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入夏,天氣悶熱的連夜裡都能冒出一層層的汗。
烏黑的天甚至看不到星斗,想來很快又是一場大雨。
羌人的大營篝火呼呼的燒著,把原本燥熱的天氣烤的更熱了幾分。
須臾,從帳里走出個彪形大漢,嘰嘰哇哇的用羌語高聲罵著什麼,隨即回了帳篷。
很快,小兵小跑著把篝火全部滅掉,只留了幾個火把照明,整個紮營地都暗淡了下來。
就在大家剛剛得以涼爽一下要美美睡個覺的時候。
只覺得有一陣風猛然颳了過來。
被驚醒的羌人士兵睜開惺忪的眼睛,剛要開罵,卻覺得脖子一涼,隨即一股鮮血噴射出來,還沒等反應過來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是一股無聲的力量,他們行動如風,一點廢動作沒有,入場就是殺人,像是完成某項指標,某種任務,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就連刀都是黑鐵做的,出手之間連刀光都看不到,只能感到陰森森的寒冷。
羌人慌亂間緊急起身抽出兵器應敵,一時間大喊聲嘶吼聲響做一團。
那群人如飆風過境,所有人沉默不語,只知道收割人命,所有指揮全靠一片樹葉口哨。
羌人有反應快的,立馬驚愕的大喊道:「是、是敢死隊!」
有了目標他們便打的有章程了一些。
這幫人在羌人眼裡早就有了不小的名氣,甚至為了對付他們還特意搜羅了一群死士。
但臨時組建和鳳鳴鏢局的長期磨合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而且,今天被突襲的隊伍是重騎兵!是他們羌人引以為傲的家底力量。
李逢春看著時辰,見羌人的隊伍已經逐漸進入正軌,便立馬吹響了哨子。
一聲長——撤退!
敢死隊所有人瞬間後撤,有撤不出來的也且戰且退。
羌人重騎兵首領瞬間暴怒,騎在馬上高喝著:「攔住他們!」
然而,重騎兵到底不善步兵戰,他們平日裡都騎著帶著盔甲的高頭戰馬,一站在地上便不會打了。
而敢死隊最擅長的就是輕騎兵和步兵。
重甲動一下就地動山搖,攻擊力當然無人可擋,但行進的速度簡直堪比烏龜。
敢死隊以最快的速度後撤,再最後一聲催促的哨響結束後,所有人都撤了出來。
他們似風捲殘雲般消失於黑暗的幽林了。
羌人頭領氣得當即斬殺了巡邏兵,卻已經無濟於事。
回到營地後,李逢春啐了口血沫子,後背被劃了一尺來長的刀口。
陸震海道:「我這就去叫大夫,你等著。」
「不用,」李逢春把大刀一扔道:「我得去找王爺復命,回來再處理。」
陸震海不贊同的皺起眉,訓斥道:「復命也不急於一時,你好歹包紮好了再走,否則我怕你這點血都不夠支撐到回來。」
李逢春蒼白著臉色,眼中卻炯炯有神的閃過算計,「就是要這麼去,也給王爺看看咱們為了這趟活付出了多少,讓他多記點咱們王妃的好。」
陸震海要給他看傷的手一頓,「王爺和王妃感情甚好,何至於要你做好?」
李逢春無所謂的哼笑道:「那可說不定,現在東家生了孩子,眼瞧著是好,可那位早晚是要上位的,屆時咱們這龍潛時的夫妻可還作數?這都說不定的。」
李逢春眼中精於算計的目光幽幽閃爍,「我非得讓他領東家的大人情,還要讓他知道,東家也是有後台的,要是敢當負心漢,總有人給她撐腰。」
說罷,便往外走去,「行了,不跟你囉嗦了,再不去我真回不來了。」
陸震海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這樣的李逢春讓人陌生。
李逢春到的時候秦相離果然還沒休息。
「見過王爺,敢死隊幸不辱命,重創重騎兵。」
秦相離眉毛幾不可聞的蹙了一下,指了指椅子道:「你先坐吧。」
李逢春一板一眼的道:「不敢,小人復完命就回去。」
秦相離淡淡道:「你轉過去我看看。」
李逢春動作頓了頓,隨即聽令轉身,一吃來長的刀傷就這麼引入眼帘,上面血肉翻飛,因著來時的走動還扯開了傷口流著血。
秦相離對外面的侍衛道:「去把軍醫叫來。」
說著,又讓他坐下。
李逢春猶豫了一會,坐到椅子上。
他一邊等著軍醫一邊匯報今天的戰事情況。
秦相離默默的聽著,直到他匯報完才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你們東家……可有給你們去信?」
李逢春一愣,「沒有。上一封還是報喜。」
秦相離道:「拿給我看看。」
「這……」
縱使李逢春滿身的鬼心眼也沒明白攝政王這是什麼意思。
「信在陸隊長那裡收著,若是王爺想看我這就去取來。」
說著,便要起身。
秦相離安撫的按了按掌,「不必,下次過來帶來便是。」
看到李逢春他就不由得想到許雙柳,那無盡的思念讓他一刻都忍不下去,用了極大了力氣才忍住把自己按在椅子上。
齊伯那封簡短的紙條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的思念了,他必須從其他的途徑感受她的氣息,哪怕一點也好。
軍醫很快進來,熟門熟路的給李逢春治傷。
期間碰到傷口,疼的李逢春呲牙咧嘴,卻不敢當著秦相離的面放肆,只好咬著牙硬忍。
終於敷好了藥他一刻都不想等,趕緊起身告辭。
回了營地難免被陸震海嘲笑一番。
他們這次突襲對羌人打擊甚大,沒出兩日羌人便發起了最後的總攻。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畢竟李逢春能帶隊衝進帳里殺他們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羌人只要不傻就不敢在貽誤戰機,越快打完越好。
這也正中秦相離下懷,他讓李逢春帶人去突襲就是要達到加快進程的效果。
而他們現在手裡的兵守城尚可,進攻太難,所以秦相離只能讓對面先發兵。
羌人整合了一下人手,終於在第三天的白天,發起了總攻。
秦相離在臨時搭建的指揮所緊緊盯著戰場,只見烏壓壓的羌人士兵不要命一樣的沖陣。
他們一個連著一個,前面的死了後面的人踩著前人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