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宮。
嘭地一聲!
玉杯砸得粉碎!
皇帝面色冰冷,他握著拳頭,臉上鐵青。
消息上說的是什麼?
一個經商的年輕人,其雙腿殘疾,創立了偌大商行,結果公然毀壞神物,刺殺陳王未果,公然造反?
這是什麼天方夜談?
區區民間商人,膽敢毀壞神物,膽敢刺殺陳王,膽敢公然造反?
十有八九,是陳王在淮安十六府,過於張揚跋扈,逼反了對方。
但是區區商賈,殺了也便殺了,可後面這一道消息稱,兩萬餘鎮南軍,圍困那商人建造的山莊,結果卻被擊潰逃散?
「消息上稱,那山莊名為潛龍山莊,潛藏著一條蛟龍。」
「這事……」
皇帝驀然揮袖,眼神宛如冰霜,寒聲道:「查過了沒有?」
下方的男子,雙膝跪地,叩首道:「回皇上,查清了,此事無誤。」
皇帝面色變幻,似是無法置信,呼吸也微微粗重了一些。
而就在這時,外邊傳來聲音。
「國師求見。」
「進來!」
「皇上。」
有一個中年道士匆忙進來,躬身叩拜。
皇帝高居其上,俯視下來,咬牙道:「你也聽到傳言了?」
國師忙是應道:「此事已經傳開,不過好在,無論朝堂之上,還是市井之間,大多當成是杜撰的傳說,除了一向求神拜佛的信眾外,未有太多人當真。」
皇帝微微咬牙,低沉說道:「這個世上,真有蛟龍?」
國師聞言,抬起頭來,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旋即點頭說道:「有!」
他出身道門,也算修行人,只是修行半生,只煉就了一縷真氣,遊走全身,舒活經血,而延年益壽,寒暑不侵。
除此之外,他便也只是武道二重的武者而已。
他的師祖,便將真氣煉成道印,能夠步罡踏斗,能夠操縱水火,運使道術,神妙無窮。
可惜他學藝不精,無法施展道術。
能夠保住國師的地位,靠的便是觀望天象,勘測地勢,定風水,以人相而測人運,僅此而已。
在朝堂上,他這位國師,通常都被文臣大儒等,斥之為禍亂朝堂的神棍。
但他知道,真氣之上,可以凝就道印。
只是那頭蛟龍,顯然超出了道印之上的範疇。
仙神般的修為!
神話般的存在!
只存在於數百年前的古籍記載中。
「世上真有如此神物?」
皇帝緩緩坐下,神色恍惚:「如此神力,堪比十萬大軍,卻不歸朕這天命之主?」
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這位至高無上的帝皇,心中是怎樣的複雜,又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而國師低聲道:「蛟龍之力,絕不遜色於傳說記載中的仙神,已非俗世力量可敵,任何武道宗師,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貧道翻閱古籍,估算此境之法力,怕是凌駕天下,世間之力,均無法傷之,縱然精銳大軍,也終是凡夫俗子,無論萬人,還是十萬,或是百萬之眾,其實都沒有差別。」
皇帝緩緩閉目,無法抑制住心中的震動,他過得一陣,方是開口,問道:「可有方法,收歸己用?或是……屠龍?」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
若這蛟龍,是山林間的野獸,茹毛飲血,便也罷了。
可偏偏這堪比百萬大軍的蛟龍,掌握在一人手中!
這教他如何不忌憚此人?
何況此人,六年之間,創立了一方勢力,聚斂錢財,又有造反之舉在前!
「此人不死,朕心不安。」
皇帝微微咬牙,低沉道:「國師,你必要想到辦法,收服蛟龍,或屠滅蛟龍……」
他一手按在眼前的玉璽上,緩緩說道:「朕的大好江山之內,不容許任何人豢養私兵,縱然是麾下大將,掌軍過萬,朕都寢食難安……而今在國土之內,此人蛟龍隨身,如有百萬大軍之助,讓朕如何安心?」
國師面色微變,正要繼續開口。
但卻看見皇帝眼神冰冷。
他心中一震,不敢多言。
堂堂國師,想不出任何方法,要他何用?
如今皇帝正在氣頭上,他若是如實道來,興許皇帝震怒之下,認為他這國師無用,推下去斬了也說不定。
「臣會盡力,翻閱古籍,看看該以怎樣的風水大陣,或者神丹妙藥,去壓制此龍。」
國師微微低伏,遲疑道:「但蛟龍神力,已非人力可比,凌駕於世俗之上,單憑貧道修為,恐難制住……皇上還須調兵,派遣精銳,以天機神弩等等利器,進行圍殺。」
皇帝點了點頭,說道:「朕已下令,命各位將軍,上朝議事。」
國師頓了一下,低聲道:「夜深了,距離早朝,還有兩個時辰,皇上早些休息,明日才有精力,與眾將商議大事。」
皇帝不置可否,揮手示意他退下。
國師面帶憂色,退了下去。
——
天色朦朧。
夜已過去。
皇帝睡得很不安穩。
臥榻之下,有他人酣睡,且此人掌握蛟龍神力,如有百萬大軍之眾,教他這位至高無上的帝皇至尊,如何能安然入睡?
這一夜,皇帝翻來覆去,心緒極差,而又極度煩躁。
他緩緩起身來,只覺得頭疼,眼前儘是昏沉。
這是過於憂慮,心神勞傷,兼入睡不安的症狀。
「讓國師一併上朝,朕要問他,查閱古籍,尋求克制之法的事情,究竟有何眉目……」
皇帝正要吩咐身邊人,忽然臉色一變。
只見他眼睛餘光瞥見一物。
旋即他的目光,漸漸轉了過來。
就在枕頭邊上,赫然有一封信!
剎那之間,皇帝面色變化。
昨夜入睡前,他沒有看見這封信,而且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封信。
這封信是在他入睡之後,放在這裡的?
誰敢如此大逆不道,未經他的許可,便私自在他的龍床上,放一封信?
皇帝面色微冷,伸手取過這封信,旋即打開。
——
皇上聖明,草民莊冥,創立莊氏商行,一心只在於金銀錢財,不求天下霸業,無意謀反,無意對抗朝廷。
六年間,戰戰兢兢,奉公守法,從未違法犯紀,亦無謀反之心。
蓋因陳王反心太重,為我所識破,故而意欲逼反於我。
蛟龍之高,高於世外。
我心之高,亦高於權勢。
望皇上明察,萬勿興兵,傷了和氣,落得個你死我活的下場。
——
「混帳!」
皇帝倏地震怒,驀然撕碎了紙張,他面色鐵青,低沉道:「莊冥!你在挑釁朕麼?」
守衛森嚴的皇宮內院,竟然不知不覺間,便被人潛了進來,甚至在他這位九五之尊的枕頭邊上,放下了一封信件。
也即是說,對方出入皇宮內院,如入無人之境?
也即是說,想要殺掉自己這位皇帝,也是易如反掌?
這一封信件,看似謙卑,以草民自居,但行文語氣,卻平淡到了極點,完全沒有對皇帝的敬畏。
尤其是最後一句,萬勿興兵,傷了和氣,你死我活?
「好一個你死我活!」
皇帝眼中怒火近乎噴湧出來。
「來人!」
「皇上。」
「昨夜誰人負責值守?」
皇帝目光冰冷,說道:「拖下去,斬了。」
——
朝堂之上。
皇帝高坐,俯視下方。
下方文武百官,分立兩側。
今日上朝,受召而來的武將,多於往日。
「淮安之事,想必諸位都有耳聞。」
皇帝沉聲說道:「古籍記載,神話傳說,一向被你等文臣,斥為虛無杜撰之事,但如今淮安,卻出了一條蛟龍,輕而易舉,擊潰我鎮南軍兩萬餘精銳,力拔山河,呼風喚雨,宛如神靈……」
他緩緩起身來,凝聲道:「今日早晨,朕斬了三十餘人,想必你們也都聽到了風聲,可知為何否?」
下方文武百官,忙是應道:「臣等不知。」
皇帝面露怒色,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喝道:「昨日夜裡,賊人在朕的枕邊上,放了一封信!這守衛森嚴的皇宮內院,什麼時候容得賊人來去自如?朕的腦袋,在人家眼裡,便是探囊取物,隨手可得的麼?」
憤怒的聲音,迴蕩在大殿上。
文武百官,戰戰兢兢,無人膽敢開口。
但卻有幾人,神色古怪,對視一眼,俱都露出驚駭神色。
皇帝察覺有異,道:「怎麼?」
那幾位執掌兵權的武將,齊齊站了出來,手中各有一封信件。
「昨日夜裡,微臣等人,枕下皆有書信。」
「他好生狂妄!」
皇帝驀然一揮,將案上的奏摺,盡數掃開,喝道:「他當真視我東勝王朝上下皆為無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