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嫌你髒

  「姑娘。」

  回去的路上,李璨一言不發,糖糕幾人自然擔憂,想勸一勸,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只好輕聲喚她。

  「教引婢女,是教什麼的?」李璨目視前方,小聲詢問。

  「教引婢女是……」糖糕一時語塞,頓了頓才道:「是教導禮儀的宮女。」

  「教導什麼禮儀?」李璨又問。

  糖糕紅了臉,支支吾吾的難以啟齒。

  「奴婢來說。」糖果聽不下去了,她自來心直口快,當即便道:「姑娘不知,皇子們到十六歲時,陛下都會賞賜一個教引宮女,在宮裡的萬和殿內同住三日。

  教引婢女負責教導皇子『周公之禮』的禮儀,好讓皇子們為皇家開枝散葉。」

  李璨聞聽此言,蒼白的臉瞬間煞白,足下微微頓了頓。

  「好了糖果,別說了。」糖糕瞧李璨神色不對,忙上前扶著,又叫糖果打住話頭。

  「姑娘,您不用介意的。」糖果見狀,勸慰道:「莫要說是皇子們了,就算是帝京這些大戶人家的少爺,到了年紀,也會安排通房婢女,作用其實是一樣的,也就……」

  話未說完,李璨已然扶著小徑旁的一棵棗樹劇烈地乾嘔起來。

  她一想到趙晢上次與她在馬車中那樣的親密,胃裡頭就是一陣翻江倒海,抑制不住的想吐。

  就說趙晢怎麼會那樣,原來竟是跟著杜紫嫣學來的!

  此時,已經到了午膳的時辰了,她未曾用膳,也不曾嘔吐出什麼來,難受的眼淚順著小臉直往下滾。

  「姑娘,漱漱口。」

  糖糕端了水來,小心翼翼地遞上去。

  李璨漱口時,她抽空瞪了糖果一眼,都說了叫她別說了,還是堵不住她的嘴,瞧瞧給姑娘傷心的。

  糖果噘了噘嘴,有點不服氣,殿下做下的事,她不過說個實話,怎麼了?

  難道就該都一起瞞著姑娘麼?

  李璨站直身子,將茶盞遞給糖糕。

  趙晢自遠處而來,見她動作加緊了步伐,上前扶她:「怎了?又難受了?」

  「你別碰我!」李璨抗拒地一把推開他,一時沒忍住,又扶著樹幹嘔起來。

  趙晢微微擰眉。

  李璨乾嘔了一陣子,轉身便走。

  「你去何處?」趙晢拽住她手腕。

  「別碰我,我說了你別碰我!」李璨掙扎不開,轉過身對著我趙晢又踢又撓,宛如一隻被惹的炸毛了的小貓兒,張牙舞爪的。

  「到底怎了?」趙晢難得拔高了聲音。

  無怠在一旁驚住了。

  出什麼事了這是?

  殿下才從朝中回來,是特意來尋姑娘回去用午膳的。

  年下了,殿下忙得很,卻還是一日三餐都在東宮用,寧可出去時匆匆忙忙的。

  雖然殿下不說,但他作為殿下的心腹,自然也能猜到幾分,殿下回來用三餐,不過是為了看著姑娘好好用膳,將身子養好些。

  這幾日兩人好好的,無論是用膳還是做功課,都和睦得很。

  姑娘今兒個早上還好端端地送殿下出門來著,這怎麼到中午就變了臉了?

  「放開我!」李璨壓根兒不想好生同他說話,不停地掙扎:「我要回家去。」

  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趙晢這個人,她也不想見了!

  他親過別人,還親她!

  髒死了!

  趙晢扯下身上的鶴氅,當頭罩住她,俯身一把抱起。

  李璨叫他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餘下兩隻小腳懸空亂踢,掙扎了一會兒,便沒什麼力氣了。

  趙晢抱著她,就近進了寢殿,一腳踢上門,將鶴氅扯下來,丟到一旁。

  李璨髮絲凌亂,小臉叫他捂得通紅,一重獲自由,便伸手去開門,要往外跑。

  趙晢一把拉過她,單手將她圈在牆角,垂眸望著她,語氣淡漠中帶著嚴厲:「又鬧什麼?」

  李璨雙眸通紅,連帶著眼尾也是一片嫣紅,長長的睫毛叫淚水打濕了,濕漉漉的眸子瞪著趙晢,有委屈有不服,還有厭惡。

  她唇瓣抿得發白,一言不發。

  趙晢瞧出了她眸底的厭惡,心浮氣躁地扯了扯領口:「說,到底什麼事!」

  「我不想說你。」李璨強忍著眼淚,眸底都是倔強,小臉上的厭惡與抗拒更濃:「你是太子殿下,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你做什麼都對。

  我惹不起你,總躲得起你吧?

  我回去以後,你別找我了,就算是陛下下旨,我也不會再來東宮了。

  有本事,你就叫他斬了我。」

  她以為,趙晢這樣冷冷清清的人,一定不會像趙旬那樣,看到個有姿色的姑娘,就上去親近。

  今兒個才發現,原來趙晢的潔身自好只是她以為的。

  她不會再心悅這樣的趙晢了。

  「為何?」趙晢抿了抿唇,呼吸微微窒了窒。

  「我嫌你髒!」

  李璨兩手藏在身後,背貼著牆,話兒脫口而出,隨之奔涌而出的還有她的淚水。

  她悄悄愛慕了趙晢這麼多年,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會這樣收場。

  「你說什麼?」趙晢微微擰眉,一向淡漠的臉上有了些許意外。

  「我說什麼你不明白嗎?」李璨伸手一把推在他胸膛上。

  趙晢毫無防備,被她推得退了一步。

  「你,你自己做的事……」李璨又在他胸膛錘了一下,小臉上掛滿了淚珠,指著他抽噎:「偷偷養了一個侍妾在東宮將近四年,人家連院子都不讓我進,我是閒雜人等。

  你還問我說什麼,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你見到她了?」趙晢明白過來。

  「不然呢?」李璨收回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你我之前的事情,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以後,你別去我家找我了,我也不會來東宮。」

  她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那是父皇賜的人,我……」趙晢想解釋。

  「我知道,聖意難違,就像照顧我一樣,也是因為聖旨嘛。」李璨打斷他的話,強忍著不哭出聲:「你做的都是對的,是我無理取鬧了。」

  「我只是暫時養著她……」趙晢再次開口。

  「你是暫時還是一直養著她,那是你的事,我不想聽。」李璨再次打斷他的話:「我說了,以前的事情,我不要你負責。

  咱們兩個就此一刀兩斷。

  以後,你要是再去找我,我就告訴陛下你輕薄我。」

  她肌膚嬌嫩,自個兒用力擦了一下,便在臉頰處留下了一片紅痕,加上凌亂的髮絲同不時滾落的淚珠兒,看著可憐極了。

  「李璨。」趙晢擰眉,黑眸中有著些許無奈,伸手替她拭淚。

  「你別碰我。」李璨往牆角縮了縮,低下頭,小小聲哽咽:「我想回去,你讓我回去吧,我求你了……」

  趙晢深吸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李璨垂著小腦袋,哭著衝出門去了。

  「無怠。」趙晢喚了一聲。

  「殿下。」無怠看著李璨哭著走了,正焦急呢,聽得他喚,忙進門來:「可是要小的去追姑娘?」

  「讓風清將手頭事務放一放,帶人去靖安侯府守著她。」趙晢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無怠忙出去,安排了下去。

  趙晢才又吩咐他:「著人去查一下,李璨今日都做了什麼,為何會到那處去。」

  「是。」無怠應了,又小心地道:「殿下,偏殿已經擺好午膳了,您先去用膳吧,宮裡還有許多事務等著您去處置呢,不用些東西,身子要遭不住的。」

  「嗯。」趙晢頷首,踏出了門檻。

  午膳後,無怠派出去的人終於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夏婕鷂引她去的那處?」趙晢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是。」無怠點頭,回道:「夏姑娘邀姑娘去集市上,姑娘說殿下不讓。

  夏姑娘便說沒見過東宮的景致,央著姑娘帶她在東宮逛一逛。

  逛到歸熙院時,恰好有婢女進去,叫姑娘瞧見了。」

  「夏婕鷂看到了多少?」趙晢又問。

  「姑娘是將夏姑娘打發了,自己再返回去看的。」無怠回道:「應當並未見到杜紫嫣。」

  「她同李璨說了什麼?」趙晢神色淡漠,嗓音清冽。

  「小的聽侍衛稟報說杜紫嫣瞧見姑娘便跪下了,求姑娘別趕走她,還說了陪了殿下三日的事……」無怠說到這裡,頓住了。

  趙晢坐在那處,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殿下……」無怠忍不住開口:「您……您到底碰沒碰……」

  照著規矩,殿下和杜紫嫣在萬和殿那三日,他也不能伺候在側的。

  所以,殿下到底有沒有碰杜紫嫣,他也是一點都不知情的。

  他有時候覺得殿下志不在此,又冷心冷情的,應當不會碰那杜紫嫣。

  可有時候又覺得,殿下再怎麼冷冰冰的,他也是個男兒,也是個人,即使是碰了杜紫嫣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的,而且還有聖旨在。

  趙晢抬眸,淡掃了他一眼。

  「小的不該多問。」無怠縮著脖子,又偷偷看他:「那姑娘那裡……」

  您怎麼哄姑娘啊?無論如何,您總要給姑娘個交代吧?

  這話他是不敢問出來的,但殿下從小智計過人,自然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盯著夏婕鷂的人還沒有消息?」趙晢沒有回他,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