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動怒

  柳吟是在一輛馬車上醒來的,而且馬車行駛的非常快,連著車裡也顛簸不斷,這是一個晚上,外頭是一片密集的林子,而馬車後跟著許多護衛,馬蹄聲「噠噠」不停響起在空寂的林中。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心裡使勁埋怨那個太子,求他的時候各種不願意,現在又非要帶她走,完全不懂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趕車的是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女護衛,而秦硯則騎著馬在最前頭,雖然馬車顛簸的厲害,可柳吟還是讓自己忽略這種不適感,一邊去拿車上的糕點吃。

  這種趕路速度並沒有放慢,顛的柳吟腦袋都暈了起來,整個人也迷迷糊糊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後面的路程她基本都是昏睡過去的,雖然後面馬車速度放緩了許多,可這種長時間悶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還是讓她非常不適。

  全程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就這麼日夜兼程,直到第三天馬車停下來時,她整個也是懨懨的,迷迷糊糊間感覺好像有人將她抱了起來,跟著周圍似乎安靜了許多,再也沒了不停歇的馬蹄聲。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柳吟清醒時,首先入目的是一頂紫色床幔,腦袋還是有些暈,等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時,倒是透過敞開的窗戶外隱隱聽到一些嘈雜的鬧市聲。

  她揉了揉腦袋,跟著便好奇的下床來到窗台前,這裡應該是客棧二樓,外面是一條人來人往的長街,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不時有蒙著面紗的妙齡女子路過,聽口音倒是帶著江南一帶的味道。

  隨著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黑衣女子頓時端著些吃食走了進來,待看到窗前的人時,跟著出聲道:「這裡是揚州城的客棧,太子妃已經睡了整整一夜。」

  聽到聲音,柳吟就這麼靠在窗前,目光稀奇的掃視著外頭熙熙攘攘的場景,「不是說水患嚴重,百姓們流離失所,怎麼看著不是這麼回事?」

  她還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場人間悲劇,沒想到卻是這種場景,這揚州城比起京城倒也是不遑多讓,就是沒有京城人擠,在京城趕輛馬車都得掛官家的牌子,不然那街上人擠人肯定走不通。

  「太子妃有所不知,水患一般都是發生在偏遠的村落,大水已經淹沒了不少村民的房屋,特別是江南一帶流民多了許多,因為怕擾了城中百姓生活,所以知府並未讓流民們進城。」黑衣女子認真道。

  聞言,柳吟皺皺眉,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回頭看了她眼,「你叫什麼?」

  宮裡頭沒有女侍衛,可看起來她又不像宮女。

  話落,女子只是低著頭,不急不緩回道:「屬下神機營張曼。」

  她眼神微動,一臉異樣的看著眼前這個膚色略黑的女子,沒想到對方這麼厲害,居然是還神機營的人。

  「你們殿下在哪?」她隨口問道。

  張曼立在一旁,面不改色的道:「殿下正在隔壁房間接見各城州的官員,至今也未曾休息。」

  柳吟抿抿唇,心中有些不開心,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太子就是個工作狂,這三日她還一直睡在馬車上,但這人可是一眼也未闔,就算不要命也不是這樣的呀,他真以為自己是神仙嘛!

  她沒有吃東西,而是讓人先打水進來,在馬車上這三日她都沒有洗過澡,天知道她是怎麼忍過來的,等沐浴後,她拿出一套男裝換上,一邊吃了東西後,才叫廚房準備些膳食來。

  整個客棧顯然已經被包了,里里外外都是守衛,外頭的百姓們經過客棧門口時都不自覺加快腳步,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裡頭住了大人物,他們早就聽說朝廷會派人下來治理水患,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端著幾疊小菜,待來到隔壁房間時,外頭守著兩個侍衛,看到她後,頓了下,還是立馬替她打開房門,這幾日他們都是看到了殿下對這個太子妃有多好,本來日夜兼程一日半就可以到的,就是因為怕太子妃撐不住,路程硬是放緩了一大半。

  等來到屋裡後,柳吟還沒靠近裡屋,就聽到裡面傳來陣陣呵斥聲,當即也嚇得躲在了帘子後。

  「你們的處理方式便是將流民驅趕出城?」

  冰冷的語調嚇得一屋子的都是一哆嗦,額前冒出大片冷汗,一個個面面相覷的跪在那,沒有一個敢在這時說話,還是中間那個揚州城的知府跪著上前幾步,也不敢抬頭,一邊滿頭大汗的解釋起來。

  「回……回殿下,因為流民們已經嚴重干擾到了城中的正常秩序,微臣們也是迫於無奈,才會出此下策。」

  聞言,桌前的男人只是眉間緊皺,目光毫無溫度,「先前發放的第一批賑災銀,讓你們搭建的臨時住所在何處?」

  說到這,眾人又是心頭一顫,還是由那個知府吞吞吐吐的道:「賑災銀……已經用於施粥給流民,所以……所以沒有更多的余銀搭建臨時住所。」

  話音未落,一本摺子突然砸在他頭上,男人聲音帶著慍怒,「施粥三日,便花了數百萬兩,孤倒是不知這揚州城的米價竟已高到這種地步。」

  知府身子一抖,連著其他人頓時磕起頭來,「殿下息怒,此事……此事定然有誤會,說不定是底下出了什麼差錯,等微臣們回去後必定嚴加排查!」

  秦硯掃了眼地上跪著的一群人,神色冰冷,「明日前,孤要看到三百萬兩。」

  頃刻間,地上跪著的一群人都是呼吸一窒,縱然心裡叫苦不迭,但還是趕緊點頭稱是,「微臣們必定將底下那些中飽私囊的傢伙揪出來!」

  早知道這太子殿下會親自過來,就算打死他們也不敢吃這一筆呀!

  「齊江那一帶的水可有疏通?」他皺眉問道。

  說到這,那個蘇州城知府也是顫顫巍巍的跪著上前,「回……回殿下,因……因為這幾日雨勢不減,所以……事情還未曾有進展。」

  聽著那支吾聲,饒是秦硯修養再好,此時也不由聲音一沉,「廢物。」

  屋內肅穆的氛圍讓一群人心神驚懼,就連在帘子後頭的柳吟也是怕怕的咽了下喉嚨,她突然發現,其實這個太子平時對自己還是很溫柔的。

  也不敢再打擾他辦正事,柳吟還是放下膳食獨自走了出去,既然來了揚州,自然得出去逛逛才行,那個張曼也一直跟著她,柳吟也任由她跟著。

  等來到街道上時,聽著那些地道的揚州話,她還有些聽不懂,不過大多數百姓都知道說官話,只是可能看她是外地來的,似乎想坑她一筆,價錢頓時抬高了不少,不過柳吟並沒有買,有錢是一回事,讓人坑又是一回事。

  揚州的街頭十分熱鬧,柳吟還看到了電視裡標配的戲碼,賣身葬父!

  看著圍著的那群人,秉著看熱鬧的想法,她立馬湊過去瞟了眼,只見一個一身孝服的妙齡女子正跪在一塊木牌前,上面寫著賣身葬父幾個大字,女子模樣秀婉,哭起來倒是梨花帶雨的讓人毫不憐惜。

  秉著做好事不留名的想法,她拿出一錠銀子隨手就丟了過去,跟著就帶著張曼往另一頭走。

  突然一錠銀子丟了過來,女子似有些不敢置信,頓時左右環視起來,其他圍觀的人也跟著議論紛紛,似乎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好人。

  人群中,倒是一名身著藍袍的俊朗男子目光幽幽的望著那道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看玉佩紋路該是宮裡來的才對,看來京中的確是來人了。

  走著走著,柳吟又看到一個捏麵人的小攤前,感覺技術比京城裡的好多了,當即立馬讓攤主照著她的樣子捏了一個。

  完了又舉給張曼看,「怎麼樣,和我像不像?」

  後者微微一笑,往後看了眼,跟著正聲道:「出來已經有些時辰了,不如咱們還是回去吧?」

  柳吟也沒想逛太久,當然是點著頭往回走,一邊咬著手裡的糖葫蘆,感覺味道居然比京城裡的還好,想到京城,她又不自覺想起了皇后,也不知道宮裡怎麼樣了,她姑母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到客棧,不知道秦硯有沒有吃飯,她還是讓張曼把買的東西放回房間,自己一人來到隔壁房間,不過外頭的飯菜依舊沒有動,不過先前那群官員已經走了,倒是留下一個年級稍大的中年男人在那。

  「殿下一路辛苦,故而今晚方將軍和各位大人特意在煙華樓給殿下接風洗塵。」

  柳吟就在外頭聽著,下一刻就看到一個穿著深色朝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她時也愣了會,自然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裝,倒是沒想到殿下出門還帶個侍妾在身邊,想必定是十分受寵了。

  等人出去後,柳吟才叫外頭的侍衛把飯菜拿下去重新熱一下,跟著一邊來到裡屋,只見男人依舊神色嚴謹在那看著公文,也不知他精神為何這麼好。

  早就知道她在外面,秦硯也是抬眸看了她眼,溫聲道:「這幾日可有哪不適?」

  柳吟搬了條凳子坐在一旁,下頜抵在桌上,就這麼定定的看著他,「我只是坐了一路馬車,能有什麼事,倒是殿下至今未曾休息,就算是鐵打的也不行呀!」

  說著,又別過頭輕哼一聲,「別說什麼沒時間,我看殿下出去尋花問柳倒是有大把時間,不要以為我沒有聽到,剛剛那個人晚上請你去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