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還記得都天神煞的滋味嗎
三道虛影自姜離身上退出，聚氣成形，「以元經會」所衍化的元炁悉數歸入三者之中，令其顯化成實體。
旋即，三道凝實的身影又歸入姜離體內，本就強盛的功力數倍增長，磅礴的氣機牽引著一道飛回的劍光，一劍衍化四時之變。
「春秋。」
由春入生，由生入殺，劍光牽動萬物生機，應初春之天時，劍氣絢爛如桃花紛飛，卻又在倏然之間，萬物枯竭，落葉紛飛。
以己之念牽動天地之勢，應初春之生，又將天地之殺勢引動，以此殺斷彼生，生機愈強，殺機愈盛。
曾經由姜離感彼時之景象所創的劍式進一步升華，一道帶著金秋之色的劍光沖天而起，給納一州之景的掌勢帶來肅殺。
剎那間，異象閃現，山川大地之景顯現天地之間，一道金風西來，萬象皆秋，一片金黃。
極致的殺機代表著天地之勢，卻無冰冷之感，而是自然而然地演變了異象，劍光如風，穿過了天降之掌。
一劍，破了蜀王那三品的一掌。
「哼！」
沉沉威壓再度碾下，洞穿掌印的金風被一道身影強行撞散，蜀王如同瞬移般出現在空中。
這是禹步。
玄門道士步罡踏斗的行法之步，其源頭正是禹王，蜀王得禹王道果，自然也得了這化為神通的禹步。看似尋常的行步卻合三才之德，蜀王橫空挪移近一里之地，抵達上空，一手探出，無窮大力皆在其中，抓攝之下，潰散的金風竟是如同有形之物般被一把抓碎，現出了大圜劍的劍光。
蜀王神色冰冷，就要直接抓住劍光，但在同時，一隻手臂如同從虛空中探出，不偏不倚，架在蜀王手腕處。
「嘭！」
空氣震爆，形成一片真空，簡單的交接卻蘊含著極端的力量。
姜離的身影出現在蜀王面前，手架蜀王之臂，右腿膝撞，磅礴的氣機在其中波動。
蜀王面色愈冷，以膝撞膝，撞出雷鳴般的巨響，手臂振勁，盪開姜離之臂，一拳轟向其胸膛。
姜離一臂被盪，另一隻手臂卻是抓住了大圜劍，一劍斬在轟來的拳臂之上。
「鏘！」
土黃色的龍鱗在手臂上閃現，無色的劍鋒斬在其上，迸發出千萬火星，劍鋒都呈現出暗紅的焦灼之色。
大圜劍震盪，一劍便似萬劍，無數的火星燙紅了龍鱗，以致於拳勁受阻，但余勁依舊轟擊在姜離的胸膛上。
一瞬間，如同被大山撞擊，姜離的身影自半空墜擊而下，如彗星襲地般斜射大地，勁力爆發，剎那間——
「嘭！」
空氣形成了一片狂瀾，向外滾涌，狂暴的力量自姜離體內爆開，但那墜擊的身形卻是在即將撞到後方山峰之前猛地停住。
狂瀾還在擴散，三道身影從姜離背後分出，同時帶走了部分的勁力，本是施加於一人之身的拳勁就化作了滾滾狂潮，外泄而出。
姜離在半空停住，一手輕拍胸口，一道實質的勁力被他拍去，如灰塵般消散。
「一直以來，我對於自己和三品的實力差距有著一點小小的疑問，現在看來，這疑問似乎已經能得到解答了。」他施施然道。
「狂妄！」
蜀王冷然道：「僅僅是接住了本王一拳，就讓你產生如此不切實際的妄想了嗎？」
「若是王爺能夠完全掌握禹王道果，姜某自然不敢如此狂言，若是王爺登臨紫極，姜某肯定頭也不回地遁走，可惜啊······」
姜離悠悠說著，眉心處的豎痕徐徐張開，「這些王爺都沒能做到。」
他的目光，定格在蜀王背後若隱若現的山河之景上。
那是梁州的地域圖，也僅僅是梁州這一州之地的地域圖。
經過之前的觀察和現在的交手，姜離已經猜出了禹王道果的一點虛實。
要是猜測無誤的話，禹王道果在某方面和天子道果頗有相似處，能夠隨著統治地區的擴大而增長實力。也許是直接的加持，也可能是一種大勢的醞釀，反正和九州脫不了干係。
畢竟禹王可是定鼎九州之人。
此道果若是能夠圓滿，十有八九能夠將承載者的實力推到至強者那一檔次。
可惜，蜀王如今也就堪堪顯現一州之地的景象，甚至這一州之地，他都未能掌握。
按照蜀王原來的計劃，當是一朝晉升三品，攜大勢以壓梁州。以禹王道果之能力，完全可以借水患來和太平教談判，或和或盟，乘風而起，扶搖直上。
奈何，他遇到了攪屎棍。
大尊插手，令蜀王的計劃平添波瀾，然後姜離一擊，打斷了蜀王的晉升，令他錯失了良機，甚至還根基不穩。
到現在，姜離當面跳臉，屬實是新仇舊恨齊上陣，蜀王想不臉黑都不行。
「今日，本王就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蜀王聲現厲色。
既然已經抓住了姜離的蹤跡，那麼蜀王便要不惜代價，將此阻道之敵、心腹大患碎屍萬段。
蒼天之誓保不了姜離，因為有黃天正在暗中為他斬斷因果。
三品間的潛規則也是之後的事情，並且這潛規則對於蜀王這個道果難以圓滿的人來說，也不是什麼事兒。因為計劃被打斷，蜀王的道果想要圓滿，那是難如登天，只要他肯泄露部分底細，足以保自己不受三品共擊。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厚重如大地般的氣機填充著身後的梁州地域圖，明明是處於半空，卻讓人感覺到大地之重，土黃色的鱗片在蜀王的雙手若隱若現。
而在對面，姜離清聲道：「師姐，為我擂鼓助威。」
後方山峰上，公孫青玥握緊了大槌，貫以一身之力，震擊夔鼓。
「咚！」
夔鼓響，天雷震，傳盪方圓八百里，引動天象之變，合姜離之身。
姜離是最擅利用天地之勢的人，他與天地相合，玄功變化，不僅在於勢，更在於神，在於氣，在於身。
八九玄功合齊物與一之境，在這末法之後的時代里，姜離做到了真正的天人合一。
陰陽爻組合出一道道卦象，演化出先天八景，天地風雷水火山澤，都在和姜離互相呼應。
狂烈的氣勢碰撞甚至讓雨師元君和蝗神等人都齊齊皺眉，察覺到不好插手。他們若是出手，怕不是要遭到兩邊同時的氣勢傾軋，夾在兩者之中。
「一氣化三皇。」
姜離吐出五個字，身後的三身同時引動天地之勢，一種奇特的變化正在出現。
天地像是在改變般，有磅礴的靈機浮現，蘊生出海量的天地元氣，周邊環境正在迅速變化。
而龐大的體量也將形成極強的壓迫，僅是轉眼間，蜀王就能感覺到如此變化所帶來的結果會有多糟。
「呼——」
他長長吐氣，一股白色的氣箭從口中吐出，身上穴竅之內，一道道符籙閃爍，於體內組合成龍形。隨後，蜀王凌空踏前，震動天空，手成爪勢探出，龍鱗覆蓋，豁然間膨脹了千百倍。
「轟！」
龍爪抓入了成形的元氣領域，生生打散元氣之流，鋪天蓋地的力量瘋狂傾軋。
與先前相似的一擊，但威能卻是難以相較。
姜離先前能以一式「春秋」破之，此時卻是需要結合一身之力方能與其抗衡。
「風兮·破地。」
分化出的三道身影中當即行出一道，身形散化，形成驚天龍捲，轟撞在龍爪上。
「嘭！」
風暴撼動龍爪，千萬的風刃斬切在龍鱗上，力量的撼撞帶來最直觀的表現，整個天空都出現了無數的亂流。
「嗷！」
蜀王發出一聲龍吟，幾乎是毫無保留，轉眼間就將全身化作了黃龍，龍爪捏碎了風暴。
但在同時，又有兩道身影升空，以身化招。
「水兮·滔天。」
「火兮·焚野。」
水火同出，如飛龍在天，合以先前的風暴，更有夔鼓震動雷音，水火風雷同至，姜離本體也在同時出手。
「山兮·鬼神驚。」
冰寒、磅礴、巍峨、中正、險峻，五座山嶽以其獨特之時凝現於半空，姜離本人就立於居中的嵩山之上，乘山而起，五嶽齊齊撞向空中的黃龍。
山形之氣充塞四方，隨著五嶽齊出一同向著中央擠壓，就連光線，都在這股力量之前變得扭曲，陰暗正在空中擴散。
從上往下看去，就像是一張吞天巨口在合攏，五嶽即是利齒，共同噬咬向那條黃龍。
面對三品，哪怕是根基有缺陷的三品，姜離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全力，風火水山四招連出，甚至還有夔鼓助威。
之前的退讓和觀察，就是為自己出手做的鋪墊。
這一刻，蜀王終於認識到姜離的實力，已是真正有了危及到他的能耐，黃龍怒睜雙目，發出驚天咆哮。
「鼎鎮九州。」
梁州鼎的虛影出現在地域圖之上，鎮壓空間，使其凝如精鋼，五嶽齊齊轟撞在凝固的空間上，霎時間——
「轟！」
天穹震顫，五嶽皆裂，凝固的空間也被撞破出巨大的缺口，無數碎片紛落，元氣滾滾而入。
風、水、火，三股龍捲同時轟撞在黃龍身上，姜離的化身同時在內中顯現。
「吼！退下！」
黃龍以龍鱗強擋三氣，身軀舞動，瞬間縮小至兩丈多長，一記神龍擺尾擋下後方一道身影，龍爪一分，強架住左右兩方的夾攻。
他以龍軀行招法，完全不見絲毫遲緩，甚至完美發揮出了龍軀的狂猛霸道。
「真龍大九式。」
黃龍雙爪爆發驚天之力，轟散水火，騰首擺尾，又十倍膨脹身軀，迎上了沖襲而至的滔天煞氣。
就見姜離立於山峰之上，身披甲冑，施展法天象地，三尖兩刃刀帶著貫空嗡鳴，直取龍首。
而黃龍則是大小變化如意，應對及時，龍爪轟地打開鋒刃，龍行長空，爪探天靈。
威凌天下之勢如同天地間最為強大的枷鎖牢牢壓下，屬於禹王道果的威壓隨著這一爪同出，震懾姜離之元神，而爪印直扣一顆六陽魁首。
然而姜離全然不受威壓所懾，心自逍遙，翻掌向天，撞上龍爪。
天塌般的雄力壓在手掌上，手臂骨骼都發出了沉重聲響，血肉都似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而有崩潰之相。姜離統運功法，合三墳之功，行八九之變，或卸或御，受住鎮壓，同時行反擊之法。
「雷兮·天地碎。」
「轟隆！」
醞釀已久的雷霆終於得到傾瀉，萬雷齊轟，更有狂暴的雷霆自姜離手中轟殛而出。
雷公電母的虛影同時浮現在那手掌周邊，姜離攝道果之意，以強自身之法，雷霆在掌，轟殛龍爪，崩出悽厲的血光。
蜀王的龍爪，終是被崩裂了。
與此同時，數不盡的雷球轟在黃龍身上，打出道道青煙。
「息壤鑄體，厚德載物。」
黃龍運轉神通，厚土之氣流轉全身，強行扛住雷球。狂攻姜離之本體。
「當！」
三尖兩刃刀橫著撞在抓下的龍臂上，姜離身上亦是沸騰起濃濃煞氣，都天神煞隨著兵刃舞動化出道道血光，同時風、火、水再攻，三身同擊。
水火風雷同攻，搏殺黃龍，五嶽震擊，與那鎮壓梁州的梁州鼎碰撞。
力量、真氣、神意，皆在瞬間共振，碰撞在一切。
嘩——
天穹坍陷，五嶽轟撞崩塌，各種罡氣元氣混雜成破滅的洪流，猛然擴張。
「嘭！」
自那坍陷的空間中，兩道身影同時暴退出來，撞垮了洪流，灑出了淋漓鮮血。
受傷了······
「是兩個！」蝗神目光凝沉。
兩人同時受創，三品的蜀王竟是和姜離打了個兩敗俱傷。
從未被重創過的姜離也終於是遭創了。
兩個消息同時浮上心頭，蝗神突然駕著血雲急進。
兩敗俱傷的姜離和蜀王分別退向兩方，姜離偏偏退到蝗神的方向，而蜀王反之。
蝗神果斷出手，就要來個落井下石，而那條黃龍則是騰空一轉，龍軀纏住了後方的山峰，蜿蜒之上，龍首俯視著峰頂，一爪抓向依舊在擂鼓的公孫青玥。
若無這公孫青玥以姬氏秘法擂鼓，助姜離之威，對方之勢少說得降兩成，所以——
「助力姜氏小兒，侄孫女，你當真是讓本王忍不住下辣手啊。」
龍吟之聲傳盪，清晰無誤地落入姜離耳中，以攻其心，同時龍爪落下，陰影覆蓋夔鼓和公孫青玥。
他對公孫青玥出手，但目標依舊是姜離。
然而——
「是麼？」
公孫青玥抬頭，發出了姜離的聲音。
誰告訴你「一氣化三皇」就是分化出三道化身的？
是我啊。
姜離數度叫出「一氣化三皇」之名，就是要讓蜀王乃至其餘人都下意識地產生一個印象。
一個錯誤的印象。
道德宗的「一氣化三清」太過出名，以致於聽到類似的名字時，無意中就陷入了誤區之中。加之激戰太烈，以致於蜀王都無暇多想。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抬頭的剎那間，滅生矛、戮亡戈同出，幽幽之聲迴響：「蜀王，還記得都天神煞的滋味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