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 太元宗可敢殺我?

  太元宗底蘊深沉,世間皆是公認,僅次於真元宗。

  真元宗大變之後,隱約被視為東洲第一仙宗,底蘊之深沉,堪稱深不可測。

  眼下現身出來的,就有三十餘位真玄大修士,約有半數是高境真玄,而且還有四位絕頂真玄,分別圍住四方。

  這樣的陣容,就算是三師兄唐天影到此,也只好施展九霄清雲光,先行離開太元宗山門之外,而且未必能夠輕鬆離開。

  這無窮無盡的威勢,壓迫了過來,顯得強悍無比,宛如汪洋海潮,更如山嶽連綿,不斷鎮壓在莊冥的身上。

  就算是莊冥的真龍之身,具有近乎於絕頂真玄的氣勢,但也倍感壓力,臉色蒼白。

  而且,他也知道,此時此刻,太元宗的真玄九印巔峰大修士,完全沒有動靜。

  因為他莊冥此時展現出來的分量,還不足以讓巔峰大修士出面。

  「這上元分神化念之術,本座也曾聽過,著實玄妙無雙,入了真玄之後,是什麼樣的風采,世間倒是無人知曉,原來……倒也還有如此玄妙。」

  中年男子左手背負在後,右手伸指,自左向右,緩緩掃過,說道:「但你以為入了真玄,便可以在我太元宗耀武揚威?六千年來,沒有人能在我太元宗如此放肆!」

  莊冥也有感嘆,說道:「太元宗內,高人無數,不乏絕頂真玄,暗中尚有真玄九印巔峰大修士,仍未現身,如此說來,還真是底蘊無窮。」

  中年男子冷笑說道:「就憑你,只有這身份才讓人看重三分,論起修為及本領,遠遠不足以引動門中已至世間巔峰的太上長老。」

  莊冥點了點頭,說道:「這話不無道理,我修行不久,只是後輩,並非家師那等人物,自然做不到一劍斬絕仙宗的風采,便也沒有資格,效仿師尊之舉。不過……莊某還有個問題。」

  中年男子眉頭一挑,說道:「問題?想讓我太元宗饒你一命?先前給你台階下你不要,而今怕是沒有這般簡單收場了……」

  莊冥正色道:「我只是想問,接下來太元宗繼續給我的台階,我若還是不下,太元宗……可敢殺我?」

  中年男子聞言,頓時有一種被當面羞辱的極度憤怒之感,面色驟然冷了下來。

  然而他尚未開口,周邊封鎖天地的諸位真玄大修士,已經狠狠壓了過來。

  當頭有位七印真玄的老者,怒髮衝冠,眼眸如火。

  「後輩!你找死!」

  他的劍芒,倏忽而至,鋒芒凜凜,仿佛洞穿虛空!

  莊冥站在原地,並未移動,只看向眼前被派出來主事的中年男子,說道:「殺我試試?」

  劍芒倏忽近前!

  莊冥只覺刺痛。

  但是轟地一聲!

  中年男子六印齊出,接下了這一劍!

  絕頂真玄含怒出手的一劍,讓他悶哼一聲,氣息頓時弱了三分。

  「林廣師弟!」那絕頂真玄驚呼一聲。

  「無妨。」名為林廣的中年男子,臉色稍白,出聲說道:「諸位師兄弟稍安勿躁,我受宗主之命,處理此事,即便殺他,我也會親自動手。」

  「原來道兄名為林廣,失禮了。」莊冥含笑施禮,真玄法袍內,已有寒意,心中鬆了口氣,雖然他料定對方不敢動手,但也不敢將性命完全交託於敵手,因此先前他的陰陽遁光,已經準備妥當,此刻方是鬆了開去。

  「本座與你說了這麼許多話,你連本座姓名都不問,只當無名小卒看待,還真是目中無人。」林廣抹去嘴角血絲,說道:「莊冥,你以為如今還是以往?」

  「……」莊冥沉默了一下,然後認真說道:「那麼,你以為如今還是以往?」

  「……」林廣聞言,隱約已知莊冥話中深意,沉默不語。

  「家師雖然不在當世,但我那幾位師兄尚在,聚聖山便不弱於世間任何一方宗門,有他們在,太元宗上下,誰敢動我一根汗毛?」莊冥再度問道。

  「……」林廣繼續沉默,臉色冰冷。

  「聽說大楚王朝,已經有掀起風波的大勢。」莊冥繼續說道。

  「……」林廣在沉默,周邊的諸位真玄大修士,同樣在沉默。

  ——

  場面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眾人的氣勢,仿佛也都頓住了。

  莊冥沒有說得明白,但是已經很明白。

  世人皆知,大楚王朝與四大仙宗之間,必將發生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明爭暗鬥,將會席捲天御福地,將會禍及真玄大修士。

  而太元宗敢在這個時候,得罪另外一座仙宗嗎?

  世人皆知聚聖山上,已沒有了白聖君,不再是天下無敵,但是上一次被擊退的真玄九印,以及被斬殺的數十位真玄,和那數百位金丹,就已經證明了聚聖山依然還有仙宗的底蘊。

  若只是為了宗門顏面,他們值得用性命去維護!

  但是,只為了一個修為低淺的少女,值得拿宗門的存亡來冒險?

  兩者之間的差距,完全無法比較,也完全不用去比較。

  他們本想驅走莊冥,讓這聚聖山弟子,狼狽離開,滾出聚聖山,而又得以避免節外生枝,但現在他們才恍然大悟,這個聚聖山弟子,看透了他們所有的想法,也看清了太元宗如今所在的局勢。

  太元宗敢殺他嗎?

  有人覺得敢殺,也很想殺!

  但有人覺得不敢殺,也不能殺!

  可實際上,這是宗主才有資格決定的。

  此時此刻,太元宗的諸位真玄大修士,仍然以強大的氣勢,壓住了莊冥。

  但是氣勢顯然緩和了三分。

  其中的殺意,顯得愈發濃郁。

  可是蓄勢待發,即將動手的痕跡,似乎卻減弱了。

  殺意強盛了,殺機反而弱了。

  很矛盾的一種感受,但莊冥確實感受到了這樣的變化,於是他的笑意,比太元宗諸位真玄大修士的殺意,更為濃郁。

  ——

  場面隱約有些僵滯。

  但實際上,諸位真玄級數大修士,暗中仍有法力來回傳揚,互相傳音。

  「林廣,你既是主事人,老夫問你,此子如此囂張狂妄,視我太元宗如無物,這般辱我太元宗,你可敢殺他?」適才這位絕頂真玄,沉聲喝道。

  「事關宗門存亡,此子不能殺!」林廣沒有半點猶豫,便這般回應。

  「好,老夫不管了。」那絕頂真玄冷哼一聲,這般說道。

  「說到底來,不就是想要一個小姑娘嘛,給他就是了。」有位高境真玄的聲音,顯得十分無奈。

  「可是現在,那個少女已無關緊要。」又有一位太上長老喝道:「眼下最大的恥辱,是他如此張揚跋扈,折辱本門!」

  「事關存亡,忍辱負重一回,又有何妨?」適才這高境真玄,如此說來,又說道:「大不了,等這一次風波之後,再向他聚聖山發難,有什麼恥辱再向他聚聖山討回來!」

  「說到底來,是這小子不懂分寸,鬧得太大,我太元宗顏面盡失,不然的話,區區一個修為淺薄的少女,何至於鬧到如此地步?」

  「……」

  眾人也都知曉,能夠看透許多事情的莊冥,自然不是不懂分寸。

  若是莊冥沒有鬧大,而是暗中前來索要太元宗的囚犯,太元宗怎麼可能理會他這後輩?

  甚至,如果沒有鬧大,直接出手拿下莊冥,暗中囚禁,以大陣相隔,甚至將他就地斬殺,以太元宗的底蘊,都足以讓聚聖山失去他的蹤跡,自然也就談不上為莊冥報仇!

  實際上,莊冥讓封論老道不要提前報知他的身份,並不是因為他害怕無淵老祖知道他的行蹤,而是顧忌於太元宗是否會悄無聲息,將他鎮壓甚至斬殺。

  而如今鬧大,各宗的眼線,數不勝數,甚至已經將消息傳回宗門。

  太元宗已經沒法封鎖此事。

  莊冥來犯太元宗,必已傳於八方。

  此時再對莊冥出手,便是太元宗主動向聚聖山發難!

  「此事……不好聲張。」就在這時,又有一人,出聲說道:「要麼殺莊冥,挽回顏面,要麼不殺,顏面盡失,如今看來,多半是不殺,那麼,便不能讓此事傳開。」

  「師兄這是何意?難不成殺盡那些外門弟子?殺盡這些外門弟子的家眷好友?」林廣皺眉道。

  「未嘗不可!」適才那真玄大長老應道。

  「仙宗不是魔宗。」林廣沉聲道。

  「哼!為本門清譽,又有何妨?」這位老者哼道:「就算是宗主,也不是你這般心慈手軟的。」

  「但這一件事,不適合強硬狠辣,所以宗主才派遣我這般心慈手軟之人。」林廣此刻在心中,也有許多怒氣,因此語氣也頗不滿,說道:「師兄莫要忘了,這些人不單單是我們的人,其中定然還有各方眼線,包括各大學府主事之人,必有官印,傳訊王城,事情已經傳出去了,顏面已經丟了……除非斬他,不然便只能認了。」

  ——

  太元宗高峰之內。

  狂躁的怒氣,瀰漫在大殿之間。

  「宗主,此子著實太過囂張跋扈!」有長老怒氣沖霄。

  「他要那個少女,給他便是了。」太元宗主說道。

  「這……」眾人均是錯愕。

  「修為淺薄,又未入內門,尚未探查到我太元宗的機密,無關緊要。」太元宗主緩緩說道。

  「可是這一次,已顏面盡失了。」那位憤怒的長老,這般說道。

  「若能渡過劫數,日後滅了大楚王城,斬盡聚聖山,誰又認為這是顏面盡失?」

  太元宗主淡然道:「只要將來,位列天下之巔,今日恥辱便不是恥辱,而是太元宗能夠忍辱負重,成就萬世基業的美名!」

  眾人面面相覷,均是驚愕。

  良久寂靜。

  「宗主英明。」

  終於有人出聲。

  正是太元宗首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