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的馬車才到靖安侯府門口,便叫小廝攔住了。
「七姑娘。」
小廝在窗口外小聲招呼。
「什麼事?」李璨挑開了窗口的帘子。
「大夫人和二夫人,還有四姑娘都在老夫人那處等著姑娘呢。」小廝抬著頭道:「聽說二夫人很生氣,姑娘仔細著些。」
「她生什麼氣?」李璨鳳眸微微彎了彎。
惹賀氏生氣什麼的,她最開懷了。
「這小的就不清楚了。」小廝搖頭,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家裡頭都在傳,說是姑娘讓人將五姑娘推進了水中。」
「我讓人推的?」李璨笑了一聲。
賀氏母女當真不放過任何詆毀她的機會。
「是這麼說,但小的知道姑娘不是那樣的人。」小廝連忙道。
「有勞你了。」李璨微微頷首:「賞。」
「不用不用。」那小廝連忙搖頭:「姑娘快去吧。」
七姑娘回來,怕是要挨訓斥,他怎麼還能要賞錢呢?
要知道,七姑娘平日待他們可不薄。
「那就多謝你了。」李璨抿唇笑了笑,吩咐:「去萱鶴院。」
「姑娘回來了。」
李璨一踏入院子,衛嬤嬤便迎上來。
「嬤嬤怎麼親自在門口等著?」李璨笑著問。
其實她心裡知道,應當是祖母擔心她,所以讓衛嬤嬤先來叮囑幾句。
「二夫人來了許久了,說了不少姑娘的不是。」衛嬤嬤小聲道:「老夫人怕姑娘辨不過,讓老奴先來同姑娘說一聲,好讓姑娘有所準備。」
「沒關係。」李璨鳳眸亮晶晶的:「我從不做理虧的事。」
「姑娘如今做事有主張,也有分寸,老奴想著也是姑娘占理。」衛嬤嬤笑著點頭。
李璨含笑進了屋子,李老夫人在主位坐著,大伯母林氏在一旁作陪。
再看客位,坐的便是賀氏與李香楠。
「祖母,大伯母。」李璨甜甜招呼了一聲。
「心兒回來了。」李老夫人抬手:「來祖母這兒。」
李璨笑眯眯地挨著她坐下,才看向賀氏與李香楠:「母親,四姐姐。」
「七姐兒可算回來了。」賀氏臉色並不好看。
今兒個,她已經沒什麼心思在意李璨不對她行禮的事兒了。
「母親找我有事嗎?」李璨左右瞧了瞧:「這樣興師動眾的。
母親不會真以為,五姐姐落水跟我有什麼關係吧?」
知道賀氏是為了什麼,她乾脆先發制人,徑直將話兒說了出來。
「難道這事兒跟七姐兒沒關係嗎?」賀氏反問:「你五姐姐回來就睡著,我只聽說,是為了你的那隻兔子。
我尋思著,兔子再珍貴也比不得人命吧,更何況那還是你的姐姐。」
「我沒說兔子比人命珍貴啊?若真是那樣,我也不會下水去救五姐姐了。」李璨睜大眸子望著她:「這話是誰傳給母親的?
四姐姐當時就在場,母親就沒有好好問一問四姐姐事情的經過嗎?」
「你下水去救人的?」李老夫人聞言吃了一驚,轉身拉著李璨的手上下打量:「沒事吧?可能受涼?你這身子骨怎麼能貿然下水?」
「祖母,我沒事。」李璨笑著寬慰她:「糖球也和我一起下去了,就一會會兒。」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不要自己下去了,你身子弱,怕會受涼。」林氏在一側,也是一臉的擔憂:「糖球一個人下去就可以了。」
「大伯母放心,我這身子骨早不是從前了。」李璨笑著回。
賀氏在一旁看著她們三人親親熱熱,心中的怨恨又積蓄了幾分。
她的女兒這會兒還躺在床上呢,不見這婆媳二人去看一眼,卻對著活蹦亂跳的李璨噓寒問暖,她怎會不怨恨?
「七姐兒的那個好友,劉姑娘,是依著七姐兒的意思,將盼盼踢下水去的吧?」賀氏看不下去了,再次開口。
「母親為何會這樣說?」李璨有頭看著她:「母親也說了,劉貞蓮是我的好友,又不是我的手下。
她怎麼會依著我的意思,做這樣的事?
是五姐姐她自己,搶著將我的兔子丟到河裡去了,劉貞蓮讓她撈上來,她反過來與人家爭執。
劉貞蓮性子急,一生氣便將她踹下去了。」
「原來是如此。」李老夫人看向賀氏,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賀氏在這處說了許久,話里話外都是劉貞蓮踹李萊楠,都是李璨的意思。
她和林氏都是不信的,但不知道真相又不好幫著辯駁。
現下,李璨回來了,總算可以將話說清楚了。
「照七姐兒這麼說,這件事情,你還怪你五姐姐不好?」賀氏問道。
「不是我怪五姐姐。」李璨正色道:「這事兒本來就是五姐姐不對。
她不喜歡我,或者我哪裡做錯了,她可以直說。
祖母和大伯母,包括母親都可以教導我。
她不應該將小兔子扔到河中去。
那小兔子再小,它也是一條生命,又沒有招惹五姐姐,卻平白丟了性命。
五姐姐這麼做,就是不對,而且太過心狠。」
林氏欣慰地笑了。
她家心兒,沒有像從前一樣靠著她與婆母開口,同賀氏辯駁。
而是自己說的有理有據的。
十五歲了,要及笄了,真是長大了,與從前不同了。
「你五姐姐再不對,那也是你的姐姐,你們是一家人。」賀氏無可辯駁,便拿姐妹親情說事:「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叫劉姑娘推進水中。
你臉上也沒什麼光。
再怎麼樣,你也該向著你五姐姐的。」
「澤昱哥哥教我,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李璨嗓音猶如珠落玉盤,絲毫不怯:「更何況五姐姐?」
「你……你啊你……」賀氏辯駁不過,便掩面假意啜泣起來:「我來這家中數十年,拿你比自己親生的女兒還疼愛,誰料你絲毫不講姐妹親情……」
李璨皺著小臉看著她。
李老夫人不悅道:「佩蓉,有事說事,你這是弄哪一出?」
「這麼多年,我對七姐兒少了疼愛嗎?」賀氏抹著眼淚道:「我就想著,她在東宮長大,有太子殿下庇佑,將來也能幫幫兩個姐姐。
可看這情形,我這兩個女兒,哪裡指望得上她呀……」
「母親說疼愛我,我想問問母親,從小到大可曾給我買過什麼?」李璨注視著賀氏。
從前,她不知道賀氏就是她的殺母仇人時,總是賀氏一哭,她就讓步了。
而且賀氏做戲做得極好,她就算是有懷疑,也會很快被打消。
但她如今已經知道賀氏的真面目,又怎會還由她拿捏?
賀氏既然想拿疼愛她說事,那便一下說清楚好了,省得賀氏以後又拿這事兒出來噁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