是莫大的榮耀。
李璨跨進門檻,便瞧見裡頭熱鬧非凡,人多得很。
她一眼就瞧見了上首的趙晢。
趙晢一身象牙白的錦袍,負手而立,正望著下頭眾人落座。
她眸子亮了一下。
趙晢最近好像很喜歡穿各種白色的衣衫,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真的很好看。
他從前常穿各種青色,看著不食人間煙火得很,穿這種白色,矜貴氣度更勝,也多了幾分富貴氣,好像沒有那麼淡漠了。
大伯父回來之後,她都沒有心思想趙晢了,好像很久沒見他了似的,但其實,昨日才見。
「心兒。」
林氏在不遠處招呼她。
「來了。」李璨笑著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沾大伯父和兩位兄長的光,今兒個她的位置,也在偏上首的位置了,緊挨著大伯母。
她才坐下,不過片刻,趙晢便來了。
「澤昱哥哥。」
她仰起小臉,喚了一聲。
「嗯。」趙晢頷首,目光克制地在她臉上停了停。
「太子殿下。」
李諺和周圍的人都起身行禮。
「不必客氣,都坐下。」趙晢擺手。
李璨也忙跟著起身,才站起來聽他開口,又準備往下坐。
「你等一下。」趙晢低聲開口。
「嗯?」李璨不解地望著他。
「銀娘的事,有結果了。」趙晢告訴她。
「這麼快嗎?是什麼?」李璨不由地問。
她沒想到,這個場合趙晢會過來與她說這件事。
不過聽聽也好。
「她也算是幽州人,只不過,她出生後沒幾年,便舉家搬遷到袞州。」趙晢低聲告訴她:「此番,是有人花大價錢買通了她全家,他們才搬遷回原本在幽州的莊子,為的就是給你大伯父做妾。
因著原本便有親眷在莊子上,所以莊子上的人很容易便接受了他們全家。」
「真是用心良苦。」李璨撇著柔嫩的唇瓣,小聲問他:「是不是趙旬?」
「沒有證據。」趙晢只回了她四個字。
「我知道了。」李璨點點頭:「那你都處置好了?」
「嗯。」趙晢頷首,不再多言,轉身去了上首。
夏婕鷂將這一幕看在眼底,面上絲毫不動聲色,實則心裡頭已經翻江倒海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趙晢毫不避諱,竟然上前去與李璨說了話。
就算沒有絲毫越矩的行為,兩人看著也是清清白白的,但趙晢這樣的舉動,也說明了他們之間的親近。
趙晢對李璨,確實是與眾不同的。
她低下頭,看著眼前的碗碟,臉上還有上次燙傷留下的些許疤痕,紅紅的看著有幾分猙獰。
「澤昱是越發不爭氣了。」趙巒看著緩步回到上首的趙晢,恨鐵不成鋼:「這樣的場合,他去跟李璨說什麼話?」
「母親。」夏婕鷂笑了笑:「太子殿下原本就與璨妹妹親近,這沒有什麼的。
我真羨慕璨妹妹,無憂無慮的,她家伯父伯母將她護得很好。」
趙巒冷哼了一聲:「那個沒心沒肺的,有什麼好羨慕的。」
「陛下駕到——」
內監尖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大殿內頓時一靜。
乾元帝一身龍袍,自門檻處跨了進來。
「參見陛下——」
眾人起身,齊齊行禮。
「平身。」乾元帝面帶笑意,看著興致頗好,緩緩走上主位落座。
他抬了抬手:「都坐吧。」
眾人這才敢落座。
乾元帝又笑道:「今日是給李愛卿接風,功臣歸來,本是喜事。
大家不必拘束,盡興便好。」
「謝陛下。」
眾人謝過。
乾元帝朝著德江點了點頭。
德江朝著下頭眾人高唱:「開席——」
正當眾人拿起碗筷時,外頭忽然跑進來一道纖細的身影,朝著乾元帝的方向,猛地拜倒在地:「陛下,救命啊,求陛下替臣女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