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還好他帶著面具,可以完美地遮掩住他此時有些僵硬的臉色。
男子佯裝鎮定地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後,才平淡地開口:「既然我這麼說了,定然就有這個能力。我何曾撒過謊?」
陸慎不喜撒謊這一點,陸家人都知道。
不過不管是陸慎是不是真的會護著陸家,陸聞遠的內心早在剛剛陸寧晚跪下磕頭的時候就已經動搖了。
他知道他熟悉的那個晚晚又回來了。
在晚晚沒有出嫁之前,她就是這樣,萬事都有自己的主意,身上有一種很張揚自信的強烈生命力,仿佛什麼都難不倒她。
可自從嫁給沈唯玉之後,晚晚身上那股強烈的生命力卻被一點點的消磨殆盡。
陸聞遠自從陸寧晚成婚之後,見她見得就比較少了,但是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是沉默寡言,眉眼間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張揚自信,眉頭時常緊鎖,帶著化不開的愁緒。
所以,陸聞遠也想陪著陸寧晚賭一把。
「既然你想試試的話,那就試試好了。」陸聞遠親自上前去,將陸寧晚從地上攙扶起來,「但你以後不要再有想讓陸家獨善其身的心思,你是我們陸家的女兒,我們不可能只看陸家的利益,而不管自家的女兒。」
「你爹說得很對。」林氏在一旁應和道。
看著自己的父母,陸寧晚不禁想到前世,他們被當成逆賊下獄的那天,卻是說讓她無論怎樣都要以自己的安危為重,不用管他們。
在他們的心裡,兒女才是最重要的。
「女兒記住啦!」陸寧晚綻開了燦爛的笑容,黑亮的眸子彎彎,像是映著一汪清泉。
一旁的陸慎望著陸寧晚,眼底也跟著蕩漾起了細碎的光。
「我書房裡還有一些事務得去處理。」陸聞遠在此時話鋒倏然一轉。
林氏也有一些宅務需要處置,便也跟著說道:「晚晚,明日你祖母和你姑母就要一同回來了,我得去提前準備一下。你和你大哥一同陪陪你們九叔。」
陸寧晚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暗了暗。
她一直忙著對付沈唯玉和今芳華,倒是把前世還得陸家走上絕境的兩個幫凶給忘了。
她的祖母向氏,並非她父親的親生母親,而是她祖父娶的續弦。她祖父子嗣稀薄,只有她父親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就是和向氏所生的一個女兒,現在已經嫁作人婦,冠夫姓苑氏。
在前世的時候,向氏和苑氏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和性命,不惜和沈唯玉狼狽為奸,偽造了她父親造反的證據,讓她沈唯玉可以順利的把謀逆之名,安到她父親的頭上。
她也正是因為陸家被逼得走投無路,才選擇帶著她一手創立起來的陸家軍造反。
前世的結果是她失敗了,那她陸家的人自然也不會有好下場。
向氏和苑氏一直都是那種慣會見風使舵,趨炎附勢的人,倒是一點也沒有學到陸家的良好家風,陸寧晚是沒有想到這兩人居然會蠢壞到那種程度,和沈唯玉勾結到一起去陷害自家人。
陸家完了,沈唯玉根本不可能留下她們母女活著。
這一世,向氏和苑氏絕對不會再有機會和沈唯玉勾結,但是陸寧晚也沒有打算讓她們繼續享受陸家給她們母女的榮光。
抓回飄遠的思緒,陸寧晚面色不動地笑著道:「那母親和父親,我和大哥帶著九叔出去逛逛吧。」
她也許久沒有見陸慎了,想當初陸慎在陸府住的時候,他沒少帶她出去玩樂,現在也輪到她來回報他了。
從陸府的大門出來,正午的陽光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陸寧晚不想讓別人認出她來,所以便換了一身打扮。
換上了未出嫁時經常穿的藕色襦裙,頭髮也梳成了少女的雙垂髻,上面點綴著藕色的絲帶和細碎的珠玉。
她還特意給自己畫了桃花妝,再加上她本就擅長易容之術,用妝容改變了一下她的長相特徵,整番下來,倒是和她平時的模樣真的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若非是和她特別相熟的人,保準是認不出她來的。
「九叔,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麼?」陸寧晚發現自從她換了這個裝扮之後,陸慎的目光就幾乎在她的身上沒有移開過,所以在她邁出陸府的大門之後,終於是忍不住向陸慎問道。
陸慎的腳步稍微亂了下節奏,他佯裝淡然地將目光挪向前方:「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樣看上去有些陌生。」
陸寧晚沒有注意到陸慎耳垂上悄悄爬上的紅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咯咯一笑道:「看樣子我的易容術有些成功,就連九叔的火眼金睛都覺得看著有些陌生了。」
「別說是九叔了。就算是我跟這副模樣的你在大街上遇見,我都不敢認!」陸潛之一臉驚嘆地看著陸寧晚。
陸寧晚的妝容將她成熟的嫵媚遮掩了不少,特別是那看上去被改得有些圓的眼睛,讓她看上去如二八少女般嬌憨可愛。
拿起團扇遮住嘴,陸寧晚眨了眨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我們就去之前經常和九叔吃冰茶的那家吧,我饞他們的玫瑰酥仁冰茶了。」
冰茶是他們京城裡獨有的一種茶,只有初春有。
如今,初春即將結束,若是再不喝,就只能等明年了。
只是這冰茶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們去喝,這京城裡的貴族們覺得冰茶用料寒酸,上不得台面,所以不屑去喝。
但陸寧晚卻偏愛這一口,在未出閣之前,她經常會和陸慎還有她的兩位哥哥一起去喝。出閣之後,她為了讓自己配得上太子妃之位,開始收斂自己的真性情,改變自己的一切去迎合沈唯玉。
所以在出閣之後,陸寧晚也就沒有去喝過冰茶。
現在忽然想起來了,確實是饞得不行。
「我覺得可以。」陸潛之也想讓陸寧晚可以痛痛快快的做自己,見她這般提議,自然是樂意附和。
然後,兄妹二人就一起看向了陸慎。
「時間久遠,我忘了是哪家了。」陸慎語氣很平靜地說道。
陸寧晚瞪圓了她那雙好看的眼睛:「忘了?」
這怎麼可能?
那家吃冰茶的地方,她和陸慎一起去的少說也不下幾十次了,而且第一次去的時候還是陸慎帶著她的,這人怎麼可能就這樣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