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大梁皇太子徐龍，怔怔地望著北方，一言不發。
大梁揚武將軍馮漢，捧著一碗熱湯走過來。
「殿下，您一日一夜水米未進，喝點吧。」
徐龍的眼睛都未曾動一下，問馮漢。
「趙都尉與春都尉，回來了麼？」
馮漢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還未歸來，恐怕……恐怕他們兩位已經殉國了。」
死人溝之戰，大梁精銳死傷慘重，將官亦折損了十幾位。
姬康調派給徐龍的四折衝都尉，趙信、春山亦陷於陣中。
徐龍的臉皮微微抽動了一下，又問馮漢。
「我軍的傷亡，統計出來了麼？」
梁軍於死人溝大敗，又被王翦一路追擊，途經南橘城未能順利入城。
如今，梁軍已經敗退到了汴州，再往南三十里，就是汴河。
馮漢取出一張文書，呈遞給徐龍。
「殿下，我軍當下還剩下將士一萬五千餘人。」
「其中可戰之兵，大約有一萬出頭，其他的將士需要療養。」
「軍械該丟得差不多都丟了，將士們士氣低落。」
「我們攜帶的糧草也基本要耗盡了，殿下，我們需儘快渡河。」
徐龍深吸了一口氣，道。
「馮將軍，你說本宮為何會輸給王翦？本宮到底哪裡做錯了？」
徐龍痛定思痛，可無論徐龍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他的指揮沒有任何問題，與王翦的交鋒中，從未落於下風。
唯獨死人溝一戰，一敗塗地。
見馮漢一言不發，徐龍揮揮手。
「去吧，傳吾號令全軍開拔，過汴河休整。」
馮漢默默地轉身，將要離開的時候馮漢轉過身，道。
「殿下，北涼王在時曾評價王翦『老辣果決，老謀深算』。」
「殿下第一次上戰場，能與王翦僵持這麼久已經不易。」
馮漢初時大敗心裡有怨憤，怨憤徐龍的自以為是。
不過，當馮漢冷靜下來一想，才意識到不是人人都是北涼王。
木已成舟，抱怨得再多有什麼用？
馮漢離去，徐龍緩緩地閉上眼，喃喃自語。
「本宮真的不如他麼？不如他？」
徐龍搖了搖頭，語氣漸漸變得陰冷。
「那又如何？皇位是本宮的，誰都奪不走！奪不走！」
徐龍再度睜開眼，一對眸子裡充滿了暴戾與欲望。
他轉身看向南邊，仿佛一眼穿透萬水千山，見到了汴梁皇宮的龍椅……
汴梁，皇宮。
八月的第一天，皇宮奉天殿，梁帝徐天德與朝臣議事。
兵部尚書陸放輕聲說道。
「陛下，東海龍戶首領率一千龍戶還有三日，即將抵達汴梁。」
「龍戶首領古啋請願去汴河，為大梁守住汴河天險！」
梁帝徐天德聞言輕笑一聲。
「好個古啋，依舊是那副急脾氣。」
「傳訊古啋，一千龍戶可先去汴河防線，他要入京與朕敘舊。」
當年梁帝初登基的時候，龍戶首領古啋帶著族人來汴梁朝賀。
此後每五年一朝賀，古啋對梁帝是發自真心的敬仰。
陸放躬身領命，又說道。
「陛下，朝廷購置的一千神火飛鴉，已經運送到兵部武庫。」
「就是不知這一千神火飛鴉，是裝備在京軍，還是裝備到汴河防線，請陛下示下。」
北涼天工坊的神火飛鴉，天下聞名。
梁帝與朝中的大臣也動了心思，希望能購置神火飛鴉的圖紙，兵部的工坊來打造。
但北涼王被削去北境統兵官職，北涼天工坊就回絕了朝廷的建議。
以「匠作不易，術不外傳」為理由，只願意出售成品的神火飛鴉。
無奈，兵部用三百兩的價格購置神火飛鴉一千架，花了三十萬兩銀子。
梁帝稍一思索，道。
「汴河防線多以水戰為主，神火飛鴉可起到奇效。」
「就將神火飛鴉分出五百給汴河水軍，剩餘五百給東海龍戶。」
陸放將梁帝的命令一一記下，隨後退了回去。
陸放歸位，大將軍姬康又走出來。
「陛下，鬼門關守軍抵達京師，已經重新編入京軍。」
「另外，東海的民亂已經平息，清剿民亂的軍團，正在返程路上。」
北方戰事不斷，難得有好消息。
鬼門關守軍抵達京城，使得京軍的防禦力量增強了不少。
梁帝笑容滿面，道。
「好好好，讓東海的軍隊稍作休整，就趕赴京城。」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需要他們殺敵建功！」
梁帝話鋒一轉，問姬康。
「鄭州那邊可有什麼新消息？」
徐龍派人送往京城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今日挫敗了王翦的屬下大將，明日又斬殺敵軍千人。
後日逼退了王翦多少里……
大將軍姬康露出一抹笑意，道。
「陛下，有！太子傳訊，稱王翦連續三日後撤。」
「我軍節節勝利，如今已經將王翦逼到了死人溝！」
「且我軍在死人溝與王翦又打了一場，斷其糧道。」
「皇太子殿下已經困住了王翦，消耗其銳氣。」
梁帝徐天德的眼睛一亮，道。
「哦？快，將戰報遞上來！」
姬康透露的消息，令朝堂上下振奮。
梁帝看得連連點頭，道。
「好，好！不過，王翦雖然被困但敵軍驍勇，不可大意。」
困住了王翦不代表這場戰役就勝了，僅能說明梁軍占據了主動權。
姬康微微頷首，說道。
「陛下說的是，太子殿下要擊敗王翦，還應徐徐圖之。」
「不過，只要能在死人溝重創王翦主力，挫敗聯軍勢頭。」
「未來收復濮陽城乃至整個鄭州，指日可待！」
大梁丞相裴堅含笑，稱讚徐龍。
「太子殿下初次領兵，就可與北魏的上將軍王翦僵持。」
「不，是占據上風，由此看來太子殿下又是一個領兵奇才！」
「陛下，此乃天佑大梁，是我大梁的福氣呀！」
裴堅老奸巨猾，清楚若是徐龍真的擊敗王翦，奪回濮陽、鄭州。
那徐龍的皇太子位將穩固住，未來大梁還是徐龍的。
裴堅的態度自然會有微妙的轉變。
不過，裴堅的長子裴玄就跟在徐龍身邊，收復鄭州裴玄也有功勞。
大梁左都御史楊蓮聞言，點了點頭。
「裴相所言極是，不過，有一件事憋在吾心中，臣不吐不快。」
「陛下，北涼王在北涼花天酒地，最近更是搞起了什麼『三州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