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鳶一路奔出帳篷,在軍營外的溪流旁站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她咬緊了唇瓣,強忍著眼角即將掉下來的淚水。
南鳶抓緊了心口處的衣物,感覺到跳動的心臟,越跳越疼。
她想要捂住它,可是越捂,眼淚流得就越快,最後她終於還是抑制不住,蹲在了地上,失聲痛哭。
南鳶蜷縮成了一團,肩膀不停地抽噎著。
她知道,顧景珩是真的生氣了,她也知道顧景珩想要什麼。
可她卻無法做到跟顧景珩像前世那般無所芥蒂地相處,她無法做到顧景珩想要什麼她就給什麼。
每次跟顧景珩相處下來,她的腦海裡面都會浮現她被人扒皮的場景。
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和顧景珩在一起之後的後果,她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會一步步地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一把刀正在剜著她的肉,痛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南鳶知道自己已經沒救了,可卻又放不下顧景珩。
就算他只是對她的身子感興趣,她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對他徹底死心。
她的思緒很亂,她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夠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
南鳶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哭到最後,臉都沒了知覺,她才停了下來。
「哭夠了就洗把臉。」
忽然,一條帕子被遞到南鳶面前。
南鳶抬頭望向站在她旁邊的人。
來人一襲白衣,長發用玉冠束起,身姿挺拔如松。
是褚知栩。
南鳶看著他,愣了半晌,隨即猛地站了起來。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又看了多久。
「讓褚公子見笑了。」南鳶自然是沒接他手上的帕子,反而是後退了幾步。
褚知栩沒有強求,而是將帕子收回來,放在袖子中。
他沒有因為南鳶的冷淡而惱火,只是淡笑:「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誰也逃不過,我又有什麼可見笑的。」
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心事。
但是南鳶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她自己的事情都還處理不好,哪兒至於去管旁人的事,開慰旁人。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若誰都要為沒有發生的事情憂心,世上得少多少歡樂?立足當下,享受當下才是最重要的。」褚知栩淡淡的說。
他的聲音溫潤好聽,可是落入南鳶耳中卻有一股莫名的憂愁。
那麼多的憂慮,那麼多不幸的後果,難道真的是她想得太多?
是當下一時的歡心重要還是未來……,可未來她又能得到歡心嗎?
未來的事情太多,也太難以預料,倒不如享受當下,即便未來粉身碎骨,那也是未來的事情了。
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得過且過吧。
顧景珩於她,是蜜糖也是穿腸毒藥,可縱然是飲鴆止渴,也便再讓她任性一次。
五年後的事情誰又說得准呢?
她有了上輩子的記憶便能提前預防那些不好的事情,而且顧景珩他已經變了很多了,他還說他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聘禮,他們這輩子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這已然夠了。
南鳶朝褚知栩頷首:「多謝褚公子開導。」
南鳶心裡已然有了主意。
她抬腳往回走著,突然又止住了步子,回頭問道:「褚公子可知這附近哪裡有鳶尾花?」
「鳶尾花?」褚知栩愣了一下,隨後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鳶尾花是什麼話,不過後山那邊倒是長滿了花花草草,你可以去看看那邊有沒有你想要的花。」
」後山......,」南鳶喃喃念叨著,隨後點了點頭,」那多謝褚公子。」
南鳶說完便朝著後山走去,鳶尾花代表了愛的訊息。
白色鳶尾花的花語是純真,代表單純、浪漫;黃色鳶尾花的花語是友好,代表友誼永固、熱情開朗;藍色鳶尾花的花語是愛意與吉祥;紫色鳶尾花的花語是好消息、使者、想念你。
她想把這幾種花都送給顧景珩,他應該會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
主帳。
「你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
原本預計半個月就應該完成任務的沈摘星實在是盡力了,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算是將李家這些年來做的事情全部查清楚。
一查清楚,他便火急火燎地回來找顧景珩,沒想到見到的便是現在這幅場景。
滿地凌亂,滿室狼藉。
顧景珩一身玄黑色的長袍坐在桌邊,手中拿著酒壺,一杯杯烈酒從他口中灌了下去,那張精緻俊美的臉龐早已經變成了一片通紅。
他背靠著椅背坐著,臉上的表情陰鬱難測,一雙桃花眼裡更是透出懾人的光芒。
聽到沈摘星的聲音,顧景珩瞥了他一眼,「事情都辦完了?」
沈摘星點了點頭,走到顧景珩的旁邊坐下,伸手奪過顧景珩手中的酒壺,放到一邊:「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別喝酒了,傷身。」
顧景珩的眉梢微挑,眸光深沉地盯著沈摘星,冷笑開口:「傷身,孤現在還怕傷身嗎?」
「不過就是些酒,你就讓他喝吧,傷不了身。」褚知栩從帳外走了進來,隨意的坐在一旁,看向沈摘星說道:「一早聽說你回來,我特地過來見你的,可還開心?」
沈摘星的眼角抽了抽:「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喝多了?」
他又看向顧景珩那被繃帶層層包紮的腿,心下憂慮。
褚知栩直接挑明了說:「他傷早好了,現在綁成這模樣,不過是為了惹人心疼罷了。」
他又想到半個時辰前看到的在河邊哭得好生悽慘的南鳶,也不知道這兩人是鬧了什麼彆扭,明明這兩人之前一切都好啊!
顧景珩不想跟他討論這些,便轉了個話題,看向沈摘星:「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聽到正事,沈摘星立刻便正了顏色,開始說這一個月自己所做的事情。
帳外,南鳶捧著一大捧鳶尾花正朝著這邊來。
這段事情由於她經常過來,所以顧景珩特意沒讓人把守,以防南鳶臉皮薄,看到了人就不來了。
她也想好了,不過就是那檔子事,或早或晚總歸是避免不了的,她沒有必要因為這件事情就跟顧景珩生了嫌隙。
這般想著,她便也沒了心理負擔,笑容滿面地捧著花來找顧景珩。
靠近帳門的時候,她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談話聲,聽到了些許李氏還有罪證什麼的。
大抵就是顧景珩口中所說的正事了,南鳶覺得自己此刻進去怕是打擾了他們,於是便停住了腳步,打算等他們說完再進去。
她百無聊賴地等著他們談完,總算是聽到他們結束了這個話題,本想著進去呢,卻突然聽到褚知栩開口說道:」你跟南鳶現在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