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脖頸上沒有頭顱

  夜裡五公主和四公主一驚一乍

  吹了燈後,不住夢見女鬼索命。

  嚇得半夜尖叫連連,鳴棲在她們房間一側,聽得她們咋唬,翻來覆去也沒睡著。

  「寶清姐姐!」

  還沒等她起身,有人一腳踹開了她的門。

  鳴棲只看到五公主僅僅穿著一身寢衣,雙眼烏青,緊緊抱著四公主的手臂,四公主趾高氣揚地看著鳴棲:「你,你跟我們一起睡!」

  四公主一身冷汗,害怕這深沉的夜色,吞了吞口水,警惕地張望。

  明明是害怕,求人還這個態度

  鳴棲無語,」憑什麼?」

  四公主的聲音拔地而起,「你!」

  五公主唯恐鳴棲拒絕,她伸出腦袋,軟聲軟語。

  「鳴棲姐姐,我好害怕,我一閉眼就是那些女鬼,求求你,能不能陪我們一起睡。」

  她一張笑臉委屈又慌張。

  鳴棲看她們彆扭的模樣,拍了拍被子。

  」過來吧。」

  兩個小女孩趕緊脫了鞋,一扭身鑽進鳴棲的床上,將她擠在床榻中間。

  鳴棲閉上眼,卻聽到一旁四公主小聲說話。

  」謝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只是救命之恩幾個字餬口,聽不清楚。

  鳴棲好奇地睜開眼睛,卻看四公主背對著她。

  四公主眼高於頂,趾高氣揚,一向看不慣她,之前還幾次想陷害,能從這位公主嘴裡聽到一句謝實在難得。

  她意味深長道:「還能從你口中聽到感謝,真是不容易。」

  四公主的聲音悶悶,「我才沒有謝你!」

  」是是是,就是不小心說出口,才沒有想謝我。」

  鳴棲不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只是夜色朦朧,屋內靜得出奇。

  一絲寒意沾染上來皮膚。

  鳴棲猛地睜開眼睛。

  扭頭霎時愣住。

  「你!」

  卻見床榻之間,站了一道血紅妖冶的身影。

  長發垂在身前,將臉擋住,裸露的皮膚蒼白青灰,濃重的陰氣從她身上不斷四溢!

  是剛才林間的女鬼之一!

  呼吸悄然停滯,鳴棲坐起了身,望著女鬼。

  她似乎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誰啊?」

  四公主睡得淺,鳴棲一動,她迷迷糊糊眨動眼睛,一睜眼便對上了女鬼的臉。

  一張小臉霎時白得徹徹底底,她抓緊被子,卯足了勁,妄圖尖叫。

  鳴棲反應過來,長指貼在她額前,

  溫言:「你看錯了,睡。」

  四公主眼睛一翻,登時閉上眼沉沉睡去。

  鳴棲的眸光重新回到女鬼的身上。

  擰眉:「說話。」

  女鬼仍然不動。

  「人身已死,魂魄久久不去,化作厲鬼,有何冤情?」

  黑夜之中,她瘦弱的身影陰森可憐。

  她感受得到鳴棲身上磅礴的靈氣,有著本能的畏懼。

  鳴棲覺得奇怪,女鬼夜半而來,定然是發現她非凡人,可如今她站在眼前,為何又一句話都不說。

  鳴棲抬了抬頭,疑惑:「你不說話,我怎麼幫你?」

  終於,女鬼動了動。

  那副薄弱纖瘦的身體忍不住發抖,她好像有滿腔的話語要訴說。

  長發掩蓋住了她的面目,看不清楚情緒,一雙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越摸越急,越急越詭譎。

  似乎發不出半點聲音。

  鳴棲自言自語:「難道你說不了話?」

  屋內的氣息逐漸陰冷下去。

  女鬼愈發焦躁,她猛地甩動身軀,陰氣一瞬間暴漲。

  四公主五公主睡夢中迷迷糊糊

  輕聲呢喃:」冷。」

  鳴棲腦中划過了一個念頭,她從兩位公主的挾持中小心退出來,掀開被子踩住鞋,走到女鬼的面前,仔細觀察。

  烏黑粗燥的長髮將女鬼的臉遮擋,鳴棲剛才本就發現懸崖邊扼住她們喉嚨的時候,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一直說不上來

  如今她反應過來,是手感不對。

  脖子就好像...

  指尖穿過鬼魂乾枯的黑髮,撥開縫隙,試圖挖掘其中的秘密。

  」!!」

  鳴棲的瞳孔縮起。

  果然

  什麼都沒有!

  脖頸之上,沒有頭顱!

  一層薄薄的皮,連著脖頸和長發。

  頭頸似乎是被利器一瞬間切割而下,卻又沒有切斷,將頭顱與面目皮肉一同,生生挖出,脖頸處的斷口疤痕醜陋而血腥。

  鳴棲呼吸猛然一窒,目光緩緩上移,落在女鬼項上空蕩的頭顱。

  」沒有頭顱,難怪你們說不了話。」

  」吱呀~」

  窗戶被風吹開,裂開了一道縫隙。

  悠然的眸光,穿過悠遠的長廊,落在了她們的臉上。

  鳴棲只覺得有道目光在她臉上揮之不去,她靠近女鬼的身體,借著月光,一眼就看到了遠處倚靠欄杆的男人。

  他翩躚出塵,氣質斐然,一雙瀲灩的桃花眼,正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容珩:」......」

  幾乎目睹了全過程。

  」啊...」

  女鬼沒有頭的臉一晃,顯然被容珩驚著,毫無預料地推開了鳴棲。

  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鳴棲甚至來不及抓住女鬼的一片衣角。

  不禁愣住:到底誰是鬼,她一個鬼怎麼還怕人呢?

  容珩轉身就走。

  她頭腦發緊,咬住唇瓣,想了一想,還是追上去。

  」容珩,你等等。」

  容珩恍若未聞,徑直走上三樓,推開自己的房門而入。

  鳴棲步履焦急,跟著他的腳步一路而來,眼看房門就要閉上,她一掌按住了門框,借力推開。

  還未踏入,只覺得一股駭人的力量扼住了她的手腕。

  」嘭」地一聲

  脊背抵在門框上,粗糙的木頭,硌得她脊背生疼,不住皺起眉來。

  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鳴棲對上他深沉的眸光。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低垂,微微俯身,壓迫鋪天蓋地,

  「你的膽子,實在有些過於大了。」

  容珩夜半其實是有些話來問她,只是路過在門口聽到了異樣,借力推開窗戶查看,一眼就看到了女鬼站在鳴棲面前,目睹了鳴棲好奇撥開那顆沒有頭顱女鬼頭髮的全過程。

  容珩知道鳴棲會些玄術,也能與亡魂通靈。

  只是,這等要索命的惡鬼站在眼前,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對話詢問,甚至去看那讓人心有餘悸的畫面。

  什麼樣的人敢這麼做?

  「鳴棲,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耐心此刻到達了頂峰。

  他知道她絕非寶清郡主崔氏。

  只是這樣的少女,頂替了鎮北王府郡主的身份,獨自來到大周皇城。

  又一再靠近他,是為了什麼?

  他不信她的接近沒有目的。

  這些年,容珩的身邊,不是沒有細作,不是沒有自薦枕席、心懷鬼胎的女人。

  衝著他的性命、他的權勢、他的地位。

  自然沒有他的默許,從沒人能成功靠近。

  他縱容她,除了好奇心作祟。

  只是想看看她這張嘴能說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謊言,能玩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花樣。

  到現在為止,確實一再耐人尋味。

  她就像一隻紛飛的風箏,在天際翱翔。

  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他在扯動她,還是她在風中牽引他。

  鳴棲面不改色,眸光澄亮,「我說過我從小就與別人不同,這雙眼睛是陰陽眼,能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會跟著遊方道人學了一些玄術防身。」

  一張嘴,張口就是謊言和欺騙。

  」以前,經常有鬼找我幫些忙,我是看習慣了,所以才沒有那麼害怕。」

  「之前的妖是這樣,現在的鬼也是這樣。」

  容珩挑了挑眉眼,也不屑於去拆穿她,一嗤:「你倒真是不怕。」

  「怕有什麼用,怕就看不到了嗎?」

  鳴棲說得理所當然,」看多了,妖魔鬼怪也比人更順眼,他們只不過是有求於人,有些時候,比人還簡單些。」

  這些說的是真心話。

  容珩輕哼了聲,「那她剛才向你求了什麼?」

  鳴棲如實說:「還沒來得及說,看見你就嚇跑了,也不知道鬼的膽子怎麼這么小,還能被你嚇一跳。」

  容珩哂笑,「那些女子的死,恐怕與穹珠有關。」

  鳴棲一愣,「你怎麼知道?」

  亡魂若長留人間,不外乎怨氣過重,或者是身軀失蹤,無法入土為安,才始終消散不去。

  若對一物,有這般執念。

  極有可能,此物便是她們死亡的緣由。

  容珩鬆開了對她的桎梏,「穹珠的貿易,吸引無數少女入東魏尋求發家之機。」

  」採珠一旦得手轉手就是一金。」

  鳴棲啞然,」才一金,可是一轉手到貴人手上,就是百金。」

  簡直是暴利。

  哪怕是一金,也可供一個窮苦之人活一輩子。

  難怪趨之若鶩。

  容珩:」因穹珠而死採珠的人,這十年,多少人前赴後繼趕來東魏採珠,連東魏戶政司都數不清楚,那些人在最後去了哪裡皆不得而知。」

  鳴棲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女鬼很可能是採珠途中因意外失蹤或者死亡的少女,所以才會對穹珠有執念。

  但為何,頭顱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