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五公主和四公主一驚一乍
吹了燈後,不住夢見女鬼索命。
嚇得半夜尖叫連連,鳴棲在她們房間一側,聽得她們咋唬,翻來覆去也沒睡著。
「寶清姐姐!」
還沒等她起身,有人一腳踹開了她的門。
鳴棲只看到五公主僅僅穿著一身寢衣,雙眼烏青,緊緊抱著四公主的手臂,四公主趾高氣揚地看著鳴棲:「你,你跟我們一起睡!」
四公主一身冷汗,害怕這深沉的夜色,吞了吞口水,警惕地張望。
明明是害怕,求人還這個態度
鳴棲無語,」憑什麼?」
四公主的聲音拔地而起,「你!」
五公主唯恐鳴棲拒絕,她伸出腦袋,軟聲軟語。
「鳴棲姐姐,我好害怕,我一閉眼就是那些女鬼,求求你,能不能陪我們一起睡。」
她一張笑臉委屈又慌張。
鳴棲看她們彆扭的模樣,拍了拍被子。
」過來吧。」
兩個小女孩趕緊脫了鞋,一扭身鑽進鳴棲的床上,將她擠在床榻中間。
鳴棲閉上眼,卻聽到一旁四公主小聲說話。
」謝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只是救命之恩幾個字餬口,聽不清楚。
鳴棲好奇地睜開眼睛,卻看四公主背對著她。
四公主眼高於頂,趾高氣揚,一向看不慣她,之前還幾次想陷害,能從這位公主嘴裡聽到一句謝實在難得。
她意味深長道:「還能從你口中聽到感謝,真是不容易。」
四公主的聲音悶悶,「我才沒有謝你!」
」是是是,就是不小心說出口,才沒有想謝我。」
鳴棲不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只是夜色朦朧,屋內靜得出奇。
一絲寒意沾染上來皮膚。
鳴棲猛地睜開眼睛。
扭頭霎時愣住。
「你!」
卻見床榻之間,站了一道血紅妖冶的身影。
長發垂在身前,將臉擋住,裸露的皮膚蒼白青灰,濃重的陰氣從她身上不斷四溢!
是剛才林間的女鬼之一!
呼吸悄然停滯,鳴棲坐起了身,望著女鬼。
她似乎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誰啊?」
四公主睡得淺,鳴棲一動,她迷迷糊糊眨動眼睛,一睜眼便對上了女鬼的臉。
一張小臉霎時白得徹徹底底,她抓緊被子,卯足了勁,妄圖尖叫。
鳴棲反應過來,長指貼在她額前,
溫言:「你看錯了,睡。」
四公主眼睛一翻,登時閉上眼沉沉睡去。
鳴棲的眸光重新回到女鬼的身上。
擰眉:「說話。」
女鬼仍然不動。
「人身已死,魂魄久久不去,化作厲鬼,有何冤情?」
黑夜之中,她瘦弱的身影陰森可憐。
她感受得到鳴棲身上磅礴的靈氣,有著本能的畏懼。
鳴棲覺得奇怪,女鬼夜半而來,定然是發現她非凡人,可如今她站在眼前,為何又一句話都不說。
鳴棲抬了抬頭,疑惑:「你不說話,我怎麼幫你?」
終於,女鬼動了動。
那副薄弱纖瘦的身體忍不住發抖,她好像有滿腔的話語要訴說。
長發掩蓋住了她的面目,看不清楚情緒,一雙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越摸越急,越急越詭譎。
似乎發不出半點聲音。
鳴棲自言自語:「難道你說不了話?」
屋內的氣息逐漸陰冷下去。
女鬼愈發焦躁,她猛地甩動身軀,陰氣一瞬間暴漲。
四公主五公主睡夢中迷迷糊糊
輕聲呢喃:」冷。」
鳴棲腦中划過了一個念頭,她從兩位公主的挾持中小心退出來,掀開被子踩住鞋,走到女鬼的面前,仔細觀察。
烏黑粗燥的長髮將女鬼的臉遮擋,鳴棲剛才本就發現懸崖邊扼住她們喉嚨的時候,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一直說不上來
如今她反應過來,是手感不對。
脖子就好像...
指尖穿過鬼魂乾枯的黑髮,撥開縫隙,試圖挖掘其中的秘密。
」!!」
鳴棲的瞳孔縮起。
果然
什麼都沒有!
脖頸之上,沒有頭顱!
一層薄薄的皮,連著脖頸和長發。
頭頸似乎是被利器一瞬間切割而下,卻又沒有切斷,將頭顱與面目皮肉一同,生生挖出,脖頸處的斷口疤痕醜陋而血腥。
鳴棲呼吸猛然一窒,目光緩緩上移,落在女鬼項上空蕩的頭顱。
」沒有頭顱,難怪你們說不了話。」
」吱呀~」
窗戶被風吹開,裂開了一道縫隙。
悠然的眸光,穿過悠遠的長廊,落在了她們的臉上。
鳴棲只覺得有道目光在她臉上揮之不去,她靠近女鬼的身體,借著月光,一眼就看到了遠處倚靠欄杆的男人。
他翩躚出塵,氣質斐然,一雙瀲灩的桃花眼,正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容珩:」......」
幾乎目睹了全過程。
」啊...」
女鬼沒有頭的臉一晃,顯然被容珩驚著,毫無預料地推開了鳴棲。
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鳴棲甚至來不及抓住女鬼的一片衣角。
不禁愣住:到底誰是鬼,她一個鬼怎麼還怕人呢?
容珩轉身就走。
她頭腦發緊,咬住唇瓣,想了一想,還是追上去。
」容珩,你等等。」
容珩恍若未聞,徑直走上三樓,推開自己的房門而入。
鳴棲步履焦急,跟著他的腳步一路而來,眼看房門就要閉上,她一掌按住了門框,借力推開。
還未踏入,只覺得一股駭人的力量扼住了她的手腕。
」嘭」地一聲
脊背抵在門框上,粗糙的木頭,硌得她脊背生疼,不住皺起眉來。
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鳴棲對上他深沉的眸光。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低垂,微微俯身,壓迫鋪天蓋地,
「你的膽子,實在有些過於大了。」
容珩夜半其實是有些話來問她,只是路過在門口聽到了異樣,借力推開窗戶查看,一眼就看到了女鬼站在鳴棲面前,目睹了鳴棲好奇撥開那顆沒有頭顱女鬼頭髮的全過程。
容珩知道鳴棲會些玄術,也能與亡魂通靈。
只是,這等要索命的惡鬼站在眼前,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對話詢問,甚至去看那讓人心有餘悸的畫面。
什麼樣的人敢這麼做?
「鳴棲,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耐心此刻到達了頂峰。
他知道她絕非寶清郡主崔氏。
只是這樣的少女,頂替了鎮北王府郡主的身份,獨自來到大周皇城。
又一再靠近他,是為了什麼?
他不信她的接近沒有目的。
這些年,容珩的身邊,不是沒有細作,不是沒有自薦枕席、心懷鬼胎的女人。
衝著他的性命、他的權勢、他的地位。
自然沒有他的默許,從沒人能成功靠近。
他縱容她,除了好奇心作祟。
只是想看看她這張嘴能說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謊言,能玩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花樣。
到現在為止,確實一再耐人尋味。
她就像一隻紛飛的風箏,在天際翱翔。
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他在扯動她,還是她在風中牽引他。
鳴棲面不改色,眸光澄亮,「我說過我從小就與別人不同,這雙眼睛是陰陽眼,能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會跟著遊方道人學了一些玄術防身。」
一張嘴,張口就是謊言和欺騙。
」以前,經常有鬼找我幫些忙,我是看習慣了,所以才沒有那麼害怕。」
「之前的妖是這樣,現在的鬼也是這樣。」
容珩挑了挑眉眼,也不屑於去拆穿她,一嗤:「你倒真是不怕。」
「怕有什麼用,怕就看不到了嗎?」
鳴棲說得理所當然,」看多了,妖魔鬼怪也比人更順眼,他們只不過是有求於人,有些時候,比人還簡單些。」
這些說的是真心話。
容珩輕哼了聲,「那她剛才向你求了什麼?」
鳴棲如實說:「還沒來得及說,看見你就嚇跑了,也不知道鬼的膽子怎麼這么小,還能被你嚇一跳。」
容珩哂笑,「那些女子的死,恐怕與穹珠有關。」
鳴棲一愣,「你怎麼知道?」
亡魂若長留人間,不外乎怨氣過重,或者是身軀失蹤,無法入土為安,才始終消散不去。
若對一物,有這般執念。
極有可能,此物便是她們死亡的緣由。
容珩鬆開了對她的桎梏,「穹珠的貿易,吸引無數少女入東魏尋求發家之機。」
」採珠一旦得手轉手就是一金。」
鳴棲啞然,」才一金,可是一轉手到貴人手上,就是百金。」
簡直是暴利。
哪怕是一金,也可供一個窮苦之人活一輩子。
難怪趨之若鶩。
容珩:」因穹珠而死採珠的人,這十年,多少人前赴後繼趕來東魏採珠,連東魏戶政司都數不清楚,那些人在最後去了哪裡皆不得而知。」
鳴棲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女鬼很可能是採珠途中因意外失蹤或者死亡的少女,所以才會對穹珠有執念。
但為何,頭顱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