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八章 莊冥得獲景王冠,劉越軒誤通天機閣

  江地,莊氏商行。

  「公子,請帖已經送到,掌印府尊大人回應,今夜赴宴。」

  「好,今夜宴席,禮數須得周全。」

  「是,小的這便去吩咐。」

  「好。」

  莊冥揮了揮手,示意這管事離去,卻又閉上雙目,心中念頭轉動。

  霜靈見狀,輕聲道:「公子很重視今夜的宴席?」

  她知道了這位掌印府尊,便是當日在東勝王朝中望山上,被公子驚走的那位老道士。

  也聽陸合提了下,之前那位掌印府尊大人,在江地正令的那座院落,見到公子之時的過程。

  那位掌印府尊大人,面對公子之時,姿態似乎放低得令人難以相信。

  莊冥點頭說道:「無論從身份來說,還是從他本人修為來說,都是一位值得重視的人物,但今夜的宴席,我與他之間的交談,則關係到莊氏商行的發展,在他三府所轄之地的未來。」

  說完之後,莊冥吐出口氣,道:「雖說他忌憚於我,但也並非是說我莊氏商行便能凌駕於他這位掌印府尊之上,反而是要借他之勢,因此今夜與他會面,一言一行,都須得謹慎。」

  說完之後,他又看向霜靈,道:「今夜你便在我身邊。」

  霜靈忙是低頭,應了聲是。

  莊冥負手而立,輕輕道:「來了天御福地,你便須得多見識些這樣的場面了,我教導你的東西,你也須得仔細回顧一遍。」

  ——

  正午。

  陸合已然歸來,並且帶回來了一件染血的物事。

  「這是一群流寇,共十六人,本領的最高一人也不過武道二重,三個月前在東元境第五府殺人劫財,被官府通緝,一路逃到了這裡,期間又做下幾樁殺人劫財的兇案,準備再劫一批錢財,各自分贓,隱姓埋名,不過……」

  陸合停頓了下,將手中物事呈上,道:「他們初在江地,尚未繼續作案,得到了這一件東西。」

  莊冥伸手過來,眼中閃過異色。

  這竟是一頂冠帽。

  做工極為精美,入手材質極為不凡。

  但令得他感到驚異的,還是冠帽頂上的裝飾。

  那是一顆玉珠。

  「法寶?」

  莊冥伸手,倏地摘下這玉珠,能感應到,這確實是一件寶物,而且,略感熟悉。

  他微微閉目,心中念頭轉動,倏地定住。

  玉珠上面的氣息,赫然有了與印象中一人的重疊之處。

  在離開那座江地正令大人的府邸院落之時,有一道金光落入其中。

  金光是一頭飛禽,而乘坐在那一頭金色飛禽上的人,氣息極為相似這玉珠。

  陸合皺眉道:「這是什麼冠帽?」

  東勝王朝的禮儀風俗,與這裡有些不同,他雖然在東勝王朝見多識廣,但來到這大楚王朝,便有許多陌生之處。

  莊冥沉吟道:「按照大楚王朝的禮儀,這樣的冠帽,如此樣式,以及材質,是皇室獨有的,只有一些高官權臣,偶爾會被楚帝賜予類似的物品。」

  說到這裡,莊冥又想到了那個人身上的法力,他曾猜測是大楚皇室的修行之法。

  那莫非是大楚皇室之人?

  這是他的物品?

  「怎會落到這群流寇手中?」莊冥看向陸合。

  「聽說是附近的漁夫,在河邊打漁,撈上來一條半丈長的青魚,但反而被青魚甩尾打死……」陸合說道:「那為首的武者恰好經過,見得如此巨大的魚類,當即上前一刀劈死了這條青魚,準備分食,卻在魚腹中,得了這麼一件物品。」

  「唔……」

  莊冥稍有思索,旋即點頭,說道:「此事暫時不要聲張。」

  陸合應道:「明白,那批流寇,我已經盡數滅口,而且他們落腳之處,荒無人煙,短時日內,不會被官府察覺。」

  莊冥點了點頭,道:「本就是一批流寇,受官府通緝,你殺了他們,本也有功績,但涉及此物,便暫時壓下了罷。」

  說完之後,他將冠帽拋給陸合,道:「先收入庫藏之中。」

  陸合接過,便收了起來。

  而那一顆玉珠,莊冥只是拋了拋。

  旋即便見他袖中的蛟龍,倏忽一探,張口吞了下去。

  這一顆玉珠,本身材質不凡,可算天材地寶,比起那塊異鐵,也不遑多讓,亦能等同於聶平金丹的二三成法力。

  ——

  與此同時。

  天星福地當中。

  荒山野嶺。

  只見一個書生,狼狽不堪,一瘸一拐。

  「他大爺的!那傢伙究竟是誰?」

  「咱們又不認識他,在背後就大喊一聲,讓我站住,別跑!」

  「這他娘的誰不跑啊?」

  「追殺就追殺嘛,哪知他追著背後就是一劍,還是橫掃過來的,偏偏切在老子屁股上!」

  「屁股本來就兩半,被他一劍切成了四塊。」

  「就算偷襲,也沒見過這麼下流無恥的啊?」

  劉越軒痛呼一聲,問道:「老師,這就是你以前的仇家?」

  他低頭看著銅鏡,而銅鏡上面的裂紋,已經密密麻麻,仿佛布滿了蛛網。

  「本座……不認……識他……」銅鏡中的聲音,虛弱得斷斷續續,仿佛要快要斷氣了一樣。

  「那他追在我屁股後面幹什麼?」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剛才您祖傳的秘術,究竟能攔他多久?」

  「半個時辰。」銅鏡中聲音愈發低了,又斷斷續續道:「找地方,布下陣法,收斂氣息。」

  「他娘的,那傢伙還把我信物切成了兩半。」

  劉越軒手中一攤,赫然是兩塊碎片,不禁罵道:「本少爺為了這塊信物,還承了他莊冥的人情,這回可好了,信物都沒了,咦……等等……」

  他將碎片合併了一下,當即愕然。

  這信物當時也被劍氣波及,破碎成兩半,雖然他收了這兩塊碎片,但中間連接的地方,還是有些殘碎。

  此時此刻,玉令中間破碎的一點,缺失的那一點,赫然有些顯眼。

  他頓時掐指一算,從這一點,反推回去,赫然發現,無數紋路,都能通向這裡。

  他之前便推算了多日,但憑空推算,全無頭緒,然而此刻有了這一點缺失,反推回去,竟然水到渠成?

  「這裡就是天機閣?」

  「你……找到了?」

  「這裡一定是天機閣。」

  劉越軒又驚又喜,道:「距離這裡,居然才有六十里!我果然是天命之子,被人追殺,居然都殺出了我通往天機閣的道路!那莊冥怎麼說的?天機閣在外招收弟子,最是驚才絕艷的,都花了八個月,而我花了才幾天?」

  他哈哈一笑,道:「我才是世間最為驚才絕艷的聰明人……嘶……」

  他忙是摸著屁股,訕訕道:「趕緊走啦。」

  那銅鏡之中,聲音有些感嘆。

  此子雖借外力,能勘破玄機,卻也真是難得。

  有些時候,能把握運勢,能把握外力,也是本領。

  ——

  天星福地。

  「倒是好本事。」

  只見一個青年,面帶笑意,他背負一劍,徐徐行走,卻也不急著追殺過去。

  那個書生,連道印都未有凝結,只仗著一件法寶,居然就從他的手裡逃出去了。

  他看著手中燃盡的灰燼,輕笑一聲,隨手一揚,便隨風散盡了。

  而他本身,已經記下了那個書生的氣息,倒也不難追索。

  不過那書生也頗為無恥,說了一聲祖傳秘術,實則是經過一座小道觀時,將那道觀給打塌了一半,攔了他的路,而裡頭的道士,便也匆忙出來,便也將他攔下。

  雖說這天星福地,不是像聚聖山福地那樣的禁地,但外來修行人,也頗多拘束,他便也不好輕易對這些道士動法。

  天星福地的道士,不外乎是天機閣流傳的功法。

  或許這些傳承殘缺的道士,在凡塵俗世之間,都不知道他們的所學,源自於天機閣。

  但外來修行人,卻也不敢輕易下手,避免惹怒天機閣。

  「小子,這回等我抓住你,屁股先切成八片!」

  白離拍了拍衣擺,正準備繼續上路,卻忽然心中一震。

  他臉色變化,竟然發覺,那書生的氣息,就此消去了。

  「怪事?」

  「斂息之法?」

  「就算真是斂息之法,憑他的道行,又如何徹底瞞過我?」

  白離臉色陰晴不定,當即騰起雲光,追索過去。

  ——

  兩個時辰之後。

  白離遍尋不著。

  「真的消失了?」

  「難道……」

  白離眉頭緊皺,暗道:「入了天機閣?」

  也有入了天機閣,才能讓他瞬間失去對方的氣息。

  若真是如此,他便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直接展露修為,引來天機閣的監察外門,但如此一來,他未經天機閣知曉,暗中潛入腹地,可不是什麼禮貌的事情。

  要麼則是經過歸元宗,向天機閣追究。

  他有些猶疑,便也沒有多留,而是選擇退走。

  ——

  回到了臨海之處,白離正在考慮離海,歸返天御福地,還是考慮要直面天機閣。

  但在這時候,卻又聽得些許聲音,傳入耳中。

  「爹,你不知道,咱們老家傳過來的事,居然是真的,咱們公子真的有一條蛟龍,而且這次出海,咱們的船,險些被一頭長滿了觸鬚的大妖怪給吃掉,虧得公子的蛟龍,打死了那頭大妖。」一個年輕些的聲音,有些激動。

  「你胡說什麼呢?什麼妖怪和蛟龍?」老一些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哪裡是胡說?這次船隻靠岸,我沒來見您,是因為和公子轉頭去了天御福地,而且你看這滿船貨物,就是從天御福地來的……夠咱們商行在這裡的幾家商鋪,賣上一年半載的了。」

  隱隱約約的聲音,讓白離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抬頭看去。

  這是一家藥鋪,但藥鋪的後面,則有莊氏商行四字。

  停頓了一下,白離伸手一點,忽然收了劍,不知把劍收到了哪裡。

  他拍了拍衣擺,只像一個富家公子,走進了裡頭。

  「店家……我想買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