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孫在言臉色一變,連忙走過去把婦人親自扶了過來,黑著一張臉就要呵斥把她扶過來的一眾侍婢。
婦人卻哭喪著一張臉道:「老爺,是妾身讓他們扶妾身過來的,與他們無關!我的恆兒已是失蹤了,如今生死未卜,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還在旁人面前這般指責他!」
「夫人,我沒有……」
孫在言似乎急了,身上原本那股子壓迫感一下子泄了個乾淨,紅著一雙眼道:「我不過是在回答太子妃娘娘問我的問題罷了,我也是很擔心恆兒的啊!」
蘇流月不禁沉默了。
敢情這孫常侍,還是個妻管嚴?
「你擔心恆兒?你擔心恆兒就只會用嘴說!不,恆兒在的時候,你甚至連用嘴說都不屑!」
婦人淚流滿面地道:「但凡你平日裡能多關心恆兒一些,對他好一些,恆兒也不會總是覺得,你這個做阿爹的不喜歡他。
你在他面前,永遠只會說學業的事,還天天拿葉兒他們打擊他。
是,恆兒的書是念得沒有葉兒他們好,但又如何?他如今還小,他也很努力,你就不能……不能多給他一點時間,不要把他逼得這麼緊嗎?
我實話告訴你,恆兒這次沒考好,就是因為你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孫在言一怔,又急又怒道:「我哪裡給他壓力了……」
「怎麼沒有?」
婦人立刻反嗆了回去,「恆兒失蹤前幾天,才偷偷跟我說過,說他現在好怕每次的小測,他也希望自己能變得更聰明一些,像兄長們一般,不讓阿爹失望,但他不管怎麼努力都做不到……」
孫在言狠狠咬了咬唇,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婦人滿臉悲痛地閉了閉眼睛,突然推開孫在言,跌跌撞撞地走向蘇流月道:「您……就是太子妃娘娘吧?外頭都說太子妃娘娘先前破了許多案子,救了許多人,求求娘娘這回一定要救救我的恆兒……」
孫在言上前想要扶著她,卻再次被她把手拍開了。
蘇流月看著面前的婦人,很是鄭重地道:「放心,只要孫小郎君還有一線生機,我都會努力把他救下來。」
接下來,她又問了他們幾個問題,就告辭離開了。
剛走出孫家的客廳,她就聽到裡頭傳來孫在言帶著幾分討饒的聲音,「夫人,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這回恆兒若能平安回來,我保證不再給他壓力……
都怪那群天殺的舊朝餘孽!綁走恆兒的人,定是他們!枉我先前……枉我先前還為他們說過好話,說那些舊朝餘孽也不全是壞的,大慶朝要想更好更快地實現太平盛世,也需要他們的幫忙……
如今看來,有些人的話雖然偏激,但也不算錯,那些舊朝餘孽的心本就不純,跟我們壓根不是一路人,就該把他們都殺了,就算不殺,也不該讓他們繼續擔任朝廷要職!」
蘇流月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但很快便繼續往前走。
走在她身旁的楊少尹顯然也聽到了那番話,一臉的憂心忡忡,離開了孫家後,忍不住長嘆一聲道:「新舊朝權貴的矛盾……當真是越來越大了,孫常侍還是天子近臣,竟然連他都有這樣的想法……」
實在不敢想像,聖上本人的想法又是怎樣的。
有些話,他不敢說,他雖然才來新京沒多久,不過見了聖上幾面,但就他看來,他們這個聖上,可不是個心寬體胖、可以容人的……
蘇流月卻道:「如今想這些也沒有意義,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把這個案子破了。
走訪完這四個受害者的家,你們可有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
共同點?
一眾衙役一臉困惑,一個衙役忍不住道:「除了年齡和家世,他們還有什麼共同點?不管是家人對他們的態度還是他們的性子,都完全不一樣啊!」
路由也一臉不解道:「蘇小郎君的意思是,他們的共同點,在方才走訪的過程中,咱們都見過了?」
可是,方才走訪時,他們和受害者家屬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實在沒發現有什麼共同點啊!
「沒錯。」
蘇流月嘴角微微一揚,道:「這個共同點,並不浮於表面,是需要我們歸納提煉的。
這四個孩子,這段時間,都有著某種渴望,或者說,都有著某種求而不得的事情。」
眾人眼眸微微一怔,頓時茅塞頓開,忍不住道:「這樣說來,好像確實是哎!尤家那個小郎君,在去過尤丞相所屬的那個尤家後,便感受到了兩家家世地位的巨大懸殊,對他來說,他的求而不得便是跟那些真正的權貴之家的小孩的差距!」
「嘶,這麼說的話,洪家那個孩子先前曾經得到過他爹的重視,後面卻被放棄了,根據他家人的說法,他對這種突然而來的冷待不是沒有情緒的,他的渴求應該是——家人對他的重視!」
「方才孫家那個孩子的渴求定然就是念書上的天賦了!」
「那衛家那個孩子的渴求莫非是……給楚王妃的生辰賀禮?可是,就像衛老夫人說的,衛家什麼東西弄不來?這生辰賀禮……算不上求而不得吧?」
蘇流月卻看向那個衙役,道:「沒錯,但若是衛小郎君想給楚王妃的生辰賀禮是,讓她開心起來的法子呢?衛小郎君心思細膩,他覺得楚王妃最近心情不好,定然會想方設法讓她的情緒好起來。
雖然我目前還不知道楚王妃為何會心情不好,但情緒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如果讓楚王妃開心起來的法子比較難,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弄回來的東西,那對於衛小郎君來說,這也算是一種求而不得。」
楊少尹順著蘇流月的思路一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蘇小郎君的意思是,有人用這些孩子求而不得的心思做餌,把他們誘騙了出去?可是……衛小郎君身邊的人很明確地說,他先前沒接觸過什麼可疑的人啊,衛小郎君先前,可是從沒試過獨自一人外出的……」
「那如果……」
蘇流月意味深長地道:「拋出這個誘餌的,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