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趙晢怎會記得她的瑣事?

  賀氏大度的笑了笑:「大姐,我對七姐兒如何,是眾所周知的。」

  她並不驚慌。

  她對李璨的好,不是一星半點,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驚慌的?

  李詩將李璨往身前拉了一把:「這就是你所說的好?

  白月留下了多少鋪子,不用我細數給你聽吧?

  你讓心兒穿成這樣,坐那樣的馬車,來探春宴?」

  此言一出,場中更靜。

  那些夫人們都開始紛紛對視,交換眼色。

  眾所周知,李璨不是賀氏親生的,性子飛揚跋扈,又奢靡無度,唯獨在賀氏這個繼母跟前卻乖巧聽話,平日又有太子教養,從來不叫賀氏操心,還將那麼多鋪子都交給賀氏打理,等於白白給了賀氏大把白花花的銀子。

  這些年,賀氏揮金如土,過的繁花似錦,在場的夫人們當中早便有不少眼紅的了。

  見此情景,已然有人開始悄悄幸災樂禍了。

  「大姐,旁的不說,娘可以為我作證,七姐兒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家裡頭最好的。

  探春宴之前,我還特意給七姐兒送了銀票,便是給她買衣裙首飾的。」賀氏說著,慈愛的看向李璨:「七姐兒,你告訴母親,好端端的你怎麼買了這樣的穿戴?」

  「是五姐姐替我選的。」李璨鳳眸清澈,小臉轉向李萊楠。

  眾人聞言,也都看向李萊楠。

  「是,明明是你自己說要穿的簡樸一點的。」李萊楠叫眾人望著,有些心虛的分辨。

  知女莫若母,賀氏一瞧李萊楠的神情,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她心中氣惱,說了多少次不要動李璨,這孩子就是不長記性,這麼多年,毫無寸進。

  「對呀。」李璨乖巧點頭。

  賀氏才來得及鬆了口氣,正要說是她們兩姊妹逗趣呢。

  便見李璨小臉滿是認真地道:「我平日在家中也這樣穿戴。」

  她生的有幾分稚氣,黑白分明的鳳眸純淨澄明,說話很容易便叫人信服。

  這一下,眾人終於忍不住議論開來。

  「這也實在太不像話了,好歹人家親娘留了那麼多鋪子與嫁妝……」

  「看到沒,這就是繼母……」

  「從前這個七姑娘也不出來,賀氏成日說自己待她多好,卻不想在家裡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啊……」

  這些夫人們當中,自然也有心生疑惑之人,不盡信李璨的話。

  不過那都不重要,先議論議論風光了這些年的賀氏再說。

  賀氏才舒出的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臉色都有些變了,但依舊端莊持重:「七姐兒何故如此說?是誰教你的?母親可不喜歡說謊話的孩子!」

  這話她自然要辯駁的。

  莫要說她管著李璨那些東西,就是李璨什麼也沒有,她作為繼母,也是不能虧待了李璨的。

  苛待繼女的名聲若是傳出去,那她的兒女都別想談親事了。

  李璨睜大鳳眸望了她一眼,眸底的驚惶恰到好處,小手不知所措的抓緊了李詩的手。

  「心兒不怕。」李詩往前踏了半步,擋在李璨身前,冷臉道:「賀佩蓉,敢做不敢當是不是?

  你若是養不起這個孩子,就把她娘的東西都還給她!」

  「大姐,七姐兒一定是同我逗趣呢。」賀氏勉強笑了笑:「我自來疼她都來不及呢,怎會苛待?」

  她心中暗恨,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隔層肚皮,胡亂栽贓張口就來。

  「你少來。」李詩壓根兒不吃這一套,理了理李璨的衣襟:「心兒等會兒隨姑母去集市,姑母給你買衣裙首飾。」

  「謝謝姑母。」李璨鳳眸亮瑩瑩地望著她,乖乖點頭。

  「姑母,你不能聽信七妹妹一面之詞。」李香楠自賀氏身後上前,屈膝一禮。

  她是賀氏的長女,模樣有幾分隨了李誠,身姿纖細,溫婉可人,賀氏教導的好,她言行舉止很是落落大方。

  「我不聽她的,難道聽你的?你看看你們母女姊妹身上穿戴,再看看心兒的穿戴。」李詩輕哼了一聲,面沉如水:「你們母女,一丘之貉,方才李萊楠都承認了,是她帶心兒去買的衣裙。

  現在你又站出來狡辯,你們姊妹,有何不同?」

  李香楠愣了愣,她確實每次宴會都會盛裝打扮,但娘也沒虧待過李璨啊!

  她只不過想說句公道話,不曾想姑母卻將話兒說到了她頭上。

  娘說的一點也沒錯,祖母那邊的人都偏幫李璨。

  她心中暗暗惱怒。

  但眾目睽睽之前,對著長輩,她自然不會發怒,依舊端著大家貴女的姿態,低頭不卑不亢的道:「姑母,我只說事實。

  之前,七妹妹雖不大赴宴,但多多少少也是出來過幾回的。

  大家應當都見過那時候七妹妹的穿戴,仔細想一想便知,娘與七妹妹,誰說的話可信了。」

  賀氏見大女兒如此進退有度,心中很是有幾分欣慰,這個孩子沒有白費她這麼多年的心血,很有她當年的風範。

  那些夫人貴女們便都思量起來,有人便想起李璨之前赴宴的穿戴都是十分名貴的,好幾回李璨赴宴過後,有不少貴女打聽她衣裙首飾是買的何處的。

  「我家七姐兒年紀還小,有幾分頑劣,今日是與我鬧著玩呢。」賀氏見火候差不多了,才笑著打圓場。

  她開這個口,自然不是因為疼愛李璨,而是為了體現她的端莊大度。

  今兒個這事,自然不能算是過去了,不過眼下不是說清楚的時候,等回家後再到婆母的萱鶴院去好好理論。

  「可是,我之前赴宴的穿戴都是東宮預備的呀。」李璨的撲閃著卷翹的長睫,嗓音宛如江南的新菱,又脆又甜,徑直駁了李香楠方才所言。

  眾人又是一靜,都轉頭看向中帳主位坐著的趙晢。

  趙晢擱下茶盞,清越的眸光淡淡掠過李璨的小臉。

  李璨轉過眸子不看他,長睫覆下,眼尾微微泛紅,柔嫩的唇瓣微微抿起。

  她從前赴宴的穿戴,多數是無怠捧到她跟前的,也有幾回,是她自己預備的。

  趙晢要說實話,她也認了,左右她今兒個不是針對賀氏。

  「殿下……」無怠站不住了,他可是看著姑娘從小長到大,他不忍心看姑娘如此。

  趙晢不曾言語,也不曾瞧他。

  無怠會意,高聲道:「七姑娘之前赴宴的穿戴確實都出自東宮。」

  李璨不禁抬眸瞧趙晢,心中閃過一絲迷惘。

  趙晢垂下眸子,依舊是清貴自持的模樣,似乎並不在意無怠說了什麼。

  李璨低頭,往李詩身側貼了貼,心中嗤笑了一聲,她多慮了,趙晢自然不會開口,他日理萬機,怎會記得這些關於她的瑣事?

  「之前赴宴,七姐兒……」賀氏自然還有話說。

  「行了。」李詩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此事,探春宴過後,我會帶心兒回去母親跟前問清楚的。」

  「大姐如此說,那自然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賀氏話語說的擲地有聲。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快別多說了,免得叫人笑話……」

  「走吧,咱們到那邊去看看……」

  邊上的夫人們瞧夠了熱鬧,見話也說的差不多了,紛紛開口打圓場。

  「心兒,你隨姑母來……」李詩牽著李璨往馬車處走。

  「七姑娘。」無怠不知何時,跟了上來。

  李璨回眸,便見無怠端著一個黑漆雕金托盤,上頭擺著衣裙與首飾盒子,朝著李詩一禮。

  「客氣了。」李詩回了一禮。

  「這是之前殿下馬車上備的姑娘的衣物,一直在馬車上放著。」無怠將笑著將托盤遞過去。

  糖糕忙上前接了:「多謝。」

  片刻後,李璨換了衣裙,由李詩牽了回來。

  李璨猶如換了一個人一般,甜白色蜀錦三襉裙裙擺繡著靈動的撲蝶小貓兒,髮髻上簪著兩支小巧玲瓏的青金玉小橘子花冠,貴氣卻不張揚,直襯的一張小臉宛如明珠生暈,黑白分明的眸子輕眨,柔嫩的唇瓣微微揚起,乖巧又生動。

  一些個夫人就在附近,悄悄打量她的眼神就像在瞧著個鑲百寶的金娃娃。

  誰不知李璨家大業大?雖說現在由賀氏把持著,但若是出嫁肯定要帶到婆家去的,家裡頭有嫡子到了年紀的,心中不免開始盤算了。

  已然有人招呼李詩,李詩叮囑李璨幾句之後,又上前去應酬了。

  「這才像是靖安侯府嫡出的姑娘呢。」

  「人家娘留下的東西,一輩子也穿戴不完,只可惜有那麼個繼母……」

  「噓,小心隔牆有耳……」

  李璨聽著這些話兒,面上依舊是天真爛漫的模樣,心裡頭卻悄悄笑了。

  雖說今日這事不是衝著賀氏,但於賀氏的名聲終歸還是有些損害的,也不算一無所獲。

  她百無聊賴的四下里望著,就是不瞧趙晢。

  這些年,她被趙晢拘著做功課,不得出門,連朋友都沒幾個,若是趙音歡在就好了。

  「璨妹妹。」

  正思量間,趙明徽自走了過來,手裡提著個大大的鷂鷹紙鳶,笑眯眯的牽過她的衣袖:「走,我帶你去放這個會吹哨子的紙鳶。」

  中帳內,趙晢抬眸,冷冽的眼神一寸一寸剮過趙明徽牽著李璨衣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