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顧景珩那話,南鳶心下一痛,久久緩不過來。
明明都做好了準備,怎麼聽到這話還是難受呢?
南鳶啊南鳶,不是告訴你不要動心,就把他當初主子對待,他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討要自己的報酬,這樣不就好了嗎?
既簡單又互利互惠。
南鳶強行壓下喉嚨間的苦澀,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道:「等殿下傷好了,我……」
「不礙事。」
「殿下說什麼?」南鳶疑惑道。
她是看見褚知栩出去的,手上拿的紗布血跡斑斑,可見顧景珩傷得不輕。
「孤不動便牽扯不到傷口。」顧景珩看著南鳶的眼神晦暗不明。
南鳶看了他許久,卻還是拗不過他。
事後,南鳶的腿兒都在打顫,站都站不穩,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趁著顧景珩魘足的時候,南鳶拉著他的手指,搖啊搖,晃了許久。
「想要什麼?」顧景珩這個時候確實很容易說話,只要南鳶提的要求不是很過分,他都可以滿足。
「我能不能見見我哥?我好久沒見了。」南鳶抬頭看向顧景珩,問道。
顧景珩低頭看向南鳶,抽回了自己的手,臉色冷了下去:「南鳶,不要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染房。」
南鳶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顧景珩,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伸手擦,越擦越多。
顧景珩被她哭得煩躁起來,大掌按著額角揉了揉,聲音低啞道:「見南嘉慕你想都別想,不過之前伺候你的那兩個丫鬟,孤可以給你找來一個繼續伺候你。」
南鳶本來也沒有想著能真的見到自己哥哥,就連能找來月苒或白芷都是意外之喜。
她一個人待在太子府,實在是太孤單了。
每當看到顧景珩身邊有那麼多向著他的人,南鳶就覺得羨慕,她也想有個能完完全全站在她這邊的。
所以,這個願望一實現,南鳶便止住了哭泣,望向顧景珩,問道:「你說真的?可不能騙我。」
顧景珩閉了閉眼睛,就知道她是裝的,偏偏他還就受不了這一招,百試不爽。
「真的。」
南鳶抬頭便在顧景珩嘴上輕啄了一下,說道:「那我哥哥那邊只是面壁思過,不許再有旁的懲罰了。」
「得寸進尺?」顧景珩眯了眯眼睛。
南鳶抬頭又吻了一下,勾著他的脖頸問道:「行不行嘛,就你一句話的事情。」
顧景珩眉眼間全是笑意,妥協道:「隨你。」
南鳶又啄了啄,顧景珩伸出一隻手指制止道:「再親下去,你會後悔的。」
瞧見顧景珩眸底的暗色,南鳶幾乎是一瞬間便明白了顧景珩的意思,慌忙從他身上下來。
本是想要離開的,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她退了回來,伸出一根手指,討好地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不等顧景珩拒絕,南鳶便說道:「待在太子府這麼長時間,我快悶死了,我想出去轉轉。就只是轉轉,不讓任何人發現,好不好嘛?」
顧景珩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有了些許不悅。
南鳶立即舉起一根食指作發誓狀:「我保證不亂跑,更不會惹是生非,你還可以讓人監視我,跟在我後面也行。」
顧景珩看著南鳶那張滿是希冀的小臉,想了半晌才勉強點了點頭:「最後一個。」
「多謝太子殿下。」南鳶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又怕造成不好的影響,趕緊壓低嗓門,小心翼翼道。
顧景珩又瞥了南鳶一眼,見她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心裡莫名地有些擔心。
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
會不會恃寵而驕?
罷了,最後再給她一次機會,不好好把握,那就把她關在臥房,拿鏈子鎖起來,這輩子哪兒都不許去!
顧景珩的動作很快,南鳶剛回到太子府,便瞧見了月苒等在門前。
「姑娘!」
月苒一看到南鳶便跑了過來,緊緊地抱住南鳶,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姑娘,太好了,您還活著!」
南鳶明白月苒的心情,於是,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撫:「好了,都過去了。」
想必那日的情景,著實是把月苒給嚇到了。
「姑娘,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姑娘也不至於……」月苒哽咽著道歉。
南鳶嘆了口氣,說道:「這怎麼能怪你呢?」
也不知道她那日是怎麼了,就像是魔怔了似的,做出那些以卵擊石的事情來。
但這件事情不管是怪誰,都怪不到月苒的身上,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鬟,面對那種情況,沒有害怕地暈過去,還知道護著她,已經很好了。
至於其他的,罷了,都是天意,誰也怪不到。
「好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如今我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這就已經很好了。」南鳶伸手擦去月苒臉頰的淚水,輕聲安慰道。
聽到南鳶的話後,月苒立刻收住了自己的眼淚。
南鳶微笑著揉揉她的頭髮:「好啦。」
月苒又問了南鳶的近況,南鳶也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現在待在太子府,除了不能讓人知道自己還活著以外,別的都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頂多是每天給顧景珩睡睡。
不過也沒關係,就是累了點,好歹還活著,等哪一天顧景珩厭棄她了,她就自由了。
「姑娘,您受委屈了。」月苒紅著眼睛說道。
南鳶搖搖頭,不願意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便問了問外面的情況。
雖然謝家和南家鬧得是不可開交,但到底沒出什麼大事。
得知這個消息,南鳶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主僕兩人徹夜長談。
第二天一早,南鳶便戴上了帷帽,帶著月苒想要出去轉轉。
有了顧景珩的吩咐,自然是沒人敢攔她。
南鳶想得開,雖然天天被顧景珩貶低,但到底是沒能讓她自怨自艾。
她想要出來,自然不是只散散心,她想得更多的是,她要謀生。
等顧景珩哪天厭棄她了之後,她轉身就能走,還能過得很好。
帶著月苒轉了三天,南鳶總算是定下了一間鋪子,打算開一間藥店。
忙活到很晚,南鳶才帶著月苒回太子府。
一進門,南鳶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忙什麼呢?孤在家等了一天都見不到你人影。」
顧景珩穿著一襲墨色錦袍坐在書房內的椅子上,眉宇間儘是倦怠之色。
見到南鳶回來,他立刻將目光從奏摺中挪了出來。
「姑娘……」月苒揪住了南鳶的衣角,欲言又止,神色間充滿了擔憂。
南鳶回頭沖她笑笑:「沒事,先去歇會兒吧。」
月苒點點頭,又回頭望了南鳶一眼,才離開。
顧景珩抬眸瞥了南鳶一眼,沉聲道:「幹什麼去了?」
南鳶笑笑,討好地說道:「也沒幹什麼,就是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罷了。」
「太子殿下的傷好了嗎?最近過得怎麼樣?」南鳶生硬地轉移話題。
顧景珩朝著南鳶勾了勾手指,道:「過來。」
南鳶不明所以,但是總覺得顧景珩不懷好意,躊躇著,說道:「在這兒說也是一樣的,我能聽得到。」
顧景珩眯著雙眸,危險地盯著南鳶,一字一句地說道:「三。」
南鳶心下一顫,趕緊朝著顧景珩的方向走了過去。
顧景珩一把拉著南鳶坐到自己腿上,雙臂撐在桌上,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邪肆地盯著她看,湊到她的脖頸處,細細地聞著。
南鳶有些癢,作勢想躲,卻聽到頭頂上傳來聲音:「去哪兒了?見了什麼人?」
「我做了什麼,太子殿下不是都一清二楚嗎?怎麼還來問我?」南鳶低聲說道。
她雖然沒有看到,但是顧景珩派去的,暗處盯著她的人絕對不少,她不管是做什麼,顧景珩都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你跟孤說不說實話又是另外一回事。」顧景珩挑眉說道,目光灼熱,仿佛能將人吞噬一般。
南鳶不喜歡顧景珩這樣的眼神,太危險了,她不自覺地往後移動。
她退一分,顧景珩便進一分。
直到她的身子彎得不能再彎了,才停了下來,將她牢牢控制住。
「我……我就是想開個藥鋪……」南鳶笑呵呵地說道,試圖用笑容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哦?」顧景珩似笑非笑地盯著南鳶的唇瓣,「怎麼突然想開藥鋪了?」
南鳶不太想跟他提自己開鋪子的事情,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隨時隨地都能被摧毀。
「別問了,我不想跟你說這個話題了。」南鳶低垂著眉眼,長長的鴉羽睫毛遮擋住了她所有的神情,但卻能讓人清晰地感覺到她的不悅和抗拒。
「哦?不想說?」顧景珩輕佻地抬起南鳶的下巴,說道:「可是孤就是想讓你說怎麼辦?」
她的生活里處處都應該有他,什麼都不應該瞞著他。
但是南鳶現在居然想要跟他劃清界限,不讓他知道她的事情。
是想做什麼?
計劃著逃離他?
顧景珩的手從南鳶的下巴,滑落到她細白的脖頸,幽幽地說道:「南鳶,你最好聽話,不然孤不知道孤會對你家做出什麼事情來。」
南鳶心下一滯,慌忙抬眸。
顧景珩的視線陰冷,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太子殿下,你別這樣,你想知道什麼我說就是了。」南鳶的小手虛虛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哀求。
顧景珩瞧見南鳶如今的模樣,火氣更勝。
在她心裡,家人很重要,自由很重要,什麼都重要,唯獨他,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虧得他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回來看她,結果人家半點不希望他回來。
顧景珩甩開南鳶的手,掉頭便走。
「咚——」門扉被摔得很慘。
南鳶有些愣神,她不是都說了什麼都跟他說嗎?
怎麼又生氣?
真的好難伺候。
本是想追出去哄哄他的,但是南鳶抬頭看看外面的天,已經快黑透了。
她自從被沉湖之後,便很是怕黑,每天晚上都要點上一盞小燈才能睡下。
現如今,天色這般黑,她是不敢追出去的。
罷了,明天再哄他吧。
左右不差這一時片刻。
顧景珩走出門,在門口等了好久,遲遲不見南鳶追出來,心底火氣更旺。
轉頭,剛想進去,便瞧見南鳶已經熄了燈火,擺明不想讓他回去。
好啊,好啊,南鳶,真是好樣的!
顧景珩怒極反笑,大步流星地離開太子府。
「你瞧瞧你,自己的府邸還能被人趕出來?」花祁川瞧著顧景珩那一臉鬱悶的樣子,著實有些想笑。
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是哪方神聖能把他治得如此服服帖帖的,改日一定要瞧瞧看。
顧景珩斜睨了花祁川一眼,道:「塞外的兵馬安置好了?」
「我辦事,你放心。」花祁川笑了笑說道:「忠於楚老頭的,暗地裡投靠我的,保持中立的,我已經都摸清楚了,就等你一聲令下,塞外易主。」
「玩計謀,制衡朝堂我是不行,但是打仗我在行。」花祁川活動了一下手腳,躍躍欲試。
「別鬧出太大動靜,天啟虎視眈眈,不容馬虎。」顧景珩站起身,叮囑了一聲。
「放心,只需要一晚,我都能解決。」花祁川也站了起來,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天啟國師秘密來京,算算時間,明早就能到了,我得去會會他。塞外的事情交給你了。」顧景珩抬腳往外走,該收網了。
最後一個異姓王,到此為止。
第二日。
南鳶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顧景珩去了哪兒,哄人的事情只能是放在了一邊。
「姑娘,您要的避子湯,我避著人熬出來的。」月苒將手上的藥遞給了南鳶。
南鳶確實是不想要孩子,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來個孩子,她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南鳶將湯藥喝完,突然皺眉:「月苒,以後還是不要放蜜餞了。」
又苦又甜的,比苦得還要難喝。
月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慌忙點頭道:「好!」
喝完湯藥後,閒著也是閒著,南鳶又開始搗鼓起了藥鋪的事情。
將店鋪盤過來,各個方面都準備好了,就差藥材了。
南鳶約了一個藥材商,在茶雅居裡面商討一下價格和後續訂購問題。
剛要進門,南鳶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姜頌?
鬼鬼祟祟的這是要做什麼?
南鳶抬腳跟了上去。
突然,後頸一痛,徹底失去意識。
疼……熱……
中藥了。
南鳶在心裡暗道。
身體被人從後面拖著,像是要把她往什麼地方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