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金般的落日漸漸地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斜陽最後一抹餘暉溫柔地灑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竟有一種金燦燦的耀目之感。在官道旁一間破舊的草廬內,幾個過路的行客正叫小二煮上一壺苦澀的茶水,茶水雖然苦澀,但也能消解掉行客一身的疲憊。
突然燒火的小二叫道:「誒,誒,誒,我們這是做生意的,不喝茶就別在這裡。」
草廬外,被趕的青年臉上並沒有顯露出尷尬的神色,一陣寒風吹過,吹起了青年滿是塵灰的衣袍,他無奈的扯了扯身上這件髒兮兮的夾襖,嘀咕道:「都找了這麼久!苦荷大師沒有一點消息,他過去哪裡呢?」青年抬起頭。他的面相算不上英俊,卻給人一種極為平和之感,當他一笑之時,兩邊梨渦淺淺竟有一分難得的江湖義氣。他正嘀咕著將身子蜷縮在官道邊,正在此時,只見官道的不遠處傳來馬嘶聲,他抬眼望去,只見兩輛馬車正一前一後的朝他駛來。
通往京城的官道,人來人往,極為熱鬧。此時,有兩輛精良的馬車駛過,路上的行人並不感到驚訝。畢竟這裡是天子腳下,從天上砸塊磚下來都有可能砸到一個員外郎。蹲於路旁的青年也並不是很在意那兩輛馬車在眼前駛過,可當微風挑起車簾,他看到一顆圓潤的光頭和尚的腦袋時,他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喊道:「苦荷大師,苦荷大師。」
這兩輛馬車似乎極為著急入城,並沒有因為青年的喊叫而停下半分。那大聲喊叫的青年見馬車並未停下,腳下一蹬,身形如鬼魅般的朝馬車追去,讓身旁路過的老婦人嚇了一跳,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道:「這風吹的,怎麼還吹出人影來了?」
這位追趕馬車的青年身法靈敏如豹,竟能與這百里挑一的駿馬比腳力,他的輕功不求靈巧,只求一個快字。只見他飛奔上前,竟硬深深的與馬車追平了,他大喊道:「苦荷大師,苦荷大師,我可找到你了,我可找到你了。」
坐於車中的苦荷也探出了他那顆鋥亮的圓腦袋,他連忙道:「快停車,快停車。」
此刻正牽著韁繩坐於車前的未央不滿的撩起帷帽,她怒喝一聲道:「和尚我們是去京城辦事的,沒時間讓你在這裡跟故人敘舊。」
未央嘴上雖說著狠話,但她還是勒緊了韁繩,馬兒嘶叫一聲,兩輛馬車竟同時停了下來。
那青年眼見馬車停下,他飛奔地走上前,扒住了車窗,激動的喊道:「苦荷大師,我可找到你了,找你找得好苦!」
苦荷看到眼前這位年輕人也極為激動道:「楊小兄弟,哎呀,我差點把你給忘了,你過來,你過來,你看看這是誰?」
只見苦荷大師挪了挪身子,身後露出一位穿著青色衣袍的女子來。那青年瞪大了眼睛,喊出了兩個字:「蕊娘!」。
蕊娘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青年,竟有些結巴的說道:「楊不二,楊不二。」
當楊不二看到蕊娘時,臉上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充滿了少年特有的那種欣喜與快樂。他大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是苦荷大師把你救出來的吧?我聽你家鄰居說,你父母把你賣了,我就趕忙到土地廟去請了苦荷大師,他果然把你救出來了,苦荷大師,太感謝你了,太感謝你了!」
那坐於車中的蕊娘聽到此,頓時眼淚奪眶而出,她有些哽咽的說道:「楊不二,你這個傻子,你不過是個沒權沒勢來我們桃李村混口飯吃的外鄉人,你幹嘛管我的事情啊?還去請什麼苦荷大師?」
那楊不二原本笑得極為燦爛,眼見蕊娘一哭,竟不知所措起來,說道:「嗯,沒事兒,蕊娘,我師傅與苦荷大師有些淵源,所以他還是願意幫我的。你對我有一飯之恩,我必然要相報的。」
二人正情真意切的說話間,突然傳來一聲冷冷的斷喝,打破了這份平靜與美好,只聽到未央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說夠了嗎?我們還得繼續趕路呢!」
說罷,幾人往坐於車前的女子望去,未央的帷帽早就被風挑起,露出了半張清麗的面容,她的眉眼極為的不耐煩。
「既然敘舊完了,那我們也該走了。」
「誒,誒,誒,這位姑娘能否讓我搭個便車」。
「不方便。」
未央的聲音極為的寒涼,她放下帷帽,不讓他人看清楚她的表情。
苦荷轉過身來道:「阿彌陀佛,未央姑娘,他乃我苦荷的朋友,就讓他搭一段便車進京城吧。」
未央皺著眉並不答話,她不想讓她的計劃出現不確定的變數。這時坐於前面一輛馬車的司徒雲亭走了過來,聽到苦荷大師的話,他說道:「小兄弟,你就坐到我這裡來。」
司徒雲亭豪邁的抬起手指向了前方的馬車。可還未等司徒雲亭說完,未央就脫口而出道:「不可!」
她冷冷的瞟了一眼一臉落魄的楊不二,撩開車簾道:「你進去吧,到了京城就趕緊走。」
她的話音極為不耐煩,說著就示意楊不二趕緊上車。
眼見如此,楊不二憨憨的笑了一聲,一隻手輕輕的撓起頭,尷尬的爬進了馬車裡。
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兩輛馬車向京城急駛而去。
京城晉國公府內年事已高的晉國公此時正坐於藏寶閣之頂,翻閱著手中一本前朝古籍,夕陽的餘暉打在藏寶閣的雕樑畫棟的屋瓦之上,泛出陣陣金光,顯得流光溢彩。書閣內極為的安靜,幾位侍女如同木頭人一般,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在這安靜的書閣內只有翻動古籍的輕微聲音。
晉國公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老伏,那把劍真被你弄丟了?」
與那幾位書閣內顯得戰戰兢兢且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的侍女不同,在晉國公的對面正大馬金刀般的坐著一身青衣的伏青牛,只聽伏青牛冷冷的回應道:「那個小賊,我絕對能把她查出來,她身上已經被我放了些可愛的小東西,就算她跳入玉帶河也洗不乾淨。」
晉國公翻閱著手中的書冊並未抬頭,淡淡的說道:「那你可知道,這閣中除了丟了一把劍,還丟了一本功法。」
那伏青牛皺起了粗重的眉頭道:「我可是清點過的,這層書閣中,你總共收藏了4861本書,一本都沒少。」
「你搞錯了,我說丟的那本書不在這一層。」
晉國公的聲音帶有幾分縹緲。
「那是什麼書?在哪裡丟的?
「進門的那塊月光影壁之上,曾經被高人刻錄過一副功法。昨天晚上你去追那個賊子的時候,又有人偷偷的潛進來,把這份功法給偷走了。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月光影壁上刻的那份功法,府里有不少人說你大半夜起來偷偷的在月光影壁前參悟那門長生天錄功法。」
這一刻,伏青牛有些氣惱的表情一變,他的眉眼更加的沉冷,手中的那把劍也似乎在微微的顫抖,他的殺氣一觸即發。
終於晉國公緩緩的抬起了頭,他將手中的古籍隨手放於梨花書案前,說道:「你可別急著想殺人滅口,我對你們這些江湖中人所追捧的那些武功秘籍並不感興趣,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人,竟然為了這門長生天錄功法,竟然偷到我們晉國公府上來了。」
伏清牛的表情一緩,回話道,「哼!堂堂晉國公府竟會抓不到一個小毛賊?」說完譏笑地看著眼前一身華袍的晉國公。
晉國公閒適的喝了一口侍女捧上來的神仙茶道:「那你這個江湖上堂堂的一代劍痴也抓不到偷你湛盧劍的飛賊。
伏清牛冷哼一聲,轉身而去,當他大踏步的走下藏寶閣時,只聽到晉國公高喊道:「老伏,你要去哪裡?」
只見那伏青牛越走越快,腳步聲和飄渺的回應聲越來越模糊。
「今天晚上我絕對能揪出那個小賊來。」
說著,他身影一閃,施展輕功,消失在老人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