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皇后見乾元帝進來,連忙行禮。
「陛下,陛下救我……」鄭昭儀一見乾元帝,忙奔了過去,便要往他懷中撲。
乾元帝正了面色,往邊上讓了一步:「朕才下早朝,你們在鬧什麼?」
鄭昭儀見他面色端肅,通身皇帝威儀,頓時不敢再撲上去。
她站住腳行禮,帶著哭腔道:「陛下救臣妾的命,宸妃娘娘說要踢掉臣妾的孩子……」
「怎麼回事?」乾元帝轉而看向宸妃。
宸妃已然收斂了方才的姿態,恢復了在乾元帝跟前的溫順,走過去牽過李璨,一道行禮。
「臣妾見過陛下。」
「心兒見過陛下。」
「免禮。」乾元帝見她又變回了一貫的模樣,心底不由一陣失望:「什麼事,說一說。」
他走過去,在榻上坐了下來:「皇后也坐吧。」
「謝陛下。」皇后走過去,在茶几另一側坐了下來。
「陛下……」鄭昭儀見狀,便假意往下跪。
往常這個時候,乾元帝一定會扶住她,叫她注意身子的。
畢竟,她現在可是身懷有孕呢。
可今兒個,乾元帝只是望著地面,也不知在思索著什麼,就好像她壓根就不存在一般。
她已經做出了下跪的動作,又不好在站直身子,只好硬著頭皮跪了下去,心裡頭好不委屈。
這一下,她的眼淚可真出來,她哭著道:「方才,李七姑娘將臣妾推倒在地上,臣妾腹痛難忍……
宸妃娘娘什麼也不管,便上來踹臣妾,還說要將臣妾的孩兒打掉……
陛下,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
她說著,掩面啜泣起來。
乾元帝抬眼看向李璨:「心丫頭不是會胡亂動手的人,到底怎麼回事?」
宸妃不理會他。
乾元帝只好道:「心丫頭自己說吧。」
「回陛下。」李璨低著頭,小聲道:「我方才隨著宸妃姨母往外走,鄭昭儀不知何故,忽然衝上來抓住了我的手。
我吃了一驚,便將手收回來了。
誰知鄭昭儀就倒在了地上,說肚子痛,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心中惶恐得很。」
她說著看了一眼鄭昭儀,底氣頗足。
「不是,是臣妾做錯的事情,臣妾怕宸妃娘娘不高興,便拉住了李七姑娘,想給宸妃娘娘賠個罪,誰知道李七姑娘力氣那麼大,一下便將臣妾甩得倒在地上……」鄭昭儀哭訴著,一手掩著肚子:「臣妾的肚子,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她說到這處,不再言語,將哭聲也放小了些。
她思量著,話說到這地步,乾元帝怎麼也要訓斥宸妃幾句吧?
卻不料,乾元帝頓了片刻開口問:「你犯了什麼錯?」
鄭昭儀聞言愣了愣,她沒想到,乾元帝在聽了她的哭訴之後,竟然沒有開口質問李璨為什麼甩開她,反而先詢問她的錯處。
「怎麼?朕問話你聽不懂?」乾元帝皺起眉頭。
皇后端起自己的茶盞,輕抿了一口,不曾言語,這麼多年這樣的事情,她見得多了。
「是……是臣妾,臣妾想給家中的堂弟說一門親事……」鄭昭儀一時驚住了,再哭不出來了。
她明明是告狀的那一個,怎麼倒變成了被審問的?
再看看一旁牽著李璨站著的宸妃,雖然低著頭,卻能看出一股氣定神閒的意思,相較而言,她顯得實在太狼狽了。
她想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
「給你堂弟說親事?」乾元帝不解地望著她:「怎麼說到朕的後宮裡來了?
朕的後宮之中,有合適的女子?」
他聲音不大,只是淡淡注視著鄭昭儀。
鄭昭儀卻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威壓,一時膽寒不已,連忙解釋:「臣妾說的是李七姑娘。」
「你說心兒?」乾元帝看了李璨一眼,順帶也看了宸妃一眼。
宸妃低著頭,一臉的低眉順眼。
他忽然有點想嘆氣。
「是,李七姑娘。」鄭昭儀見他似乎緩和了臉色,這才解釋道:「臣妾的堂弟一直愛慕李七姑娘。
臣妾想著,男未婚女未嫁,若是湊成一對,這不是一樁美事嗎?」
「所以,這與皇后有什麼關係?」乾元帝扭頭看向皇后。
「是鄭昭儀請臣妾成全他堂弟……」皇后看著鄭昭儀,一臉為難地解釋。
「是,是臣妾求皇后娘娘的。」鄭昭儀緊跟著開口:「臣妾瞧著家中弟弟思慕李七姑娘,念念不忘,於心不忍。
奈何臣妾人微言輕,倘若開口,李七姑娘不見得會點頭。
臣妾便想著,請皇后娘娘賜婚,這是莫大的榮耀,李七姑娘一定不會拒絕的。」
她如今身懷有孕,能在後宮之中平安無事,全都要仰仗皇后的照料。
皇后是絕對得罪不得的,所以,此事她必須一力承擔。
乾元帝聞言,沉吟了片刻,抬眼看她:「你可知道,心兒是誰帶大的?」
「是,是太子殿下。」鄭昭儀嚇得低下的頭。
此時此刻,她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她好像做錯了事情,惹得乾元帝不高興了。
她想著有些後悔。
之前,皇后和長樂長公主提起給李璨說親的事,她就不該摻和進來。
當時她只顧著討好皇后娘娘,不曾細細思量過。
她也不是不知道,李璨是在東宮長大的,只是時日久了,不免覺得尋常,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眼下看乾元帝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她心中一時後悔極了。
「不只是太子。」乾元帝身子後仰,靠在了榻上,兩腿伸直:「心丫頭還是宸妃的心頭肉,宸妃一直拿她當女兒一樣對待。」
「臣妾的確不知……」鄭昭儀低著頭。
她口中這樣說著,心裡卻不屑。
宸妃的心頭肉怎麼了?有多尊貴嗎?
不就生個太子嗎?都已經人老珠黃了。
更何況,太子也不是不能換。
「既不知,朕也不怪你。」乾元帝道:「你給宸妃賠個不是,這件事情也就作罷了。」
鄭昭儀不甘心,可又不敢違背他的金口玉言,手撐著地面打算起身,給宸妃賠不是。
「就不必起來了。」乾元帝開口。
鄭昭儀一臉不敢置信地望向他,陛下是糊塗了嗎?
她肚子裡可還懷著孩子!
宸妃只是區區一個妃子,又不是皇后,憑什麼要她磕頭賠罪?
「聽不懂?」乾元帝再次開口。
「是。」鄭昭儀跪著轉向宸妃,磕了個頭:「今日之事,是我做得不對,我不該胡亂做主替李七姑娘說親。
還請宸妃娘娘見諒,以後再不會了。」
大殿內靜下來,一眾人都看著宸妃。
宸妃全然無動於衷。
乾元帝又道:「心丫頭呢?你冒犯的是她,也起來陪個不是吧。」
「是。」鄭昭儀這會兒已經沒脾氣了,站起身朝著李璨一福:「李七姑娘,對不住了。」
李璨正要開口回應,身旁的宸妃已經先說話了:「就算是鄭昭儀不知心兒是我最疼愛的孩子,皇后娘娘還能不知嗎?
我想知道,皇后娘娘為何會答應鄭昭儀,給我家心兒賜婚?」
她望著皇后,渾然不懼。
往日,她安於宮內,不是害怕誰,只是懶得爭罷了。
皇后如今欺到她頭上來了,她若是還如從前一般不聞不問,往後這些人還不知要如何欺辱她的心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