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那你先死了罷!

  「不用你,我親自下山。」

  這話一出,眾皆露出驚色。

  劉全忙是說道:「白爺,您受命統御山莊內部,資歷最高,本事也強,怎能讓您前往?此去凶多吉少,您若不在,山莊之內,群龍無首,當又如何?」

  白慶看了過來,說道:「有些事情,你們還不知曉……我此去下山,陳王若下令殺我,可穩定內部人心,而陳王若不殺我,我能以公子此前的交代,與他周旋,拖延一陣,而你們則不知內情,不知該如何直面陳王。」

  說完之後,他又看向劉全,道:「你能想到這點,腦子靈活,可以留在這裡,與幾位弟兄,一併商議防禦之事。」

  劉全忙是應道:「小的如何有這資格?」

  旁邊幾人,也露出異色。

  「他怎能與白爺相比?」

  「莫非還要我們聽從他的號令?」

  「單憑他一句話,白爺便判定他能統籌防禦之事?」

  「這未免太過於草率了。」

  ——

  這樣的場面,也在意料之中。

  前次截殺陳王麾下,劫掠陳王之物,莊氏商行共計派遣三十六人,死傷不小。

  而餘下眾人,皆是過命的交情,生死之間的兄弟。

  在他們眼中,當日未曾被挑選過去辦事的,便不是真正死心塌地效忠於莊氏商行的。

  因此,對於劉全,不免有些隔閡,以及忌憚。

  「劉全可算是我師兄的記名弟子,忠義之心,無須質疑。」

  白慶說道:「今日看來,也頗聰慧,你們不必將他當做外人……前次行事,之所以沒有他,另有緣故,並非他忠義不足。」

  說完之後,他看向劉全,說道:「我先前有所吩咐,該要如何防禦這山莊,大家心裡都有大致的概念,你若覺得有所不妥,需要改變,那也看你能不能說服這些兄弟……」

  劉全面色變了變,略有遲疑。

  白慶說道:「諸位兄弟,並非不講理,只要你能說出道理,他們便會依你……若你自己也不知該要怎樣防禦,胡說八道,他們自然不可能聽信於你。」

  劉全頓了下,終是雙手一拱,應道:「是。」

  白慶看向眾人,說道:「我下山去,無論結果如何,即便我當場被陳王射殺,也不要怪罪劉全……」

  說到這裡,他吐出一口氣,苦笑道:「也許我只是比你們走快一步而已。」

  眾人神色黯然,點了點頭。

  白慶拉過劉全,指向後方,道:「看見沒有?那座院子,是公子所在的地方!我們的職責,便是守住那裡!我只要你答應我,今日拼死保住那座院子。」

  劉全點頭道:「如果院子被攻破,必是劉全已經死了。」

  白慶正色道:「哪怕死了,你也要死在院落前的門口,用你的屍體,拖住他們的腳步。」

  劉全肅然點頭。

  ——

  山下。

  陳王伸手一拉。

  繩索扯動。

  繩索扯著鐵鉤。

  鐵鉤穿過了陸合的肩骨。

  陸合悶哼一聲,往前撲倒在地,他咳出一口血來,面無血色,冷汗涔涔。

  若是一般人,被拖了一路,此刻一扯,怕是連鎖骨都被扯出來了。

  也虧得他武道造詣甚高,錘鍊多年,身強體壯,內勁護身。

  但饒是如此,他也臉色蒼白,近乎昏厥。

  「你猜本王此刻軍令落下,潛龍山莊能抵擋多久?」

  「潛龍山莊,便是龍潭虎穴,王爺須三思而後行。」陸合張口,緊緊咬牙,應了一句。

  「龍潭虎穴,面對數萬大軍,今日也要破碎了。」陳王淡然道:「你也跟隨莊冥多年,對山莊想必熟悉,若你能道出一計,讓本王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山莊,本王可以饒你。」

  「我不知道。」

  陸合虛弱道:「你殺了我罷……」

  陳王扯了扯繩索,徐徐說道:「你想不到,本王倒是想到了,只須找人傳話,讓莊冥三跪九叩,下山受死,其他人死罪可免……」

  頓了下,陳王含笑道:「你猜莊冥會不會覺得他必死無疑,為了救下這些人,自己下山來?還是說,潛龍山莊這些人,會因為求生的機會,將你們這位十三先生,給綁下來?」

  陸合臉色更加慘白,卻沒有說話,眼神如刀,殺氣森然。

  陳王揮了揮手,道:「讓人去傳話,百息之內,莊冥三跪九叩下來,本王可網開一面,赦免山莊內部眾人死罪。百息之後,若無回應,攻山!」

  正當他準備下令之時。

  卻又有人忽然報了聲。

  「王爺,潛龍山莊,有人出來了。」

  「嗯?」

  「可要將之射殺?」

  「讓他下來,想必是來求饒的。」

  陳王擺了擺手,說道:「本王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話說。」

  陸合微微抬頭,他此刻虛弱至極,眼睛所見,也略恍惚,但仍辨別得出,下山來的,是自家師弟白慶。

  停頓了下,陸合嘴角略帶苦澀。

  ——

  白慶一路下山來。

  讓他較為意外的是,沒有被射殺。

  走出三十步,他腳步頓了頓,看向腳邊的屍體,稍微蹲下身子,合上了周管事充滿了不甘之色的眼睛。

  「老周,放心。」

  「好些年了,凡是殺過咱們莊氏商行的,沒一個有好下場。」

  「陳王也一樣。」

  「咱們只要撐住一個時辰,公子便有破局之法。」

  「公子會為咱們報仇的。」

  「安息了罷。」

  白慶站了起來,繼續往下走。

  他走得談不上慢,但也不快。

  ——

  「站住!」

  鎮南軍圍住了他。

  刀槍齊至,指著白慶。

  鋒芒銳利,殺機凜然。

  白慶神色冰冷,他解了佩刀,扔在地上,道:「帶我見陳王。」

  ——

  鎮南軍士兵將白慶押到了陳王的面前。

  陳王背負雙手,俯視下來。

  而白慶的目光,卻沒有這位王爺,而是看向了師兄陸合。

  陸合神色黯淡,只是依然平靜。

  但雙肩被鐵鉤穿過,渾身浴血,氣態虛弱到了極點。

  白慶收回目光,手中微微握緊,卻神色如常,看向陳王,說道:「王爺。」

  陳王平淡道:「莊冥在哪裡?」

  白慶笑了聲,道:「王爺駕臨此處,不就是為我家公子來的麼?若不是查知我家公子在此,您老也不至於親自駕臨這中望山。」

  陳王俯視下來,說道:「你也是算機靈。」

  白慶點點頭,應道:「我也這麼覺得。」

  說完之後,他嘿了一聲,說道:「今日王爺大軍壓境,究竟怎麼回事?白某一直在山莊內,不知真相,只知我家公子歸來,狼狽不堪,立時回房養病……」

  陳王神色漠然,說道:「你想拖延?」

  白慶臉頰抽搐了一下,暗恨自己平常沒有練習,演得著實拙劣,一眼就被看穿了真正意圖。

  「莊冥不出,是你在統領山莊?」

  「怎麼可能?」白慶忙是搖頭,說道:「您老見過,誰統領一方,還會親自涉險的?我只是個使者,傳話的呢……」

  「傳什麼話?」

  「你猜?」

  「你要找死?」

  「開個玩笑嘛。」

  噗嗤一聲!

  陳王拔劍出鞘,刺進了白慶的肩頭。

  白慶悶哼了聲,微微咬牙。

  陳王抽出劍來,說道:「給你個活命的機會,要不要?」

  白慶忙是點頭,陪笑道:「肯定要啊,誰不怕死呢?」

  陳王說道:「你回山去,將莊冥綁來,我饒你性命……你也可以告訴山莊裡的人,只要將莊冥送出,本王可以饒你們性命。」

  白慶露出喜色,道:「真的啊?」

  陳王回望陸合一眼,緩緩說道:「莊冥不是自負麼?他手下的人,膽敢觸犯朝廷律法,膽敢犯死罪,來劫本王的東西,來殺本王的人,那麼本王便要他體驗一下,何謂眾叛親離!」

  白慶露出思索神色,然後說道:「那就這樣,小人重新上山去,尋個機會,綁了莊冥那廝?」

  陳王神色如常,說道:「本王不管你是不是要拖延,但拖延又如何?本王大軍一掃,難道你潛龍山莊還能翻了天去?早死晚死的結果罷了……你仔細考慮一下,也可以找你的弟兄們商談,甚至,你可以告訴莊冥,讓他三跪九叩,下來領死,保你們性命。」

  白慶頓時應道:「好,我這就上山,去商議此事,兩刻鐘內,必然會給王爺一個交代。」

  陳王淡然道:「本王憑什麼給你兩刻鐘?」

  說完之後,他伸手一揮,說道:「本王派軍,將你送到山腰去喊話,百息之內,務必要有結果,否則,斬了你的頭!」

  白慶苦笑說道:「這樣啊……」

  他笑得滿是悲慘求饒之狀。

  陸合輕嘆了聲。

  他嘆息之聲才出。

  便聽得一聲怒吼。

  「那你先死了罷!」

  白慶目呲欲裂,倏地躍起。

  他一掌按向陳王的頭顱!

  咬牙切齒!

  殺機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