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慕容龍圖之劍!
釣鯨客抬起手,手掌死死按著頭頂銀髮,死死看著眼前的瑤光,他是這八百年來最年輕的一位武道傳說,生機,殺伐,內功深厚,不如其他幾位。
但是陣道無雙,奇術獨步,若是真的要殺他,至少也需要和今日拼死張子雍同等,甚至於更高一個級別的陣容,需要頂尖名將,需要絕世高手,需要萬人鐵浮屠級大軍。
無他——
陣道魁首,最不懼怕的,就是群戰!
他畏懼的反而是劍狂那樣的存在。
一把青鋒在手,就讓天地翻覆,六合輪轉。
沒有什麼奇術,陣法,奧妙,只以不求長久的劍道,追著張子雍砍了足足兩萬里,硬生生把這位生之極致,活了三百年面容不改的怪物劈成了雙鬢純白,根基重創。
其他人入陣,會思考,推斷,驗算,然後小心翼翼,開始破陣,生怕哪裡有問題,生怕不小心走入到了死地。
劍狂入陣會選擇一個比較順眼的角度開始劈。
於是陣不成陣,道難成道。
其次便是道宗,週遊六虛,從容不迫。
至於姜素?
那傢伙提兵而起,屬於論外級別,過於無賴,釣鯨客懶得去管,以他對姜素的了解——如果不是匯聚百萬甲士傾盡全力一戰,這樣的賭注太大,簡直是把國運都壓上去。
一不小心甚至於可能導致自己的國家衰落。
姜素這個戰狂早就掀起亂天下之戰。
在諸傳說之中,釣鯨客的全面層次足以和道宗相比,陣法之道,包羅萬象,是以性格狷狂自傲,自詡天下高手,無有幾個能夠入眼,孤身踏西域,入滄溟,神色從容不變。
諸多傳說,劍狂短壽,神將年邁,道宗心空,長生執著。
唯我無可匹敵,便是姜素,劍狂在前,他也敢恣意唯我,不受半點拘束!
此刻卻是不同。
釣鯨客背後的冷汗都要把衣服打濕了。
銀髮少女慢慢往前。
一隻手就可以提起龍的傳說不自覺步步往後。
「我,啊呀,哈,啊哈哈哈……」
「我,這,這不是誤會嗎?」
釣鯨客頭皮發麻。
銀髮少女邁步往前,嗓音安靜:
「所以,當年偷偷放在我桌上的明珠是你送來的?」
「每年生辰的點心,是你準備的。」
釣鯨客的手掌顫抖:「我,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呢!」
釣鯨客拳頭握緊了,然後仰起頭,露出豪邁笑容:
「叫我業叔!」
「是業叔,是業叔哦瑤光,哈哈哈哈哈!」
銀髮少女往前踱步。
明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旁邊萬明逸,卻硬生生在那一張美麗清冷的臉龐上,從那微微抿起的嘴唇弧度上,看出來一種,仿佛戰將披甲衝鋒般的決意和沉靜。
就像是他以前犯了錯,母親忽然開始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說他的全名,而且連名帶姓帶表字一起念。
銀髮少女道:「您總是這樣呢。」
銀髮男子腳步已挨著了山崖,後面一步踩下,碎石都嘩啦啦地滑落下去了,他乾笑著撓頭,道:「哈哈哈,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啊!」
「是白髮,是白髮對吧?!」
他伸出手拈起來自己的頭髮,並不是尋常人年邁蒼老,仿佛冬日枯草般的灰白,而是一種澄澈剔透的銀,如同夜空中滿月的月輝,道:「世上白髮之人太多,你把我認錯了吧。」
銀髮少女就止住了腳步,她的雙手迭放在小腹之前,嗓音清冷安靜,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想了想,只是道:「確實。」
「世上白髮之人太多。」
釣鯨客大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眼前銀髮少女按著衣衫,語氣不疾不徐地道:「那麼,作為今日失禮的回答,作為今日失禮的補償,我就同意您之前一直在提著的稱呼了。」
「您既和觀一結拜了,就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吧……」
釣鯨客臉上神色凝固。
銀髮的少女微微一禮,衣擺揚起落下如風,鬢角的銀髮微飛揚,然後想了想,拿起手指,抵著兩側的嘴唇,然後稍微用力,把嘴唇的兩側都往上面抵。
露出了一個弧度清淡的微笑:
她道:「大哥。」
!!!!
萬明逸感覺到腳下的山似乎晃動了下。
釣·武道傳說·陣道魁首·最年輕的絕世天才·需要萬人鐵浮屠大軍·五尊宗師掠陣·才有可能圍殺·傳說·鯨客。
被擊穿。
只用了兩個字。
萬明逸看到那銀髮大叔臉上一點一點失去了顏色。
或許是銀髮的問題吧。
在陽光下,整個人泛著一種蒼白的灰色。
眼睛都像是被釣上來的死魚一樣。
………………
並不知道在公孫世家之地還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圍殺張子雍的戰場之上,局面仍是對峙,隱隱沉重肅殺。
李觀一早就疲憊不堪,只是握著赤霄劍,以此劍支撐自身在此,然後平和注視著眼前的幾位宮主,並不慫了氣勢,與此同時,青銅鼎正在以一種堪稱瘋狂的效率吞吐氣機。
江湖五大傳說之一兵解!
同時具備了——兵陣蹂躪,武者廝殺,劍狂劍意,術士破去不死身,司命封了一條手臂,赤霄劍神兵刺破龍元這一切情況下,還是張子雍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心。
張子雍沒有選擇瞬間暴起,然後拋下武道傳說的尊嚴轉頭就跑,這才將其斬殺。
當然,屈載事,西門恆榮,亦有武者的傲骨,理論上傳說不會屈辱求活,但是張子雍不然,李觀一總覺得他可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事實上,李觀一可以感知得到——就算張子雍沒有最後那一下按著劍刺入他自己體內,赤霄劍吞吐的氣焰也會將其徹底誅殺了。
只是張子雍最後的,被執念消磨地只剩下了一口的傲氣,要他不肯死在公羊素王等人的劍下,而是要死在自裁,死在八百年第一神劍赤霄鋒芒之中。
不過,正是因為湊齊了這所有要素。
再加上學宮四大宮主最後聯手的喪葬一條龍服務。
這位頂格的武者,三百年江湖傳說,一身功體近乎於等同於被細細地切成了臊子,元氣歸於天地之間,絕大部分都涌動著進入了這一方天地,化作了洞天福地一般的狀態。
但是剩下一小部分,就等同於無主的精純元氣。
涌動著,流轉著,打著旋兒,幾乎是倒灌一般地落入了李觀一的青銅鼎之內,在大半個月之前,那時候李觀一才和姜萬象定下了約定,與凌平洋等麒麟軍分開兩路而行,順著江河而下。
遇到了鼎盛狀態的張子雍,被劍狂劈開一臂。
司命老爺子撿起來就跑。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極為艱難才從無漏之軀的張子雍身上汲取了那麼一丟丟的玉液。
而就這樣一點點玉液,就已經把李觀一的體魄推升到了,能夠以傷換傷,硬拼宗師西門恆榮的級別,雖然打不贏,但是癲狂之下的西門恆榮,只知以內力硬拼,卻也沒法過了李觀一。
而現在,這玉液已不再是一滴一滴匯聚。
流入?不!
這是在瘋狂倒灌!
簡直和泄洪一樣。
青銅鼎就好像是被餓了八輩子似的。
自從跟了李觀一,從不曾吃過這樣好的。
往後大概率也吃不得這樣好的。
此刻幾乎恨不得飛入天地之間,不斷汲取這純粹而浩瀚的元氣,碧青色的玉液在其中流轉飛騰,隱隱然散發出一股極為強橫的生機。
哪怕還不曾開始煉化,就只是玉液飛入青銅鼎的餘波,都讓李觀一那多有暗傷的身軀開始了迅速的恢復,而在外面看來,就是這少年人坐在廢墟之中,天地萬物元氣充盈,面前是頂尖的高手,卻是從容不迫。
公羊素王微笑道:「赤霄劍主?」
「未曾想到,還能夠見到這個傳說之中的稱呼。」
李觀一回答道:「傷勢過重,前輩請恕晚輩不能起身相迎。」
然後第二句話就是詢問:「張子雍真的死了嗎?」
公羊素王道:「是死了,死的很透。」
「但是畢竟是姬乘風。」公羊素王聲音微頓,復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他已明言自己的名號,想來是不想要讓那位皇太孫的名望受到影響,既是張子雍,就不能以常理判斷。」
「你在之前,可曾見過有人的武功練到生機如此?」
「武道傳說壽數綿長,但是也不是沒有止盡,姜素武功超絕,走出了前人不曾走過的道路,武道傳說,壽數百年,卻已垂垂老矣將死。」
「劍狂兩百年已至於壽數極限。」
「司命老前輩,三百多歲,也是垂老如此。」
「可是張子雍活了三百多歲,看上去三十歲一般的,根本沒有半點衰老趨勢,我等總覺得,若是不制止他,或許他可以如同太古赤龍一般,八千年壽不死不滅。」
「應國的蜚心,被殺死八百年後還在跳動。」
「張子雍,武道傳說,不能不謹慎。」
「必須要殺到極限才行。」公羊素王指著那一個匣子,道:「之後,要將此鎮壓在學宮儒門古道之下,由我和麒麟,代代相守,以學宮之力將其鎮殺。」
公羊素王袖袍一掃,落在地上的秋水劍飛入他手中,這柄玄兵之中頂尖的存在,本身劍身應是如同一泓秋水,清淨無暇,此刻卻染上了點點鮮血痕跡,隱隱變化。
老儒生的手掌撫過劍身,道:「秋水無痕之劍。」
「是慕容秋水出生的時候,慕容龍圖親自鑄造。」
「鋒銳,堅硬,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性了。」
「但是就連張子雍的手臂都可以被切斬進去,自是厲害,收好吧。」他手指一彈,秋水劍重新飛入了李觀一腰間的劍鞘之中,鳴嘯不已。
「此劍沾染不死之血,未來未必不可能成就神兵。」
赤霄劍輪轉過來,劍鳴清麗。
然後大怒。
不斷戳著秋水劍。
公羊素王道:「張子雍不願意死在我等的手中,用赤霄劍自裁了,雖說是自裁,但是實際上最後奪取他性命的,是劍狂留下的雄渾劍意。」
「那老東西未曾走出這一步的時候,做不到這樣。」
「嘿,還真讓他走通了,可惜,這一步路,我想要走,卻又不敢走。」
公羊素王坦然道:「前方萬丈絕壁,有路,無門而入。」
「為之奈何?」
在這個時候,墨家巨子,佛門活佛,素月真人都散開,勘定周圍元氣,以免張子雍做出什麼後手,宇文烈則是注視著李觀一,沒有多說什麼,下令虎蠻騎兵收整。
公羊素王有時間和李觀一閒談,這老儒生溫和道:
「九十七把玄兵縱橫讓他得到了天下第一宗師的威風,卻也限制住了他,那時候的他和我相差仿佛,我和他爭鬥三次,他未曾闖入,我未曾勝他。」
「而今單打獨鬥,怕再難以接得下他的劍招。」
「我很想要調動儒門古道的氣勢和他爭鬥。」
「但是儒家的底蘊不是為了個人而廝殺的。」
「於國於天下並無裨益。」
李觀一好奇詢問道:
「突破之前,突破之後的太姥爺,變化有多大啊?」
公羊素王似乎聽到了什麼很有趣的話,他大笑起來了,伸出手拍了拍李觀一的肩膀,道:「真是個孩子啊,變化多大?你說的變化,是鳥振翅,魚搖尾,劍狂之變,卻是魚化龍,鳥轉鵬了。」
「第一宗師,九十七把玄兵縱橫交錯。」
「殺九重天的陰陽輪轉宗宗主,只需兩招。」
「而陰陽輪轉宗的分裂和變化,是因為張子雍的一次論道;張子雍『點化』了陰陽輪轉宗,這樣的手段,卻不能正面抵抗慕容龍圖此刻的劍。」
李觀一卻道:「這樣啊。」
「陰陽輪轉宗也和這傢伙有關。」
他握著赤霄劍,咧了咧嘴:
「真可惜,剛剛沒能在張子雍身上多戳幾個窟窿出來。」
公羊素王大笑:「好孩子,有我輩的風骨。」
戰馬的聲音傳來,甲葉的摩擦肅殺凌冽,讓人心中有一絲絲寒意,宇文烈已重整了八千虎蠻騎兵,他提兵來到了李觀一身前,一雙虎目注視著李觀一。
「赤霄劍?」
公羊素王踱步,攔在李觀一的身前。
學宮的宮主承載這個位置的時候,背負著的是諸子百家,不入朝廷天下,但是在此刻,他還是履行了當年的約定,道:
「宇文將軍。」
宇文烈坐在戰馬之上,平靜看著李觀一。
「赤霄劍,李觀一……」
李觀一從容笑著道:「你要嗎?」
他握著這把劍,然後把這樣的劍拋出去,赤霄劍落在地上,鳴嘯,但是宇文烈並不曾去看這一把神兵,他的戰槍抵著地面,道:「過去的傳說而已。」
「我聽聞學宮的諸多夫子對這一把劍還秉持著幻想。」
「真是可笑啊。」
「天顯說你提過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若是相信手持赤霄劍就可以取得天下,那麼你就是最沒有資格說出這一句話的,這也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思想對沖了吧?」
黑衣儒生持劍,回答道:
「武王伐人皇,吾聞誅一獨夫也,未聞弒君。」
宇文烈看這公羊素王,道:「我聽聞公羊素王,遵循古典儒家,和這八百年間分理出的學派不同,那麼,若是我等取得天下,四海昇平,儒家也會支持,不是嗎?」
公羊素王道:「自然。」
「腐儒亂世,將軍可知《禮記·儒行》?」
宇文烈道:「儒家之行,是吾唯一記下來的一篇。」
這位名將肅然道:「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慎靜而尚寬,強毅以與人,博學以知服;近文章,砥厲廉隅;雖分國如錙銖,不臣不仕。」
「公羊儒俠一脈,還有存續於世。」
「很好。」
他手中的戰槍一戳,一挑起,槍抵著了劍,發出了劍鳴。
然後就在馬背上,奮起勇力,赤霄劍被挑起,打著旋轉,飛到李觀一身前,李觀一伸出手,握住了這把神兵,他坐在那裡。
宇文烈騎乘著戰馬。
那一張肅穆的臉上有了一絲微笑。
那是猛虎沉靜的笑,他從容道:「在我的面前,不必做這樣的試探姿態了,李觀一,你我都是掀起亂世之人,赤霄劍你留著便是。」
「我會把這樣的消息告訴陛下。」
「至於陛下的回答,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你也不必如此戒備,公羊素王,我不會突襲的。」
他騎乘戰馬,轉身離開,虎蠻騎兵如同流水一般分開,而後匯聚在他的背後,一切行動沒有絲毫的聲音,自然而然,天下的名將舉起手中討伐傳說的戰槍,指著天空,嗓音肅穆,一字一頓,道:
「我們會擊敗赤霄劍的主人。」
「臣服於赤霄的傳說之下,相信著持拿赤霄劍就可以征服天下,就代表著我等仍舊還跪拜在赤帝的餘威之下,施加於肉身的枷鎖不曾被斬斷。」
「這樣的神兵,對我等來說,是一種約束。」
「讓我們在戰場上相逢吧!」
「只有正面角逐打敗赤霄劍的劍主,才能夠證明過去的歲月已經結束;我等自不必臣服於赤帝,我們會以我等的刀鋒槍刃,來開闢我們的時代!」
「得國之正,唯我大應!」
「大應萬歲!」
八千虎蠻騎兵的戰槍舉起,鋒銳森然,衝著天空。
轟然道:「大應萬歲!」
「陛下萬歲!」
「天下萬歲!!!」
八千甲士齊齊高呼,兵戈聲肅殺,凌冽的煞氣沖天。
李觀一握著赤霄劍,他道:「你是想要說,只有如同當年的赤帝一般,打破過去的時代,重新塑造嶄新的時代,才算是繼承了真正的【赤霄】,是嗎?」
宇文烈不曾回答,他的臉上帶著一縷從容的神色:
「繼承,不,是超越。」
「就讓我們他日在戰場上廝殺吧。」
「我等待著你我決死的那一日,李觀一!」
八千虎蠻騎兵離去了,赤霄劍,張子雍之死,都是最重要的事情,需要最快去稟報給姜萬象,此地的變化,戰鬥帶來的後續影響,是極繁複的政令。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
「宇文烈……」
而在這個時候,李觀一忽然聽到了遙遠之地傳來了一聲慘叫,公孫世家之上,被逼迫到了極致的銀髮男子似乎承受不住了那種巨大的衝擊。
堂堂武道傳說,選擇了——
跑!
一道道陣法流轉在空中,銀髮男子騰空奔騰,李觀一抬起頭,看到了釣鯨客,不知道在這裡在談論的時候,上面發生了什麼的李觀一下意識道:「業叔?!!」
「你去哪裡啊業叔!」
「業叔?!業叔!」
那銀髮男子道:「不要這樣叫我!」
李觀一遲疑了下,於是大聲喊道:
「大哥?!」
釣鯨客發出了一聲慘叫,大喊:
「住嘴!!!」
「住嘴啊啊!!!!」
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李觀一瞠目結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拄著劍踉踉蹌蹌站起身來,覺得渾身上下的痛苦已經開始消退,抬眸遠遠看去了,卻見到了四方狼藉。
公孫世家所在的堡壘之山,只剩下了一根巨大的石頭柱子,而石頭柱子上就是殘留的公孫家大堂,周圍狂風起伏。
存在決死之意的老術士倒在那裡,生機卻還維繫著。
李觀一道:「終於,結束了……」
其餘幾位宮主過來的時候,李觀一好奇道:
「前輩方才還沒有說完,我太姥爺此刻劍道如何?」
公羊素王把一個果實遞給麒麟,笑著逗弄祂,告訴祂說學宮之中有老麒麟,非常期待和祂見面,都已經準備了好久好久了。
品嘗到了果子的麒麟開心:「我也期待!」
公羊素王笑得更開心了。
「之後的五十天,會是你此生最為難忘的五十年。」
麒麟疑惑。
公羊素王起身回答李觀一的問題,嗓音平和道:
「劍道如山嶽重重,常人握劍,習劍,則如行人爬山涉水,步步皆有欣喜,有的人見了水流綿延,於是得了劍招的變化;有人見山嶽雄偉,知勢的霸道。」
「未曾學劍的時候,只覺得前方道路無窮,山高萬丈!」
「而走到了山巔之上,抬起頭,卻還可以看到。」
「劍道之前,一山更有一山高。」
李觀一忍不住詢問道:「太姥爺現在就是最高的那座山嗎?」
公羊素王回答道:「當你有萬里挑一的天賦,忍耐得住一日一日揮劍的寂寞,孤獨,僥倖在這天下的亂事之中存續,而最後,有資格走到劍道最高的山上的時候。」
「抬起頭,就可以看到他了。」
李觀一神色肅穆起來了,道:
「他在山巔?」
公羊素王搖了搖頭,道:「不是。」
老儒生沉默了下,輕聲道:
「九霄之上!」
被儒門素王親自評價為,此劍無回無悔,已經抵達了九霄之上的劍道,李觀一都忍不住想像著那樣的光華,但是他倒是有些奇怪,不由道:「但是,太姥爺他現在人在哪裡?」
「前輩你們都來了,他為何沒有來呢?」
公羊素王道:「他一定在另一處戰場……」
素王回憶學宮之中的卷宗記錄,道:「我大概知道,他在何處了。」
李觀一疑惑不解,距此遙遠之地,在瑤光告訴了劍狂的,陳霸仙秘境之中,無比巨大蒼茫的赤龍緩緩盤旋,鱗甲堅硬古老,金色豎瞳注視著前方。
白髮劍客青袍翻騰,道:「循著氣息而來,未曾想到,他身上那一股濃郁的氣息,竟然是太古赤龍。」
「你說,你答應允他八百年壽。」
「最後要為他出手一次。」
「可惜,我不允。」
太古赤龍緩緩盤旋,身軀巨大無比,嗓音蒼茫:「你已攔我一日,吾只履行當年和赤帝之約,擒他在此五百年,人間的劍客,你來攔我,是來所謂,行俠仗義麼?」
那白髮老者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行俠仗義?」
「慕容龍圖踏破劍門三百,不知什麼是俠義。」
「慕容龍圖做事,只幫親不幫理。」
他舉起手中物,看著眼前太古赤龍,道:
「每個人皆有每個人的道理。」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可惜,你和赤帝八百年之約分量再大,大不過我手中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