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三長老

  蘭玄霜可以十分肯定,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移動過分毫,是周圍在發生變化。

  就好似蘭玄霜站在一座島嶼上,沒有挪動腳步,可島嶼本身開始漂流移動,這也導致了蘭玄霜偏離了本來位置。

  待到周圍的空間重新穩定下來,蘭玄霜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幽冥谷中,周圍沒有重重迷霧,更關鍵的是紫燕山人和司空道玄也不知去了何處,只剩下蘭玄霜一人。

  蘭玄霜環顧四周,四下皆是迂迴昏暗的甬路,頭頂是高高的穹頂,不見天幕,似乎她正置身於一個廢棄已久的地下古城之中,又似乎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陵墓,仿若迷宮,四通八達,不知通向何方。其間瀰漫著古老腐朽的氣息,又與鬼國洞天中的死氣、陰氣略微不同。

  就在這時,蘭玄霜突然感到身形一沉,產生了寸步難行之感。

  然後她目光一凝,發現有四根骨杖憑空出現,刺入地面,剛好將她圍繞中間。四根骨杖分別閃爍著不同光芒,象徵著四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或者說詛咒。

  而且她也很熟悉這種手段,開明六巫中的巫相就擅長此法。

  一瞬間,蘭玄霜的身形開始下沉,同時她體內氣力飛快流逝,甚至整個人都變得蒼老,思維也變得遲鈍。

  四根骨杖分別對應重力、虛弱、衰老、弱智。

  然後一個龐大壯碩的身影從昏暗的甬路中緩緩走出,只見他頭戴牛角盔,身上甲冑已經破損十分嚴重,可見甲冑下的肌肉虬結,青筋仿佛一條條長蛇,在皮膚下劇烈扭動,十分駭人。

  蘭玄霜已經得知魔道共有五位長老,除去張龍和李鳳之外,就是牛、猴、虎三人,此人頭戴牛角盔,應該就是牛長老了。

  這個巨大身影很快便靠近了蘭玄霜,嗓音洪亮道:「好厲害的道門中人,若是在外面,兩個我加起來,也未必是你的對手,可惜……」

  此時蘭玄霜已經從三十歲左右的婦人變成了老嫗,臉上皺紋叢生,看上去虛弱無比,在巨大重力的壓制下,甚至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雙腳更是已經陷入地面之中。似乎再有片刻,她便要老死或者不堪重負而死。

  蘭玄霜並不驚慌,輕聲道:「就算在此地,你就是我的對手了?」

  話音未落,已經變得蒼老無比的蘭玄霜抬起手作拈花狀,兩指間的一朵彼岸花開了又謝,生死枯榮不斷循環,花葉不能相見,蘭玄霜本人也隨之枯榮變化,立時從老嫗變回中年婦人。

  那根象徵著「衰老」的骨杖直接崩碎開來。

  另一邊,紫燕山人遇到了一個全身披甲之人,不同於牛長老的甲冑破損,此人甲冑不僅完好無損,而且將其整個包裹其中,便是臉上也覆蓋了一張鐵甲面具,只在雙眼位置開孔,其中閃爍著兩點猩紅光芒。

  他扛著一把長戈,這是古時軍伍常用的兵器,只是到了如今,已經被長槍或者鉤鐮槍取代。

  紫燕山人注意到此人的腰帶扣頭被雕琢成一個猙獰虎頭,想來此人就是五位長老中的虎長老了。

  不過此人的修為之高卻是有些出乎紫燕山人的意料之外,同時紫燕山人也敏銳察覺到,這處仿佛地下古城的所在,有些不太一樣。也許正是「地利」的緣故,才讓這些魔道中人修為大增。

  這位虎長老沒有半點廢話,直接揮舞起手中長戈,朝著紫燕山人橫掃而至。

  紫燕山人的掌**現一柄摺扇,輕描淡寫地擋下了這次橫掃,然後一揮手中摺扇,震開長戈的同時,一道細細的紅線在虎長老的身後詭異出現,淡不可見,細如毫髮,隱隱融入虛空,若斷若續。

  虎長老並無發覺,繼續揮舞手中長戈。

  紫燕山人揮扇格擋,每次都激發出一道血光,一時間血光搖晃,交織滾盪。只因虎長老的甲冑十分堅固,血光雖然厲害,但一時間也不能傷及於他。

  只是那道紅線卻趁此時機刺入了虎長老的後頸位置。

  雖然虎長老身上的甲冑密不透風,但這道紅線介於虛實之間,竟是無視甲冑,直接沒入其中。

  與此同時,紫燕山人手中摺扇從合攏變為展開,扇面上出現了一個血色嬰孩。

  這血嬰之法與皂閣宗功法最大不同之處在於,沒有陰祟煞氣,畢竟從根本上來說,血氣本身就是至陽至剛,所以氣血強橫的人仙才能克制邪祟鬼魅之流,此時紫燕山人的血嬰便是如此,雖然有擾亂他人心神的作用,但本身卻是至陽至剛,生機勃勃,似是將正邪兩道的血氣運用結合到了一處,取長補短,去蕪存菁,實在是玄妙無比。

  正因為如此,血嬰並非是一味一味狠厲凶邪,而是正邪之間轉化自如,比起皂閣宗培育的鬼胎天鬼之流更為難以防備。

  虎長老的身上隨之出現一個凸起,遊走不定,使得甲冑的甲葉嘩啦作響。

  只是虎長老並不去平復體內異變,而是仍舊舉起長戈朝紫燕山人攻來。

  紫燕山人所學極為繁雜,鬼仙法術、人仙拳意、各家武學功法,都有涉獵,用出血嬰之法後,他不再以摺扇對敵,而是改為堂堂正正的人仙拳意。

  只見得紫燕山人一手持摺扇,另一拳打出,氣血滾滾,至陽至剛,拳勁浩大,拳發無聲,但卻使得方圓天地隨之震盪,面前虛空,在震盪**現肉眼可鑑的扭曲。

  只是面對這一拳,虎長老不閃不躲,與紫燕山人硬拼一擊,雙腳陷入地面,悶哼一聲。

  與此同時,紫燕山人種在虎長老體內的血嬰發作起來,那個不斷遊走的凸起好似破繭成蝶,又似瓜熟落地,在虎長老體內化作一個小小的血色嬰兒,若是內視,還會發現這個嬰兒憨態可掬,活潑可愛。又因為它是以虎長老的鮮血凝結而成,所以與虎長老的氣息相合,天生親近,倒像是虎長老的孩子一般。

  這便是血嬰的可怕之處,因宿主而生,先天親近宿主,繼而潛移默化地影響宿主的心智,使其放下防備,它便可肆意妄為。

  雖然虎長老意志堅定,並不受嬰孩的影響,但血嬰似乎隨時都會破體而出,體內鮮血的異動讓他不得不去分心壓制血嬰。

  紫燕山人趁此時機再次出拳,虎長老因為體內血嬰的緣故,只能將長戈身前。

  紫燕山人出拳勁如崩弓,發如炸雷,一拳如同撞響天鍾,呼嘯作響。

  虎長老直接被紫燕山人一拳砸飛出去十數丈。

  司空道玄面對的自然是猿長老,一身白衣,鬚髮潔白,身材高大,後背又略顯佝僂,拄著一根長杖。

  猿長老抬手朝著司空道玄一指,手指呈現出一種觸目驚心的雪白之色,沒有半分血色,而指甲極長,紫黑近墨。

  從他的指尖上激射出一道邪光。

  司空道玄一揮大袖,化解了這道邪光,只是他的袖口也隨之鼓盪不休。

  司空道玄向後退出稍許距離,臉色凝重。

  猿長老冷冷道:「你們儒門中人就是喜歡多管閒事,既然如此,便留在此地罷。」

  老人語氣平靜,看不出太多起伏,可手中動作卻是狠戾無比,在一指之後,又是一揮大袖,潑灑出無數瘴氣,匯聚成為一條紫黑色孽龍。

  說起**,世人第一印象就是瘴氣橫生之地,也正是這些近乎無窮無盡的瘴氣,阻擋了中原王朝的歷次征伐。猿長老久居此地,煉化瘴氣,凝練成一種毒瘴,似虛似實,劇毒無比。

  如果說尋常瘴氣只是對付尋常人,對於修為有成之人無甚大用,那麼這些被猿長老凝練之後的毒瘴,就是專門用來對付高手,任憑你是武夫體魄,還是佛門金身,都要被此瘴腐蝕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