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身份尊重,自然是不明白我這種人的處境。」南鳶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間密密麻麻的疼痛,沉聲道:「太子殿下還是離我遠點,省的污了您的菩薩心腸。」
南鳶抬腳往外走著,腳步越來越快,直到離顧景珩的位置很遠很遠,她才敢停下腳步。
她捂著自己刺痛的心口,不敢呼吸,因為現在她就連吸氣都是疼的。
顧景珩的話在她的腦海中迴蕩,每一聲都是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上輩子是有多下賤。
不光是上輩子,這輩子也是,你怎麼就那麼在乎他呢?
明明他只是把你當成一個玩物,一個廉價又下賤的玩物。
——
被留在房間裡的顧景珩愣了愣。
「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怎麼沒想明白南鳶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他還不夠理解南鳶的處境嗎?
他還不夠設身處地的去為南鳶著想嗎?
他明明都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給她講啊!
憑南鳶現在的身份地位,她拿什麼去跟林家斗?
她要是不想努力,他也給南鳶想出來了另一條路——跟著他,他幫她出氣,可那不是南鳶自己不願意要的嗎?
他順著南鳶的意思,幫著她理清楚現在的處境,讓她自己長長記性,她怎麼還能生氣了呢?
「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屬下已經辦好了。」暗衛恭敬的說道。
顧景珩只是擺了擺手,心情鬱悶,白操心半天,到頭來人家半分不領情!
——
長公主房間外圍聚集了不少的人。
謝洛塵瞧見南鳶朝這邊走來,他快步走了過去。
他的視線停留在南鳶略微紅腫的眼睛和那顯然已經上了藥的額頭,心下有些複雜,原本想要說的話便卡在了嗓子裡面。
還是南鳶開口問道:「表哥,怎麼樣了?」
謝洛塵這才回過神來,低聲說道:「大夫看過了,說是……有小產的跡象。」
南鳶心下一緊,她的手下意識的便攥緊了。
是她害了長公主,若不是她想要除掉林以棠,長公主便不會被落水,不會落水便不會有小產的跡象。
謝洛塵察覺到南鳶的不對勁,連忙安慰道:「表妹你也不要太過擔心,裡面很久沒有動靜了,要是真的出事不會這樣安靜。」
南鳶還是擔心,她知道長公主殿下現下有小產的跡象,定然是不願意見自己這個罪魁禍首的,自己進去恐怕是在給長公主添堵,但她又怕臨時帶出來的大夫醫術不精,若是不能治好長公主怎麼辦?
她的醫術雖比不上宮裡太醫,但到底也是南父手把手教出來的,保胎的本事也還是有一些的。
她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保胎成功或許會有些好處,但若是失敗,依照長公主的愛子之心,她恐怕會受牽連。
但南鳶想不了那麼多了,這件事情因她而起,那她便要承擔起責任來。
這樣想著,南鳶便抬腳走到了前面,對掌事姑姑說道:「勞煩姑姑通傳一聲,臣女南鳶略通醫術,願為長公主殿下分憂。」
掌事姑姑瞥了一眼南鳶,她是知曉南鳶的身份的,只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怎麼能夠比得上專門為長公主殿下號脈的大夫呢?八成就是仗著自己有幾分醫術,想要在長公主面前出出風頭罷了。
她本想隨意的將南鳶打發回去,但又想到了長公主對南鳶與眾不同的態度,當下便又止住了話。
略微思考片刻,她對南鳶說道:「奴婢去回稟一聲便是,但是長公主殿下會不會讓你進去,奴婢便不能保證了。」
南鳶聞言點了點頭:「有勞姑姑了。」
不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就當是為自己贖罪了。
掌事姑姑轉身便進了屋。
不消片刻,掌事姑姑便回到了長公主房中,將剛才南鳶所說的一字不漏地告訴了長公主。
聽完後,長公主挑了挑眉,道:「有意思,讓她進來吧。」
「是。」掌事姑姑心頭一驚,長公主殿下對這個南鳶果然不一樣,還好自己當時留了個心眼,不然要是得罪了日後殿下面前的紅人,可有她受的。
掌事姑姑轉身出去,恭敬的請南鳶進去。
南鳶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邁步進了屋。
她跟在掌事姑姑身後,踏進了長公主的閨閣,她看見房中放置著一張梨花木雕鏤牡丹床榻,床榻上躺著一位衣衫單薄、膚色蒼白的美麗女子,正是長公主。
南鳶恭敬的朝長公主行了一禮:「長公主殿下萬安。」
不是說長公主有了小產的跡象嗎?怎麼現在她身旁一個伺候的大夫都沒有?
長公主看見南鳶,唇畔露出淺淺的笑容來,語調輕柔的說道:「你來了?坐。」
「是。」南鳶應了一聲,走到長公主床榻邊緣,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長公主的腹部。
長公主注意到了南鳶的視線,輕笑了一聲:「別看了,本宮無礙,腹中的孩兒也無礙。」
「若是真連林以棠一句話都受不住,那它也便不配做本宮的孩兒。」
長公主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臉上的神色有些溫柔,卻不乏冷冽和堅定。
南鳶聽到長公主沒事,心頭懸了好久的石頭才算是落了地,好在長公主無礙,不然她這輩子都要活在愧疚中。
「你來找本宮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長公主淡笑著問道。
南鳶抬眸看了一眼長公主,咬了咬牙,旋即起身跪下:「還請長公主殿下恕罪!」
「此言何意啊?」長公主只是微微蹙眉,語氣平靜。
南鳶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捏成拳頭,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說道:「林以棠其實是想要推臣女入水的,長公主是受了臣女的連累。後續臣女更是借長公主殿下的手對付林以棠,還險些還害了長公主,實屬有罪。」
南鳶直接將自己做的事情全盤托出,垂下頭,等待著長公主的責罰。
長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道:「你倒是直率。」
頓了頓,長公主又接著道:「不過你今日表現的倒很是聰明,短短的時間裡你就想到了順手推舟,還能物盡其用,實屬不易。」
南鳶皺了皺眉頭,心下不安,怎麼聽著長公主的意思,她並不是要責罰自己啊?
南鳶抬頭看向長公主,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您難道不生氣,不想責罰我?」
長公主聞言,不禁輕笑了一聲:「你以為本宮是那般狹隘記仇之人?」
南鳶鬆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有松完,便又聽到長公主說道:「本宮確實不記仇,因為一旦有仇,本宮當場就報了。」
南鳶一愣,有些摸不清長公主究竟在玩哪一出了。
長公主又繼續說道:「不管林以棠是有心還是無意,終歸是她動手推本宮落水,那這個仇本宮便不能不報,她落下現在這個下場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而你借了本宮的手,本宮也不管你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既然你也參與進來,你也就該做好被本宮拉下水的準備。
本宮讓你出主意對付林以棠,也是將林家對本宮的仇恨轉移到了你的身上,你能不能應對林家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