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怎麼可能下毒

  沒想到還未著手穹珠一事

  宮中便出了事。

  橙樺殿

  夜半,燈火通明。

  皇子公主悉數在場,氣氛嚴肅而緊張。

  正殿中央跪著兩人,一人身著青色宮妃裝束,瑟瑟發抖地低著頭,不住簌簌流淚。

  另一人跪得筆直,神色平靜。

  鳴棲隨著五公主趕來的時候,正看到了這一副場景。

  跪著六皇子容時和他的母妃林才人。

  只是她一進殿,就感覺到了一股死氣,在殿中縈繞不散。

  聖上與陳貴嬪坐著最高位。

  聖上臉色說不出的冷沉,似裹挾著滔天的怒意,雙目一凌。

  「說,到底給魏昭儀吃了什麼!」

  人群里,四公主哭得雙眼紅腫,恨不得衝上去:「就是你,你午後給我母妃獻上了什麼補氣的點心,我母妃不好駁你的面子用了一點,沒想到午後突然嘔血,如今昏迷不醒,你分明給我母妃下了毒!」

  林才人嚇得渾身顫抖,「聖上恕罪,臣妾冤枉!」

  六皇子容時,護在林才人面前,四公主怒目而視。

  五皇子拉住了情緒激動的四公主,「六弟,不是我們非要對林娘娘如何,只是母妃病情一向穩定,是吃了糕點後才突然發病。」

  他沒有將話說完,但言語之間,皆是指責!

  林才人身材纖細瘦小,顯得格外可憐無助,只不停地說:「不是我,我怎麼可能下毒,我真的好意做了糕點,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青年下頜稜角分明,雖是跪地,但脊背始終不曾彎折,握住了林才人的手給予安慰。

  容時:」我母妃並未下毒,還請五兄莫要冤枉人。」

  鳴棲這幾個月見過不少娘娘,唯獨久病的魏昭儀始終沒有見過面。

  「魏昭儀娘娘我好像從未見過。」

  五公主這位行走的宮廷全書,看鳴棲聽得雲裡霧裡,趕忙小聲說,「昭儀娘娘兩年前曾大病一場,是五哥哥貼身照顧了幾個月,才緩了過來。」

  「但是病好後身體一向不好,各類宴席都不出席,這回行宮,也是五哥哥照顧母妃,堅持之下聖上才允許。」

  「聽說今兒個午後林娘娘來見昭儀娘娘,吃了一口點心便吐血了,一直昏迷不醒,聖上唯恐是有人下毒,這才喊了人來受審。」

  鳴棲點了點頭,聽明白了,望著容時刀削般的側臉,「也不一定是下毒吧。」

  五公主自小看遍了宮中的伎倆,也說不好是不是因為妃嬪間的妒忌,「這誰清楚呢?」

  正殿內,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們身上。

  林才人受審,容時本不需要陪著,但他身為人子,此刻也見不得母親受冤,「聖上明鑑,我母妃所做的糕點放得都是補氣的食材,每一樣都是從膳房領取,絕對不會對昭儀娘娘下毒。」

  他知道,他的母親是因為他才這麼做。

  他十二年前離開林才人到北漠為質子,不久前才回來,在宮中毫無根基,林才人是想要為兒子掙一點人緣。

  但她位份低微,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

  這才想著親手做些點心去討好。

  從來未想過,魏昭儀竟然會因此吐血。

  正殿安靜地落針可聞。

  聖上怒氣不減,身旁的陳貴嬪眉目溫柔,「聖上,此事興許是誤會,林才人昨日也給臣妾送過糕點,臣妾用後並無不適,況且剛才太醫也未曾從糕點中驗出什麼毒物。」

  陳貴嬪是太子容珩生母,性情恬淡溫和,是如春風沐雨一般的美人,一雙杏眼格外動人,是宮中除了已故皇后外,位分最高的宮嬪。

  鳴棲見過幾面,陳貴嬪那麼溫柔。

  容珩那隻男狐狸,真是一點都不像他母妃。

  四皇子刷了一下存在感,「是啊聖上,您可千萬別錯怪了林娘娘。」

  四公主不肯罷休,「查不出毒物又怎樣,這世上陰毒的東西多了」

  她一瞬間指著鳴棲,「我倒是記得她會些神啊鬼啊,莫不是林才人勾結寶清,用那些邪術害了我母妃!」

  這裡面怎麼還有她的事情?

  鳴棲啞然,「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眾人的目光霎時間轉向鳴棲,連聖上都投來了目光。

  聖上的神情耐人詢問,「前幾日,朕也聽聞寶清郡主在京兆尹與護城河邊的傳聞,鎮北王府竟然出了郡主這樣的人才。」

  五公主嚇了一跳,連忙拉著鳴棲。

  四公主紅了眼睛,「查不出原因,保不准就是些什麼鬼神害人的邪術。」

  「聖上,我的確是會些,但都是班門弄斧的小伎倆,要說害人,也不是不行。」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郡主這是在說什麼啊!

  「這...」

  鳴棲眸光一沉,「只是,我與昭儀娘娘從未見過面,無冤無仇,我有什麼理由要害她,還是四公主五皇子對我做了什麼,我非得報復,還報復在昭儀娘娘身上嗎?」

  五皇子心中頓住,想起了他曾經給過東魏世子的桃花煞!

  讓他去得到寶清郡主,只是被鳴棲發現了,他不是沒想過是否是鳴棲的報復,只是...

  這回不是。

  他連忙拉住四公主,「我們並沒有責怪郡主的意思。」

  鳴棲說得坦蕩,絲毫沒有給自己找藉口。

  聖上心中瞭然。

  「起來吧」

  鳴棲默默地看了眼桌上呈放的東西,藥渣、藥碗、還有一雙深棕色的筷子,帶著淺淺藥味。

  用剩下的糕點,看起來並無不妥。

  但她覺得有些異樣,又說不出,「都是些尋常的吃食,不知昭儀娘娘平日裡身體如何,用什麼藥,會否是藥性相衝?」

  容時看了眼鳴棲,感激她的相助。

  太醫暗暗看了眼五皇子,「娘娘的身體還算平穩,用的藥一直記錄在冊,這些糕點,也並無什麼相衝的地方,只是到底在病中,還是不宜多用糕點。」

  「蠢貨!」

  聖上怒氣不減,「你放了什麼你心裡清楚,昭儀本就身體不好,飲食格外注意,你發什麼瘋做糕點給她!」

  林才人慌不擇已。

  他衝著容時,一看到容時那張倔強不肯低頭的臉,他心中的不滿更加強烈,「你也是!從北漠回來倒是養得一身傲慢,不管好你的母親,讓她胡作非為!」

  容時直言不諱,「我母妃知道昭儀娘娘常年用藥,所做的糕點皆是問過太醫才敢送去,不會有問題。」

  聖上見他還敢頂撞,「你閉嘴!放肆的東西!」

  容時心頭一頓,緩緩握緊雙拳。

  「莫要為我惹怒聖上。」

  林才人整張臉毫無血色,嘴唇止不住地顫抖,又因為自己連累容時,惹得聖上不睦感到萬分自責,」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聖上,您要責罵就責罰臣妾。」

  聖上抿住了唇,胸腔起伏不定。

  此刻有些妃嬪忍不住嚼舌根,「林才人本來就是貴嬪娘娘身旁粗使宮女,因為聖上醉酒才意外寵幸,聖上厭惡,不曾想一朝有孕,野雞變鳳凰,才勉強給了個才人的位份。」

  「這麼多年在宮中,聖上從來不記得還有她這個人,現在倒是出來丟人現眼。」

  「還有六皇子,什麼樣的母親生得什麼樣的兒子,從小就是不討喜,合宮斗不喜歡他,要不怎麼才十歲,就被聖上趕到北漠那種苦寒地方去,眼不看為淨!」

  「我看還不如在北漠待到死,回來也是惹人嫌!」

  眾人喋喋不休地說著,原封不動地傳到了容時耳朵里,他閉了閉眼睛,早已經習慣這些奚落。

  小時候,聽到的比這更惡毒萬分。

  在北漠,也是遭人白眼欺辱、朝不保夕、性命堪憂之際,他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不能忍受!

  就在此時

  「太子至!」

  宮門口一聲高呼。

  容珩披著月色入內,他的五官溫潤,如若驚鴻,身著一身玄褐衣袍,如若謫仙,身後跟著幾名太醫,一同入殿。

  他從容時身旁經過,略一注目,而後向聖上問安,「聖上」

  他衝著陳貴嬪,「母妃。」

  貴嬪向他投去了目光,容珩微微點頭,貴嬪這才緩了口氣。

  容珩抬起眼眸,「聖上,兒臣奉母妃的命令,將林才人今日所制糕點所用之物,與往日昭儀娘娘所用的飯食,交由太醫令仔細查看,並無有所相剋,或者產生毒性的東西。」

  五皇子與四公主抬起了眼睛,「那為何,我母妃怎麼會突然昏厥?」

  容珩淡淡道:「問題出現在所用的筷子上。」

  筷子?

  容時一愣,猜測,「筷子上難道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