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獨的冠禮

  大梁禮制,行冠禮前需占卜確定良辰吉日。

  冠禮前三日選定正賓,再以各種方式通知正賓、贊者、眾賓,此過程名為「戒賓」。

  行冠禮前一日,主人著深衣到正賓家中,再次恭請正賓,此過程為「宿賓」。

  因大梁二皇子行冠禮,規矩又稍有不同。

  宿賓的過程由禮部尚書邱禮代勞,前往城中官員家中恭請。

  三日來禮部忙地連軸轉,忙地不可開交。

  又要布置二皇子徐龍行冠禮、冊封太子的場地,又要連夜趕製請帖等物。

  皇宮偏僻處,某處小院。

  徐牧站在桂花樹下,正望著盛開的桂花出神。

  咚!咚!咚!

  承德殿外的大鐘被敲響,象徵著徐龍的冠禮正式開始。

  文武百官齊聚承德殿,為徐龍的冠禮與受封太子觀禮。

  「王爺,都準備好了。」

  綾月輕聲喊了一聲,從屋中走出,手中還捧著一方巾,一直裾深衣。

  徐牧與綾月走到早就準備好的香案前,香案上擺放著聖人像。

  綾月輕柔的嗓音贊唱道。

  「三加開始,請將冠者出!」

  徐牧在綾月的服侍下,換上了直裾深衣,又戴上了方巾。

  由於這場冠禮沒有正賓。

  故綾月充當了贊者,亦充當了正賓。

  「第一冠成,冠者自此成年,擁成人之權,之務。」

  徐牧的眼前忽然浮現起八歲那年的場景。

  八歲的他毅然為了大梁離開國度,前往萬里之外的萬妖之國。

  梁帝、梁後淚眼婆娑,萬分不舍。

  奈何十年的受苦終究比不上十年的朝夕相處。

  梁帝、梁後鍾愛的兒子,唯有徐龍,沒有他徐牧。

  徐牧深吸一口氣,眼眶微紅。

  戴好方巾之後,綾月又為徐牧取出第二頂帽子東坡巾。

  她為徐牧摘下了方巾,又為他細緻地戴好東坡巾。

  「第二冠成,冠者自此成年,可從武職,入文職,鵬程萬里。」

  綾月話音落下,又一邊取出一件大氅,為徐牧穿戴。

  咚!咚!咚!

  承德殿的鐘聲又響了,可惜,這鐘聲只為徐龍敲響,不是為他徐牧。

  梁帝、梁後,甚至連徐牧的冠禮都未曾補辦。

  綾月為徐牧取下東坡巾,端起了梁冠,此冠是每一個梁人子弟,成年冠禮必須佩戴的。

  「第三冠成,冠者自此成年,可入宗廟祭祀,承襲法統!」

  綾月撤去了冠禮的物品,又斟酒爵。

  綾月與徐牧四目相對,小姑娘緊張得臉色通紅。

  「冠禮已成,綾月祝王爺身體康健,前程遠大。」

  徐牧微微一笑,說道。

  「多謝綾月姑娘。」

  綾月與徐牧同飲,兩杯酒水下肚,這冠禮就算到了尾聲。

  因徐牧的父母、師長都未來,所以他只需向聖人像行禮即可。

  簡單的冠禮結束,綾月小聲問徐牧。

  「王爺,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汴梁?」

  徐牧解開腰帶脫直裾深衣,這衣裳穿著行動不便,只有行古禮的時候,男子才會穿。

  「想快點離開汴梁?待膩了?」

  聽聞徐牧的詢問,綾月點了點頭。

  「膩了,汴梁雖處處是人,卻比須彌山還可怕。」

  「人人都掛著笑臉,心中卻都是算計,比妖怪難懂。」

  徐牧拍了拍綾月的小腦袋,道。

  「好,我們就走。」

  徐牧望著承德殿的方向,心中最後一點執念斬斷。

  冠禮已成,他徐牧與皇族再無半點干係。

  綾月興高采烈地收拾行李,她與徐牧回到汴梁,行李卻不多。

  兩個人加在一起才兩個小包裹。

  「王爺,我聽說北涼盛產胭脂,妖怪也多,萬一我們被妖怪攔住怎麼辦?」

  徐牧手裡捧著一古樸的劍匣,緩緩擦拭。

  「父皇給本王派了一隊衛兵,護送你我去北涼,有他們普通的妖怪不敢動。」

  吱呀——

  小院兒的門被忽然間推開,滿面紅光的徐龍搖晃著走進來。

  徐龍已經換上了太子服飾,貴氣逼人。

  他身後還跟著一華服女子明艷大氣,乃是徐龍與徐牧的堂姐——姬玲瓏。

  「皇兄今日沒去見證本宮的冠禮,原來躲在這裡了。」

  他手中拎著一壺酒,走向徐牧。

  徐牧懶得與徐龍虛與委蛇,冷冷地說道。

  「太子殿下來我這裡做什麼?你我很熟麼?」

  姬玲瓏秀眉微蹙,忍不住說道。

  「大皇子何必惡語傷人?太子殿下為了見你,連裴相的邀請拒了尋你。」

  徐牧嗤笑一聲,戳破了徐龍的心思。

  「我的好堂姐,你是真看不出來,還是裝糊塗?」

  「太子殿下來找我,純粹是為了示威看我的笑話罷了。」

  姬玲瓏厭惡地瞪了徐牧一眼。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龍揮揮手,打斷了二人的爭論,道。

  「堂姐,算了,本宮知道皇兄心裡有火,讓他發出來就好了。」

  「皇兄,本宮今日來找你,真的想為皇兄你送行啊。」

  徐龍醉醺醺地說道。

  「太子之位非我所願,奈何父皇與母后還有百官,皆鍾意我。」

  「本宮實在無法推辭,占了兄長的位置,吾心中悲痛,來!」

  徐龍倒了兩杯酒,要與徐牧痛飲。

  裝!繼續裝!

  徐牧望著杯子裡面清洌的酒水,道。

  「皇弟不該做皇子,應該去做伶人才對,你這演戲的功夫一流。」

  說話間徐牧舉起酒杯,將酒水倒在徐龍的頭上。

  你不是要裝作兄友弟恭嗎?你不是要裝白蓮花麼?好,我徐牧成全你!

  姬玲瓏瞪大眼睛,尖叫道。

  「徐牧!你瘋了是不是!你在幹什麼!」

  徐牧緩緩靠近徐龍,嘴角上揚。

  「太子殿下,您還要繼續演下去麼?還不動手?」

  徐龍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無比駭人,眼中殺機四射。

  片刻後徐龍搖了搖頭,露出悲切之色,道。

  「父皇母后說得沒錯,你入了魔沾染了妖族的戾氣。」

  「兄長,你我就此分別,願你西北之行一路順風!」

  說完,徐龍大袖一揮離開了。

  姬玲瓏憤憤不平地瞪了徐牧一眼。

  「大皇子,此事我一定會如實稟報陛下和娘娘的!」

  徐牧無所謂地笑了笑,譏諷姬玲瓏。

  「表姐,我給你一個建議,你的才智不足以勝任太子位,更不能當皇后,強扭的瓜不甜,小心白白丟了性命。」

  姬玲瓏被戳中心事,一張俏臉漲紅。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徐牧,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