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山莊。
「公子。」
「嗯?」
「殷明大人最近和孫管事走得很近。」
「我知道了。」莊冥應了聲。
「老奴覺得,孫管事這人,不大可信。」白老遲疑了下,他這話乍然聽來,頗有一種誣陷同級管事的味道,但他考慮兩天,終於還是如實報知公子。
「我自有分寸,白老只當一切如常就是。」
「殷明大人那邊?」
「他的忠誠,無須質疑。」
莊冥笑著說了一聲,指了指桌上的糕點,說道:「坐下,吃點東西,我還有些事,要交代白老。」
白老管家頓了一下,忽然苦笑道:「公子一向深謀遠慮,想來是老奴多想了。」
莊冥只是輕笑一聲,卻又說道:「你看這個。」
白老管家接過那冊子,訝異道:「神醫李鶴的著作?」
莊冥說道:「裡邊有一種奇藥,名為玉神花,有斷肢重續之奇效。」
白老管家當即怔住,旋即露出訝色,目光落在莊冥的雙腿上,然後看著莊冥的臉,驚喜道:「公子覺得,此花能治?」
莊冥悠悠說道:「若是上面記載屬實,應能治癒我雙腿殘疾。當然,也不排除古籍上的記載,會有所誇大。不過好歹是個希望,我六年之間,遍尋東勝王朝,放出不知多少風聲,求取奇藥,請動名醫,皆不能治,如今有個希望,便盡力去尋罷。」
白老管家連忙點頭,正色說道:「老奴這就將此事傳下去,讓下面的人,多加注意,如有此類奇花蹤跡,立即上報。」
莊冥擺了擺手,說道:「根據記載,此花奇異,古往今來,現世寥寥幾回而已,更被賦予神話故事,能否得遇,還要看我的緣法了。」
白老管家忙是說道:「寶藥珍奇,屬稀有之物,亦是萬物自然之規律。」
說著,白老又正色道:「但越是難得,便也越是珍貴,越能證明此藥一旦屬實,藥效必然不凡,公子便放寬心,咱們家的生意,遍布淮安十六府,便是淮安以北,也有我們的人。」
老人的神色間,帶著幾分傲氣,道:「整個東勝王朝,論起行商買賣的門路,論起最廣的,自是咱們莊氏商行。」
——
午後。
白慶急匆匆來報。
「公子,出事了。」
「什麼事?」
「運往廣府的貨被劫了。」
「嗯?」
莊冥眉頭一挑,臉上微沉,道:「誰押送的?」
白慶說道:「盧洋。」
莊冥目光微微一凝。
盧洋的功夫,在武林中,也是頗有名氣的,只比白慶低了一線,在他招攬的武林人士當中,可排入前五。
「盧洋怎麼樣了?」
「連同他手下十六人,都被殺了。」
「貨物呢?」莊冥面色冰冷,深吸口氣,方是問道。
「全部被劫,損失近一萬八千餘兩,包括您吩咐要送給廣府高大人那件價約千兩的珍寶。」
「查清了兇手沒有?」
「還在查,也報官了。」
白慶頓了一下,說道:「官府的回應是,十有八九,應是淮北的賊匪。我去探了下,在五天前,淮北有一窩盜匪,被官府清了老巢,逃過淮水,目前應該就在淮安十六府的境內。」
莊冥沉吟道:「淮北的盜匪?」
白慶應道:「而且這窩盜匪的賊首,本是個文武雙全的儒生,早年在一位高官府上,竊取古書不成,逃亡出去,落草為寇,江湖傳言,功夫頗是高深。」
說到這裡,白慶有些自嘲,苦笑道:「那個盜匪我雖然不識得,但算是聽過名聲與事跡,武學造詣大約在我之上,如果真是他們所為,也難怪盧洋招架不住。」
莊冥沉默了下來。
白慶也未敢多言。
霜靈正端著水果進來,卻發現氣氛凝滯得可怕,也不敢多言,放下水果,悄然退下。
「廣府的貨物,不能短缺,還要再押送。」
莊冥說道:「高大人的禮,倒是可以暫時壓後,待我哪天親自到了廣府,再送上門去。只是押運貨物的人選……」
說到這裡,莊冥頓了一下,說道:「盧洋本事不低,尚且連同屬下十六人被殺,目前官府還沒剿滅這窩盜匪,還不能大意。」
白慶遲疑了下,說道:「我本領比盧洋強些,但也有限,只不過,若我師兄陸合,可以與我同行,我兄弟聯手,便可無憂。」
莊冥搖頭說道:「陸合的事,還沒定下,他暫時抽不開身。」
白慶問道:「其他人呢?」
這些年來,公子招攬了不少人手,極為看重才能傑出之輩,文人書生也有,武輩高手也有。
而護衛之輩,也同樣招攬甚多,各處店鋪的護衛,商隊的隨行護衛,包括眼前潛龍山莊的護衛等等,人數合計起來,已有數千人。
當然,那些普通的護衛,在他白慶這樣的高手眼中,也多數是僅僅粗通拳腳刀兵的漢子罷了。
只不過,在這些護衛之內,也有著不少已將功夫練到了家,已能在武林中算得是有分量的高手,大約有二三十人之多。
可是白慶的武功較高,眼界也高,那些能在武林排得上號的,也不一定入他的眼。
此時能讓白慶開口詢問的幫手,除死去的盧洋之外,也只有岳陽、柳河二人罷了。
陸合、岳陽、柳河、白慶、盧洋。
目前莊冥手下,以這五人功夫最高。
「他們幾個,都很忙碌。」
莊冥緩緩說道:「近年來招攬的習武之人,能稱上高手的,也不足三十人。這個數目聽起來似乎不少,但家大業大,咱們家的生意,流向整個東勝王朝,來往交易甚多,又怎麼足夠?」
這二三十人,哪怕都列為護衛首領,讓他們各自帶領一些護衛,每人率領一隊去押送貨物,可比較起他如今的生意來,怕都顯得頗有些人手不足。
何況如今被殺的盧洋,更算是功夫排在前列的。
「那……」白慶微微咬牙,說道:「我親自走一遭吧。」
「算了,我也不能讓你冒此大險,盧洋已經被殺,你的功夫與盧洋在伯仲之間,也沒有把握能勝那盜匪頭子,豈非平白送了性命?」莊冥擺手道。
「都怪我本事不足。」白慶聞言,略有黯然。
「也不能怪你。」莊冥思索了下,又說道:「不如這樣,我讓乾陽隨你去,只是他一向木訥,路上行事,仍是以你為主。」
「那您身邊呢?」白慶遲疑道。
「有殷明在身旁護衛,誰又能刺殺得了我?」莊冥聞言,笑道:「早年我也經常派遣乾陽和殷明外出押送貨物,甚至最初經商時,他們兩人都被我外派出去,自己身邊連護衛都沒有。只是近兩年來,人手不算太過短缺,也憐他二人經常奔波勞碌,所以便繼續在我身邊,也算閒暇休養了。」
其實主要是離得太遠,要耗費極大的心神,才能操控乾陽和殷明,所以在人手足夠的情況下,他這兩年間,便也沒有再讓乾陽和殷明去押送貨物了。
其次,留下乾陽和殷明,自身的性命安危才有保障。
「既然眼下缺人,讓乾陽跑一趟,也不算什麼。」莊冥笑了聲,回望一眼,自嘲著道:「想必近兩年間,他寸步不離,也有些煩躁了。」
「有乾陽大人押送貨物,放眼整個武林,恐怕也沒有人能劫下咱們這批貨了。」白慶聞言,顯然鬆了口氣。
「把貨物安然送到廣府,在回程之時,你可以與乾陽,去尋一尋這些盜匪,為盧洋報仇。」
莊冥眼神中帶著些許冷淡的光芒,寒聲道:「我經商六年,各方人物,劫我貨物者,不下百次,但至今沒有任何一人,可以逍遙法外!這一次,也不例外!」
而在他心中,卻又閃過一個名字。
宋天元!
關於此次貨物被劫,人手被殺之事,十有八九,是與此人脫不了干係!
這是策反殷明之後,要嘗試著,能否調走自己身邊的乾陽?
如此一來,自己身邊,就只有一尊武道宗師。
而且是被策反的武道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