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了,意思再明顯不過。
徐牧微微眯眼睛,還在裝糊塗,陰陽怪氣。
「父皇與汴梁的文武官員好氣魄!人家已經打到了臉上。」
「非但不狠狠還擊,還得與之修好,養氣功夫了得。」
賈虛的老臉有點掛不住,但他久經宦海,臉皮厚得很。
「王爺,萬妖之國內部雖派系傾軋,但整體實力強過梁、魏。」
「我大梁送一質子去萬妖之國,免去兩國的紛爭。」
「對於大梁百姓來說,乃是大大的好事啊。」
徐牧眉毛一挑,問賈虛。
「質子?萬妖之國同意我大梁送質子去了?」
賈虛微微一怔,看向魏風華。
魏風華輕聲說道。
「啟稟王爺,書信已經到了北帝城,再有四五日,應當會有回信。」
「不過,萬妖之國的平天大聖一向不喜紛爭,臣相信他會答應。」
徐牧拍了拍手,「稱讚」道。
「好好好,魏大人未卜先知,既然父皇與朝廷決定了,本王沒意見。」
魏風華沉默了片刻,道。
「王爺,陛下的旨意是,希望王爺能離開北涼返回汴梁。」
「待平天大聖的回書抵達,王爺即刻起程,前往……須彌山!」
庭院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片刻徐牧忽然笑了,笑得不能自抑。
「父皇有趣,朝中的文武百官更有趣,讓本王再去須彌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很久沒有聽過這種笑話了。」
魏風華眉頭緊鎖,道。
「北涼王請自重,您言語不敬文武百官可以,卻不能不敬陛下。」
徐牧臉上的笑意淡去,輕哼一聲。
「敬陛下?本王年幼為國前往萬妖之國做質子,一去十年!」
「本王歸來後有人愛我,敬我?」
「父皇與母后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未曾給過本王!」
「吾不得不離開汴梁,來到北涼這苦寒之地。」
他緩緩站起來,環視四周。
「來到北涼,本王才算真正地活過來了!」
「北涼雖然苦寒,卻冷不過汴梁的人心。」
「北涼雖偏僻,卻遠不過萬妖之國的須彌山!」
「在這裡,本王才成為一個活生生的人!」
徐牧有太多的情緒憋在心底,他很少與外人訴說,不代表徐牧不在意。
被親生父母逼迫到這一幕,他怎麼可能不恨不怨?
魏風華的嘴角動了動,低下了頭。
他本就不善言辭,何況徐牧還占著「理」字。
徐牧為大梁奉獻的十年,又廢除了太子位,公道自在人心。
賈虛老大人恰好為魏風華解圍,說道。
「老夫知道北涼王對陛下與娘娘有怨氣,但您是皇族。」
「皇族乃是大梁的根本,皇族享受尊貴榮耀,也要擔負起責任。」
「王爺您一人用十年時間,換取我大梁千萬子民幸福安樂。」
「此為王爺您的責任,也是王爺您的宿命啊!」
綾月面露焦急,看向徐牧,她擔心徐牧心一軟,真的答應。
冷鳶的秀眉緊鎖,要不是有徐牧管束,她恨不得一刀結果了賈虛。
徐牧聞言,眼裡泛起一絲冷意,道。
「好一個皇族的責任,好一個千萬子民的幸福安樂。」
「本王前十年為大梁付出得還不夠多麼?結果呢?」
「賈老大人怎麼不讓我那好皇弟徐龍去須彌山?」
「當初本王去的時候是太子,他如今也是太子,正好過去。」
賈虛語塞,憋了一會兒,道。
「太子乃是東宮儲君,國之未來,豈能送往須彌山?」
「何況陛下已經下旨,北涼王又何必執迷不悟?」
「人人都有命數,北涼王,這就是您的命……」
不待賈虛說完,徐牧已斷了賈虛的話。
「命?本王過去的命交在了別人手上,結果一無所有。」
「從離開汴梁的那一刻,本王就決定,不將命運寄託於人!」
「吾的命運要自己掌控,我命由我不由天!」
魏風華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驚駭地望著徐牧。
徐牧這一番話,似有讓北涼脫離大梁自立的苗頭。
他這一刻對徐牧起了殺心,若是用他魏風華一條性命。
換得未來徐龍順利登基,梁帝無憂,魏風華也值了。
一股寒意從魏風華的心底升起,他猛地抬頭一看。
徐牧身邊那個冷艷的女使,好像叫什麼冷鳶來著。
她正冷冷地望著魏風華,什麼也不說,好似蓄勢待發的獵豹。
魏風華心中一驚,殺意迅速消退。
他已經是浩海巔峰的高手,此女卻可令他感覺到危險。
她究竟什麼來頭?
賈虛被說得啞口無言,還妄圖做最後的掙扎,道。
「王爺與陛下娘娘骨肉相連,難道,真的不顧及骨肉親情?」
徐牧指了指身上。
「本王將『劍骨』取出,救了太子,骨肉親情本王已經還過。」
「從今往後本王只為自己與北涼眾人而活!」
「兩位大人,請勿再贅言!綾月,送客!」
綾月喜上眉梢,俏生生地走近前。
「魏大人,賈老大人,請!」
賈虛與魏風華碰了釘子,悻悻離去。
冷鳶忍不住吐槽道。
「朝中的大臣,都如賈老頭那般無恥虛偽麼?」
徐牧啞然失笑,想了想。
「接觸多了你會發現,賈老大人並沒那麼可惡。」
「去吧,換一桌茶水點心,點心裡要有榛子酥。」
冷鳶微微一怔,問徐牧。
「王爺怎地忽然要吃榛子酥?梧桐苑裡的點心您唯獨不碰那個。」
徐牧輕嘆一口氣,道。
「今夜,不會只來一桌客人的,去吧。」
徐牧的猜測沒錯,當冷鳶又備好茶水點心,還未過兩刻鐘。
綾月就來通稟,長公主徐多寶來了!
徐多寶笑靨如花,落座後驚喜地說道。
「榛子酥?皇兄是特意為我準備的?」
徐牧微微頷首,笑著說道。
「這玩意兒吾吃了胸悶,全身發癢,偏你愛吃。」
「為兄讓冷鳶多取出來一些,你想吃多少都行。」
徐多寶品嘗了一口,眼珠發亮。
「皇兄有心啦,我這口味你這麼多年還記得。」
徐牧微微一笑,感嘆道。
「昔年吾離開汴梁去萬妖之國的時候,你與多福才那麼高。」
「十年過去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世事漫如流水。」
徐多寶呷了一口茶,接著說道。
「算來一夢浮生!皇兄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
徐牧仰起頭,一幕幕過往浮現在眼前。
「見到你與多福,想起了過去,當年我初到須彌山,大雪漫天,冷酷難熬,只好帶著隨從在山腰的一處破廟過夜……」
徐多寶對徐牧過往在須彌山的經歷不感興趣。
她的眼珠微微一轉,輕聲說道。
「皇兄,其實你再次去須彌山,沒有什麼不好的。」
徐牧的笑容僵住,眼裡的溫柔與感慨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