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奪了這神石,掀了這棋局

  「莊冥以寶玉獻於皇上,而此神石則是賠罪之物。」

  莊冥神色複雜,說道:「如真是神石,湊足一對,以王爺之名,獻於皇上,想必皇上更是歡喜……」

  他看向陳王,淡然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複雜的意味。

  陳王露出異色,他似乎從莊冥的眼神中,看出了求饒的神色。

  看來這些時日,莊氏商行著實不好過,而他莊冥,也自知大禍臨頭,要以此物,求得諒解?

  念頭如此轉動,陳王神色如舊。

  他絕不可能饒過莊冥。

  無論莊冥給出什麼至寶。

  相反,莊冥給出來的寶貝越多,越是珍貴,越是令人震撼,他便殺心越重。

  只要他殺了莊冥,奪了商行,那麼莊冥的一切庫藏寶貝,便會盡數歸於自身,又怎麼可能為了一件寶貝,放棄一座寶藏?

  「真有此物麼?」陳王也不動聲色,只是應道。

  「莊某區區民間是商賈,如何敢欺瞞王爺?何況,事關皇上壽禮,若是言中不實,豈非欺君之罪?」

  莊冥點頭道:「庫藏之中,確有此物,只是不知,與王爺之物,是否相同……不過,此前莊某並未太過在意,此物便在中定府的倉庫之內。」

  說完之後,他偏過頭,取出印章,說道:「薛管事,我之前命你保存此物,你以我信物,速去取來,並聚合莊氏商行在城中所有護衛,護送至寶,獻與王爺。」

  薛慶心中閃過一縷迷茫,但福至心靈,當即躬身應道:「是。」

  隨著莊冥揮手,薛慶方是快步離去。

  而莊冥又看了過來,緩緩說道:「王爺,不知此物,莊某可否過目一觀,辨別一番?」

  ——

  陳王神色平靜,偏頭過去,道:「將寶物取來。」

  既然莊冥有意獻出寶玉,再獻一枚異石,那麼他便也不吝嗇於將神石借莊冥一觀。

  因為他也想要知道,莊氏商行的神石,與自己費盡心力取來的神石,是否當真是一樣的。

  隨著陳王聲音落下,當即便有衛士領命而去。

  而在這一瞬間,神色淡然的莊冥,眼神中閃過一抹異色。

  陳王吩咐了衛士,去取神石來,便轉過頭,看向莊冥。

  先前下令之時,陳王心中,也轉過許多念頭。

  今日莊冥,比往日要勢弱得多,略有反常。

  但細想之下,近來莊氏商行,在他的權勢之下,苟延殘喘,有此求饒之舉,也無可厚非。

  最重要的是,陳王倒也自信,這是獻於皇上的寶物,就算給他莊冥一百個膽子,也決計不敢胡來。

  甚至於,若莊冥適才所言的寶玉和神石,都闡述不實的話,那麼單憑這點,就足以讓人大作文章,定以個欺君之罪。

  ——

  而在此時。

  離開商盟,前往店鋪的薛慶,心中卻極為震動。

  他臉色變幻,隱約有一種變天的悸動。

  因為在莊氏商行,沒有這一枚神石!

  至少,他作為中定府的管事,並不知道莊氏商行在中定府,有這麼一枚神石!

  可公子卻說,這神石交由自己保管,命自己去取。

  這分明是另有深意!

  「聚合城中莊氏商行的所有護衛,護送至寶?」

  「公子這是在暗示我,即將生變,怕有動武之災,尋求自保?」

  「賜我印章信物,公子此舉,是要我以他的名義,傳訊各方?」

  「為何要這樣行事?」

  「究竟會有什麼變故?」

  薛慶心中浮動不安,他只覺得口乾舌燥。

  公子一向穩重,此次卻無中生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陳王的面前,杜撰出一枚神石來。

  這本就是大罪!

  從輕而言,這是當面欺瞞陳王!

  從重而言,這神石是作為獻於皇帝的壽禮,若有人大作文章,那麼這就是欺君之罪!

  公子向來穩重,曾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無論涉及再大利益,也務必要有萬全把握,才會行事。

  但今日的種種舉動,竟然如此反常?

  公子究竟想幹什麼?

  薛慶心中頗為迷茫。

  但他一向心思靈敏,卻也知曉,公子此舉,必有謀劃。

  而且今日,必出大變!

  先前宣城宋天元之事,尚未發作之事,公子便曾命陸合跟白慶,制定謀劃,只須一聲令下,便可全面收斂莊氏商行,使得損失降到最低。

  既然公子對他有所暗示,那麼今日,必然是到了這樣的關頭。

  「為求穩妥,中定府之內的商鋪及倉庫,先早做準備。」

  薛慶這般想著,急匆匆往前而去。

  而他也隱約感到,身後似乎有人追蹤。

  是陳王的麾下,暗中跟蹤自己?

  還是某些在場的商人,見利起意,派人尾隨,圖謀不軌?

  薛慶心中有些不安,但莊氏商行的一間店鋪就在前頭,那裡有十二名護衛。

  只要到了,他便該著手準備了。

  ——

  十二名精兵,身著盔甲,佩戴鋼刀,從大門進來。

  十二精兵當中,還有一人,他神色凝重,腳步緩慢,顯得小心翼翼。

  此人雙手捧著一物,上面蓋著紅綢。

  見得這般場景,在場眾人,露出期待之色。

  那就是神石麼?

  若真如陳王所言,當真是玄奇莫測的至寶。

  陳王往前行去。

  十二精兵分開兩列。

  捧著寶物的那人,雙手托舉,慎重無比地緩緩往前送去。

  陳王掀開上面的紅綢,只見是一個木盒。

  而有眼尖的人,一眼便看得清楚。

  這赫然是紫檀木所制。

  「這便是本王派遣重兵護送而來的神石,即將獻於皇上的壽禮。」

  陳王接過紫檀木盒,看向眾人,氣態昂然。

  眾人心中,亦是頗為複雜。

  相較之下,陳王的禮,才是最重的。

  如此一想,剛才覺得自己被敲了一筆的某些商人,倒也不怎麼心疼了。

  而陳王一手搭在木盒上,說道:「神石尊貴,應上呈天子,方可顯現,但如今既然此刻要在此顯於人前,本王便也不吝嗇了。」

  他正色說道:「諸位都是向當今聖上,獻了壽禮的忠君愛國之士,也有資格目睹神物。」

  這一番話,便又有些收買人心的味道。

  也消除了某些人心中的一些難受想法。

  或許他覺得,這也能讓莊冥,心頭不快。

  畢竟在他看來,莊冥為一觀此物,而出頭來,但此物得現,卻是眾人都能得觀此物。

  隨著陳王一手,打開了紫檀木盒。

  剎那之間,場中氣氛一滯。

  眾人呼吸為之一凜。

  場中的光芒,似乎亮了一瞬。

  有一股難言的氣息,瀰漫開來。

  人皆心震,恍惚間,心跳也快了許多。

  「這就是神石?」

  「果然……神妙無窮。」

  「那神石……」

  眾人均往前去,卻不敢真正近前。

  一是心懷敬畏。

  二是忌憚陳王。

  三是精兵守衛在側,眾人不得近前。

  因此,只得相隔數步,仔細觀望。

  而陳王卻也托著木盒,轉頭看向莊冥。

  此刻的莊冥,似乎也被神石震懾住了,他一向病弱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些許血氣。

  陳王並不意外,此神石本就有激蕩氣血之效,而那莊冥,病弱之軀,較為明顯,也在情理之中。

  「王爺,隔得十步,莊某看不真切。」莊冥徐徐吐出口氣,忽然說道。

  「莊冥兄弟,此神石過於玄妙,激蕩氣血,而你身虛體弱,可莫要過於激動,暴斃於此。」

  陳王聞言,徐徐往前,如是說來,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

  莊冥笑了聲,說道:「此神石與我莊氏商行中的那一枚神石,倒也頗為相近,莊某也曾接觸,自是不懼的。」

  陳王來到他面前,俯視下來,目光冷淡。

  旋即才將紫檀木盒,往前遞去,送到莊冥面前。

  莊冥神色如常,看著這一枚神石。

  約有拳頭大小,色澤古樸,中間有一圈神色紋路,竟像是一顆眼珠。

  在這瞬間,莊冥微微咬牙,他低下頭去,似是在端詳這神石。

  沒有人看清他的臉色。

  只見莊冥似乎看得入神。

  他緩緩伸出手去,似乎要觸摸神石。

  「大膽!」

  陳王倏地出聲,喝道:「此乃神石,當進獻天子,你這平頭百姓,有何資格,觸碰神石?」

  莊冥的手,頓時停住。

  他的手,距離神石,尚有一尺。

  而他的頭,卻緩緩抬了起來,看向陳王,眼神複雜。

  陳王俯視著他,眼神中帶著輕蔑。

  莊冥忽然說道:「我經商多年,極少行險,行事必要有十足把握,若無把握,縱利益再高,亦狠心舍下,從不猶疑。」

  陳王怔了一下,不知莊冥為何莫名其妙道出這麼一句話。

  周邊眾人,卻也頗為錯愕。

  莊冥嘆了聲,道:「我但凡行事,牢記一點,善於謀算者,行事必不涉風險,但今日才知……過往諸事,我之所以從不涉險,只因所得利益,還不足以令我放手一搏而已。」

  他言語落下,眼神瞬間銳利。

  陳王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危機感,便要抽身後退。

  然而就在這時!

  咻地一聲!

  只見莊冥袖中,倏忽竄出一條白蛇!

  那白蛇眸光森冷,驀然張口!

  紫檀木盒中,那拳頭大小的神石,頓時被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