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要的是什麼？

  這一方天地！

  「……」

  楚江陷入了沉默之中。

  茫茫天地，無窮浩瀚。

  這是何等巨大的野心？

  但是，眼前這是真龍！

  或許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一尊真玄大修士，可以與之匹敵！

  單憑龍威，就可以讓天照宗掌教退去的強大存在，放眼天地之間，怕已是舉世無敵！

  這樣強大的真龍，無可匹敵，有君臨天下的雄心壯志，此刻想來，似乎理所應當。

  可是，他楚江區區金丹級數，不過得了一頭龍黿的血脈，何以受此看重？

  他心中隱約有些動盪，但終究將一切想法，壓在了心底。

  「前輩需要我做什麼？」楚江出聲道。

  「變得強大。」真龍回應道。

  「然後呢？」楚江繼續問道。

  「擊敗這方天地的所有強者，懾服八方，傳聖朝之名，以本座為君。」真龍淡然道。

  「前輩想要以我為將？」楚江心生愕然。

  「本座不會長久居於此方天地，而你便是本座留於此地的種子。」真龍緩緩說來，聲震四野，道：「當你變得強大，便是替本座開疆拓土的神將！」

  「可是我何德何能？」楚江自嘲了聲，這般說道。

  「你不夠資格，本座賜你資格。」真龍出聲道。

  「……」楚江沉默下來，被賜予這樣的資格，自然要受相應的職責，從此受制於這尊真龍。

  「你也無須過多考慮，本座素來高義，一向以德服人，更以理服人，絕不強人所難。」真龍聲音沉悶如雷，出聲道：「你也可以選擇拒絕，本座可以接受，絕不強迫。」

  「若我拒絕了，後果是什麼？」楚江抬起頭來，問道。

  「身死道消，灰飛煙滅。」真龍緩緩說道。

  「晚輩願意接受前輩考驗，今後刻苦修行，待修為登頂，必將為前輩擊敗世間強者，懾服八方，納眾生為百姓，以天地為疆土。」楚江當即拜倒，沒有半點猶豫。

  「很好。」真龍探出半截龍身，眸光閃爍，說道：「你本身具有龍族血脈，體魄非比常人，對龍血會較為適應……本座比之於那龍黿，甚至龍黿之先祖，血脈更為強大，只要你接受本座精血，便能具有巨大的潛力。」

  「全憑前輩安排。」楚江額頭貼在地上，說道。

  「自然是本座親自安排，但有一事，你也須知曉。」

  「前輩請說。」

  「所謂福禍相依，福兮禍所伏，機緣加身，卻也風險伴隨。」真龍出聲說道：「本座的龍血，仍然不是尋常人可以承受得住的，哪怕你已經修成大道金丹，也有可能氣血崩潰，軀體毀去，大道無存，金丹破滅。」

  「……」楚江心中有些懼怕，但他已無路可退。

  「禍兮福所倚，你若能經受本座的龍血，熬過這一陣風險，那麼你便將是這方天地之間，最具潛力與天資的存在，直指巔峰真玄。」

  真龍如此說來，也不待楚江回應。

  當即伸出龍爪，往前一探。

  龍爪如山，按了過來。

  楚江只覺山嶽壓了下來，近乎窒息。

  但他沒有躲避。

  而龍爪沒有落下。

  只是龍爪之間，滲出一縷血色，低落下來。

  這是一滴鮮血。

  赤紅之中，泛著金光。

  頃刻之間，無窮威嚴，覆蓋八方。

  水邊的花草樹木，不斷生長，似乎感應到了其中蘊藏的巨大力量。

  這是真龍的心頭之血，亦是精血。

  放在上古時代，哪怕對於純正血脈的真龍而言，這也是極為珍貴的本源。

  每凝就一縷精血，便會折損一分道行。

  在上古時代，能夠被賦予精血的生靈，必然是功勞巨大，又受得真龍極度看重的存在。

  若非篤信無疑，若非功勞顯赫，又怎麼可能會有真龍自損道行，為對方洗鍊根骨，賦予血脈？

  楚江並不知曉這是代表著什麼，但他體內的血脈，卻不斷躁動，以示臣服。

  他抬起頭來。

  這一縷龍血落了下來。

  然後龍血落在他眉宇之間。

  旋即滲入進去。

  頃刻之間，楚江眼神迷茫。

  他的血氣，驟然熾烈，宛如烘爐一般。

  渾身頓時一片血紅，暗藏金光。

  原先龍黿的血脈，頃刻之間，化入了莊冥的真龍血脈之中。

  「這應當是我第二次動用真龍精血，來降服修行人，賜予其巨大潛力。」

  上一次是聞旱受創，莊冥賜予龍血，助他入了真玄之境。

  而這一次，則用在了第一次見面的楚江身上。

  莊冥靜靜看著眼前陷入沉眠中的楚江，心境平淡至極，並未因失去一縷精血而感到痛惜。

  精血固然珍貴，會折損道行，可是這也只是對上古真龍而言。

  莊冥終究不是上古的真龍。

  他雖然具有太古蒼龍的血脈，但他的真龍之身，仍然是太虛清氣化龍篇所凝就出來的。

  對他而言，什麼折損道行，什麼珍貴精血，都並不算重要，只要多吃一些天材地寶，加以煉化，重新排序，也就輕易恢復過來了。

  在上古時代，對於真龍而言，每一滴精血都彌足珍貴，不能輕易凝就，不能輕易賜下，但對莊冥而言，完全沒有這樣的顧忌。

  以往他沒有過多賜予精血，只是因為沒有必要。

  龍血聖池便是以他精血而運轉，經過上古聖池的玄奧陣法，但凡沐浴龍血聖池的生靈，都可以具有龍族血脈，從而化作龍衛，其天資根骨得到洗鍊，內藏龍族潛力，可以發掘潛力，而越過人身界限，成就橫煉神魔。

  不但如此，在龍血聖池之中，會有一番另類的造化。

  這一番造化，源自於聖池玄奧法陣，對於龍衛而言，其實並不亞於被直接賦予精血。

  只不過直接賜予精血，更是一種巨大的榮譽。

  「如今沒有龍血聖池，便只好直接賦予精血了。」

  他看著楚江，也不知道這個青年，能不能熬過去。

  若有龍血聖池，相對而言，較為安全，危險不大。

  而如今直接賦予精血，便具有極大的風險，畢竟他血脈純正，而且修為極高，內中蘊藏的龍威，太過於強盛，尋常修行人，根本難以承受。

  楚江如能承受得住，他便是一尊新的龍衛，成為這個世間第一尊龍衛。

  楚江如若承受不住，他便會就此身死道消，成為這方天地間最後一道消失的龍族血脈。

  ——

  這般念著，莊冥收回了目光。

  而一個清脆的聲音，帶著少許委屈的語氣，在山林間響起。

  「龍君師父，他剛來的，怎麼就得了機緣？」

  小女孩兒看向真龍，微微咬唇，眼神中帶著期待，說道：「我比他還早來，我們認識得更早，而且他打你，我沒打你，我們才是一夥的。」

  莊冥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停頓了下，還是出聲說道：「他本身具有龍族血脈，故而賦予他龍族之血，他有七成希望可以功成，但是你……根本承受不住龍族之血，會直接死去，屍骨無存。」

  小女孩兒臉色頓時變得十分蒼白。

  莊冥繼續說道：「不過，我賦予你的功法，也並不尋常，適合你這上鼎法身。」

  聚聖山內外，隕落了無數修行人，不乏巔峰真玄。

  其中許多寶物，都落在了聚聖山手裡。

  而某些功法，也在聚聖山手裡。

  但是莊冥的這本功法，倒不是從巔峰真玄身上取來的，而是那位宮月仙子的功法，同樣是直指真玄九印的非凡功法。

  這一門功法，適合女子修行，也適合上鼎法身。

  「上鼎法身？」小女孩兒頓時有些茫然。

  「罷了……」莊冥停頓了下，也不隱瞞，說道：「從第一眼見你，便知你與尋常孩童不大一樣，上鼎法身算是一種天賦異稟，你修行起來，一日千里。據我看來，你口中那個白老爺，很有可能是看出了你的體質不同，才會考慮對你下手。若是如此，此人應當是修行中人，但他既然只能指派幾個凡夫俗子，導致讓你一個小女孩兒跑到了這裡，看來修為也是淺薄的。」

  「……」小女孩兒臉色依舊茫然，聽得有些懵懂，但隱約又明白了一些，頓時定在那裡，怔怔不語。

  「他若醒來，應有金丹圓滿的修為，足以應付外界之事，你可以請他為你辦事。」真龍看向那邊躺在地上，渾身血氣沸騰，顫動不已的楚江。

  「他……」小女孩兒看向了楚江，仍然有些迷茫。

  「不過，他只有七成希望，能夠融入真龍血脈，化作當世第一尊龍衛。」莊冥說道：「七成把握，已是不低，可終究不是十足十的把握，所以他其實未必能醒來。」

  「他也會死掉嗎？」小女孩兒問道。

  「也許會死。」莊冥說道。

  「他要是死了，我就只能自己報仇？」小女孩兒情緒略有低落。

  「屬於你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處置。」莊冥說道：「如若你能請動他為你報仇，也算一種本事，也是一種處置的方式。」

  「那龍君師父……」小女孩兒抬起頭來，眼神帶著期望。

  「你請動不了本座。」

  莊冥如是說來，語氣平淡，但仍然威勢無匹。

  真龍聲音落下，旋即半截龍軀沉入水面。

  逐漸也將龍首沉入當中。

  水面漣漪波盪。

  片刻後，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