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貫天慟日
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即便是對於在場的三品來說，這也是個問題。要是他們早知道姜離會這麼做，也不至於會讓他這般輕易地得手。
此時，太陽真火已是湧入青木古樹之內，和這件二品道器交感。
東王公之道果本就有太陽神的屬性，與太陽真火相合，加上姜離的真火乃是以《氣墳》演化，本就以煉化為基，此時真火注入，頃刻便是煉化。
「仙后，你小覷本宮和姜離了。」
天璇輕笑著運轉遁甲陣勢，一千零八十的陣局交錯運行，以青木古樹為中心，形成了龐大無比的陣勢，「以前本宮確實是無法以易道算你，現在可是未必了。你固然巧計連施，但這一切對於本宮來說都是洞若觀火。」
仙后有素色雲界旗護身，就算是當初的天璇也是靠著事先布局才坑到她，想要坑她是萬萬不可能做到的。
不過現在，天璇已經晉升了三品，斗姆元君道果對其所擅長的易道可是極大的加持，能夠在星象之學上比斗姆更強的，想來也就只有紫微大帝的道果了。
而姜離則是得到覺者臨時開的小灶，如今能夠洞悉因果，也是要勝過之前的。
二人皆是今非昔比，倒也未必不能對仙后窺探一二。
天璇的斗姆元君道果早在阻止天子的那一戰中暴露，作為敵人的仙后自然不會不去了解。聽到天璇此言，仙后立即就知天璇所言不虛，這女人才情絕絕，還真可能做到此事。
但是，天璇這女人也是老奸巨猾，嘴裡說的話從來沒有全真過。
她的話，最多能信一半。
「你要是當真能洞若觀火，大尊那天下第一就輪到你來做了。」
仙后冷然而笑，素色雲界旗展開，霎時雲氣瀰漫，氤氳遍地，與龐大的陣勢甫一接觸，就見那一門門一道道陣局如陷泥淖，難以運轉，隨即仙后素掌一推，金風乍起。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昆虛仙宮的金風玉露掌便是取名於此，但這掌勢可一點都沒有詩詞所說的那般美好。
尤其是在仙后掌中，金風所過之處，無論是陣局還是氣脈都遭到金化，從無形之陣勢化作有形之金屬，隨後那鋪天蓋地的寒氣涌至，陣局一一崩碎。
天璇所學的《龍甲神章》固然奇妙，但在極端的暴力之前，玄妙還未來得及發揮，就被破去了。
她也只能暗贊仙后的意志之堅定，全然不受自己的話術影響，同時和某個逆徒一樣，感嘆這世風日下，人與人的信任是如此薄弱。
雖然實際上，天璇確實是說謊了。
要是真能對一切洞若觀火，現在早就把在場的敵人都給坑殺了，還多廢話什麼。
道器、強者，還有特殊的神通，諸多因素、變數在這場大戰中交織，更有蒼天降下天譴，哪能那麼容易被人看透天機。
事實是，姜離和天璇看出了仙后在青木小樹上的布置，是以順勢而變，讓仙后主動激發道器，使其顯現全盛之形，然後讓姜離通過自身和這件二品道器的契合度趁機煉化。
仙后雖然事先在青木小樹上做了手腳，但她到底和此道器不契合，當道器被完全激發之時，仙后對於道器的掌控也降到了最低，以致於被姜離抓住了機會。
至於故意不化解天譴，那也是為了讓仙后認為能看到機會，同時干擾談無為的神通，還能阻擾其餘三品的接近。
都是順勢而為的機變，但到了天璇口中，略加修飾一下，就能變成亂敵心境的話術。可惜仙后沒中計，其心其志確實厲害。
心境不受動搖，寒氣凝聚，如枝蔓生長般不斷凍結，向著天璇蔓延而來。奈何這股寒氣甫一接近青木古樹，就有太陽真火應激而發，與寒氣相剋。
天璇飄身落到古樹的一截枝幹上，眾星法域隨心運轉，化作星圖。
「帝坐命庫，金輿扶輦。」
紫微守命宮，有吉曜者，謂之金輿扶輦，必主大權之職。
紫微星在眾星法域中升起，群星皆動，紫色的星光抵禦寒氣的入侵，群星運轉成一體，震碎寒冰。
單純論力量，天璇是不如手持素色雲界旗的仙后的，是以她以守為主，背靠二品道器青木古樹來抵禦素色雲界旗，暫時擋住仙后。
而三足金烏則是雄踞在大樹之頂，感應著自身和這件道器的溝通，汲取著甲木精氣，真火熊熊燃燒，氣勢在激增、勁增、狂增。
在青木古樹的支持下，姜離哪怕還需要分出功力，也完全能夠發揮全盛時的戰力。
與此同時，天譴逐漸散去，其餘人的激戰重心也開始轉移。
文殊當即就要御劍直攻姜離，卻被陰陽兩極劍所阻，甚至於那近光的劍氣將其餘人都給囊括在內，逼得文殊暫止接近姜離的念頭，全心應對。
他能夠以易術來推算陰陽兩極劍光，其餘人可不行，但凡換一個人應對廣乘道人，那就是被動挨打的命。想及此處，文殊御劍斬出數十丈長的劍光，主動攻殺廣乘道人，讓他無暇分心對付其他人。
另一邊，無形的劍勢突如其來，鎖定了談無為的身影，老熟人的殺機令得這位墨門的叛徒心中一凜，然後身形飄移，倏然間退入了憑空浮現的真空家鄉。
談無為不欲面對墨門矩子的刺殺之劍，選擇了退讓。
長空之中一道墨色閃現，在談無為退入真空家鄉之後，乍現而乍隱，轉移目標鎖定了觀世音，令得這位大士左手一揚，掌上的玉淨瓶散發清淨之光，護住周身。
韋陀和廣力兩位菩薩欲要策應無支祁，卻逢雨師元君和殷屠龍二人攔截，萬千劍絲和如荼真火同時襲向二人。
戰勢立即向著白熱化方向發展。
而談無為在隱入真空家鄉之後，身影淡化，真空家鄉倏然間出現在金烏的上空，清淨自在的虛空鋪展開來，一朵朵白蓮從天而降。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白蓮降生，真空家鄉當空罩下，永恆清淨的氣息如海洋般覆蓋而來。
「呵。」
姜離發出一聲嗤笑，雙翼一展，便是沛然元炁湧出，「雕蟲小技。」
皇極經世，以元經會。
此時姜離以三足金烏之身運氣，不得施展都天神煞，但他的一之道已成，便是只展現先天一炁的這一面，也依舊能夠發揮全部實力。
磅礴之炁形成先天八景，緊接著離火之景和太陽真火相合，「火兮·焚野。」
金光所至，便是真火所及，萬千白蓮皆被金焰燃燒，變作朵朵火蓮。
姜離的太陽真火可煉化萬物，不拘是有形還是無形，都要在真火之下化作柴薪，助燃金焰。
漫天白蓮皆化火，金焰之色染上了真空家鄉，三足金烏雙翼一振，升天而起，勢如大日巡天，不可阻擋。
真空家鄉被日輪洞穿出一個洞口，有清淨的佛氣從中湧出，佛光閃耀，一棵大樹突現，堵上了缺口。談無為在樹下閃現，手捏印訣，蓮華化生，形成了曼荼羅的形態，轟然擊中日輪。
「轟！」
炎流轟卷，灼灼炎氣炙烤得談無為面容皆赤，衣袖都燃起金色的火焰。
以金烏之身坐居青木古樹，便是日居於扶桑之樹，讓姜離不光是得到甲木精氣的補充，更讓太陽真火更上一層樓。此時和談無為相拼，便是她施展真空家鄉，也依舊受創，連真空家鄉都要被灼燒。
「哼。」
談無為悶哼一聲，率先倒退，連帶著真空家鄉都開始挪移。
「姜長老當真好手段，以逸待勞，已是煉化了這二品道器。但是，姜長老，上一次交手之時，我便已經用神通預知到你能變化金烏了。」
談無為身染火光，卻絲毫不見慌亂之色，甚至還以言語來動搖姜離之心境。
既是上一次交手之時就已經發現了姜離能夠變化金烏，對方肯定會有所提防。姜離抓住機會煉化二品道器之事，是對方始料未及的，但已經知曉金烏變化的情況下，定是會想著應對之法。
一念至此，姜離的心中突然出現悸動之意，恍如命中注定的宿敵出現一般。
談無為所言，非是攻心的話術，而是真正有著應對之法。
金烏猛然回首，看向側面，卻見三百里之外的雪峰上，不知何時已是多出了一道赤色的身影。
那是一個青年男子，身穿代表姜氏主家未來之主的烈山袍，手持一把巨弓，正遙遙對著這邊。
那巨弓的弓身足有成人手臂粗，通體赤紅，看起來非木非鐵，反倒是帶著些石質的色澤。此弓立起來的高度足可比擬常人，弓弦卻是格外之細，恍如無形，唯有被拉開之時，才能發現這巨弓竟然是有弓弦的。
「嘭！」
紅袍青年呈弓步站定，雙足如金柱般佇立，沉沉壓力竟是讓方圓十丈地面崩裂，發出的巨響引發了一場小小的雪崩。
素白色的箭矢被搭在巨弓上，弓弦拉開，強烈的悸動出現在姜離心中。
在他的感知之中，那巨弓內蘊含著極大的因果，乃是一件強大的道器，同時這因果也和姜離真身·······或者說他現在的形態有關聯。
這是專門針對金烏的道器，是姜離此時形態的克星。
心中霎時有無數念頭閃過，而那青年已是鬆開弓弦。
「貫天慟日。」
姜離中箭！
神識捕捉到了那素白的箭矢，但即便是以姜離的反應也沒能避開。
他也避不開，一種命中注定的因果讓這一箭直接射中了金烏之身。
「彤弓，素箭······這是射日弓，這道器里承載的是后羿道果······」
素白的箭矢狠狠貫入了姜離的身軀，然後直接融化成一股至陰至寒之氣，在金烏的身軀上染上了霜白之色。絕對的冰寒席捲了姜離的心神。
這弓箭針對的是金烏，也是以火德入命的姜離，箭矢之寒氣直透精氣神，箭意貫穿心靈，恍如意識都要被冰封一般。
姜離雖然只是變化的金烏，但他的玄功變化實在是太高深了，以致於他現在和真正的金烏沒什麼區別，只是實力有差而已。這也就導致射日弓的克制效果有效發揮，劇烈的寒意席捲全身。
念頭紛呈，僅是剎那間，姜離便已經理清了前後，隨即張嘴，吐納。
海量的五濁惡氣被他汲取，從四面八方湧入姜離的體內，他身形一化，就從金烏變回了人形，同時以五濁惡氣將那素箭寒氣都給壓縮成一團，甚至向內侵蝕。
中箭絲毫不影響姜離的實力，或者說哪怕中了這射日弓之箭，姜離依舊是生猛地能大戰三品。只見他急運先天一炁，下方的青木古樹也湧出海量的精氣，融入姜離之身。
八景猛然膨脹，化作八座巨大的陣門。
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八相八景激烈演化，陣門膨脹為八座大山，然後——
「轟轟轟轟轟——」
以最為激烈的方式爆發，巨大的震盪無遠弗屆地擴散，周圍數座山峰都被轟端，方圓千里的地層都抖動了一下。
昆虛山脈占地之廣乃神州第一，地脈之穩固也是神州第一，可即便是如此地脈，也被這股力量給震動。
「九天聚仙。」
仙后和談無為首當其衝，素色雲界旗全力展開，氤氳之氣變化莫定，化作雲海，包容住了自身，又向著後方極速擴張，籠罩了整座仙宮。
談無為再度隱入真空家鄉之內，但隨即連這處於另一層虛空的空間都被盪破，眼看就要被摧毀。
關鍵時刻，談無為口誦真言，龍華寶樹在她身後綻放無窮光輝。
「彌勒當來，下生成佛。」
真空家鄉在被摧毀之餘，又是快速恢復，就連談無為本身的傷勢也是消失不見。藉此神通之能，真空家鄉終是在風暴中得以保全。
「他受傷了，攔住他！」談無為揚聲高喝。
這一次仙宮之會，本是要威逼姜離這一方，借仙后之力打亂局勢，結果仙后遭到白嫖，不光沒能夠逼迫到天璇，還賠了件道器。
佛國這邊看起來沒輸，實際上沒贏就是輸。
現在，就是最後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