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境。
莊冥面朝東方,以聚聖山功法,呼吸吐納,運轉真氣。
丹田之中的蛟龍,也同樣在運轉萬道歸虛洞庭圖。
人身與龍身,互補互助,一併提升。
過得片刻,他才長出一口氣。
蛟龍之身,增長得極快。
真龍破殼,幼龍即是百丈。
如今他才九十三丈,以人身為殼,來溫養蛟龍,便如同幼龍在龍卵之內。
百丈之後,或許更加難以成長,但至少百丈之前,生長的速度頗為迅速。
而百丈之後,也仍然可以用這樣的方法,繼續修行。
正如上一任龍君,便在龍卵之內,修行到了千丈。
一朝破殼,誕生於世,幼龍即有千丈,近乎無敵於世,只是無奈於世間修行人聯手圍攻,寡不敵眾,方是落敗。
「百丈已不遙遠,但越是成長,便越是精細,進境已是緩慢,何日方能有千丈之上的真龍之體?」
莊冥這般念著,屈指一彈,光芒閃爍。
而就在這時,他又聽見了動靜,收了光芒。
來人是汪震。
——
「公子,查到了。」
「哦?」莊冥挑了挑眉。
「查了一下袁申的身份,但不能確認,是不是他……」汪震遲疑道。
「袁申之名,應該不假,他只是道印,而非金丹,如若言謊,名稱虛假,他精氣神必有浮動,瞞不過我。」莊冥沉吟著道。
「若他報的是真名,那麼我們應該已經核查到了他的身份。」汪震低聲說道。
「什麼身份?」莊冥問道。
「如公子所料,這袁申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汪震正色說道:「去年冬末,大楚王城,有一位正四品的官員,因觸怒楚帝,而被革職,此人便名為袁申。」
「正四品官員?」莊冥沉吟了片刻,思索了一下。
「根據探查……那位正四品官員袁大人,也是南元境人士。」汪震說道:「他出身於南元境之內,年少才高,自幼便是神童,被收入學府之中,此後便是經各地的學府,一級又一級升上去,所學漸深,憑藉出色的才能,升到了大楚王城的學士府,後調任兵部,官拜四品,擔任文職。」
「兵部?」莊冥沉吟道:「此人對軍陣頗為熟悉,但又沒有多少血腥殺伐之意,不像是軍中帶兵的將領,原來是王城之內的兵部文人?」
「若此名不假,應該是他。」汪震說道。
「他又是因為什麼樣的事情,而觸怒楚帝?」莊冥出聲問道。
「據說是兵部之內,有些齷蹉陰暗之事,涉及刑部徇私枉法,牽連甚廣。」汪震這般說來,又低聲道:「但具體之事,目前便不是我們商行能夠查知的了。」
「哦?他涉及了其中徇私枉法之事?」莊冥問道。
「不……」汪震低聲道:「他向上面,告發了此事。」
「什麼?」莊冥訝異道。
「根據傳言,此人原本是告發此事有功,楚帝親自賞賜至寶,又升為正三品官員。」
「既是有功,如何又出變故?」
「因牽涉太廣,法不責眾,楚帝只誅首惡。」汪震低聲道。
「他有不滿?」莊冥道。
「傳言之中,這袁申嫉惡如仇,見楚帝未有按律執法,三次上稟,而觸怒楚帝,最後至寶被收回,他正三品的官印尚未賜予,便被貶了官。」汪震說道。
「嫉惡如仇?」莊冥神色有些古怪。
「這正是小人覺得不對的地方。」
汪震低聲說道:「傳言當中,這位袁申大人,嫉惡如仇,寧折不彎,哪怕被貶了官職,也不曾向楚帝服軟,如此剛正不阿之輩,如何會糾結一般江湖盜匪,結軍陣而劫殺?」
袁申率眾,先是劫殺周家老祖,後來則要劫殺那望神山的老猿。
這或許算是事出有因,只是袁申不願告知而已。
但是因他三人臨近望神山,便派人前來滅口。
這樣的人,已有濫殺無辜之心,怎麼會是那個嫉惡如仇,剛正不阿,連被貶為平民都仍然不願低頭,而堅持本心的袁申大人?
「也許傳言有誤?」汪震遲疑道:「或者……再核實一遍?大楚疆域廣袤,南元境也是極為廣闊,同名同姓之人,數不勝數……」
「應該是他。」莊冥平淡道:「他給出來的軍陣,比左旗軍的合擊陣法都不遜色,屬於大楚機密軍陣,絕非尋常之人能夠學得的,但現在看來,此人所學軍陣,只怕不少……」
「可是……」
「人是會變的。」莊冥平靜說道:「修行之人,修持本性,便是難得。除了那些從修行開始,便閉關不出的,誰又能一直保持赤子之心?」
「公子說得是。」
汪震思索著點頭。
袁申自小入了學府,受大楚王朝的扶持教導,步步高升,直至王城之中,可謂平步青雲,不曾受挫。
此人心性剛正,或許當時也是大公無私,立志要當清正廉明的官員。
但如今卻被楚帝親自貶了官,成了平民百姓。
從高位之上跌落下來,想必不曾受挫的袁申,在凡塵俗世間摸爬滾打,面對過往故人的奚落嘲諷甚至是同情憐憫,不免心性有所影響。
「也並非每一個貪官污吏,都是在最開始準備當官之時,便想著搜刮民脂民膏納入私庫的,只是官場的境遇,讓他們逐漸改變而已。」
莊冥平靜說道:「袁申在官場上沒有被改變,不過在凡塵俗世間,想必要換一種生存的方式。」
或許有些人至今都認為,這是一位寧折不彎,足以令人傳頌千古的清官。
但人總是會變的。
或許在剛辭官時,他連死都不怕。
或許那時候死了,真的會被大楚的史官,記入冊中。
但如今……他還是變了。
「之前我曾說過,不能寄託於一個賊匪的誠信,他眼神黯淡,頗有自嘲,想必良知尚在。」
莊冥緩緩說道:「或許再過一年半載,他便是真正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之輩,但如今倒還不至於,收服起來,應該容易幾分。」
汪震低聲道:「此人雖然如今是平民,但畢竟以往是官,公子真要收他?」
莊冥說道:「且不說他身上所知的諸般軍陣,他本身能從一介平民,經學府而到王城,調任兵部四品官,足見才學不俗,我莊氏商行正值用人之際,如何不用?」
汪震皺了皺眉,遲疑道:「可是……」
莊冥擺手道:「無妨,臨行之前,我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記號,他逃不掉的……之所以先放他走,只是讓他去召集那些屬下,一併收來而已。」
汪震停頓了下,問道:「公子可計算好了,該如何降服於他?可須得小人去籌備什麼?」
莊冥背負起雙手,說道:「不必,如今的他,渴望權勢。」
如今落魄的袁申,經過數月磨礪,已再非之前心比天高的袁申。
他若能得人引薦,重歸朝堂,必然感激涕零。
而莊冥不需要他歸入朝堂。
莊冥可以讓他知道,憑他莊氏商行,也能讓袁申一展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