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雖九死其猶未悔

  而李逢春也可以憑藉多年遊走魚龍混雜的經驗跟他們混熟。

  李逢春失笑道:「東家,你不會這個時候還懷疑我的能力吧?若我真的不行,你也沒別人可選不是嗎?」

  許雙柳瞪了他一眼,又道:「你這回是直接面對羌人的主力軍,我多問問也是擔心你,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李逢春陽奉陰違的點頭道:「好好好,東家真是體貼入微,那麼我現在夠帶敢死隊的水準了嗎?」

  許雙柳抄起手邊的毛筆便向他扔了過去。

  「你再嘚瑟?」

  李逢春虛虛一躲,陪著笑臉道:「我錯了我錯了,東家消消氣,您現在可是懷著身孕,彆氣壞了肚子裡的孩子。」

  許雙柳翻了個白眼,隨手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拍在桌上。

  「你給我過來看看,這是我給你們定的初步方略。」

  李逢春挑了挑眉,懶洋洋的湊到桌便,只看了兩眼,臉上的笑容便被嚴肅取代。

  「這是……」

  許雙柳道:「這是我早些時候讓人去邊境畫的地圖,雖然……嗯,簡陋了一些,但湊合看勉強能看明白。」

  她指著其中一處道:「這裡便是荊山郡,你跟羌人碰上的時候應該是在這裡,他們正規軍你一定打不過,所以按照我們之前的設想,你在這裡……」

  她劃到旁邊的叢林,「設下埋伏關卡,不需要上陣殺敵,只要一支部隊裡能傷十人也是好的。」

  她又劃到另一處,「而這裡,我賭羌人大概率會從這圍剿孔老將軍,若打起來,你不要急著出手,只管在他們戰事膠著的時候衝進去。」

  許雙柳收回手,抱著臂道:「進去只管殺人,其他不論,但我只給你們一刻鐘,無論是否扭轉局勢都要撤退。明白了?」

  李逢春震驚的半晌合不上嘴,好半天才讚嘆道:「東家,你竟然連戰場上的事都預料到了。」

  許雙柳舒出口氣,「不多算幾步不行啊,咱們就這麼點人,若不精打細算你們扔進去都不夠人家一口吃的。」

  「而且我把你們交出去,不是讓你們去送死的,咱們鏢局還要看下去,兄弟們的命也是命,我不多籌謀一些怎麼行麼?」

  李逢春深深的動容,半晌鄭重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作揖道:「無論戰爭輸贏與否,我李逢春今生能跟東家一起做事,雖九死其猶未悔。」

  這是《離騷》里的一句話。

  許雙柳眼眶濕潤,卻用開玩笑的口吻掩飾自己的感動。

  「喲呵,這書是沒白念,等你回來也快春闈了,這回我說什麼也得送你去試試,沒準還能拿個狀元玩玩。」

  李逢春瞬間沒了正行,失笑道:「那您可要注意了,屆時我當了大官沒準就不認您了。」

  許雙柳把地圖疊吧疊吧塞他懷裡,「你就算當天王老子我也有本事制住你。」

  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滾蛋吧。」

  李逢春樂呵呵的應了一聲「好嘞」,便顛顛的跑了出去。

  嫣紅端著保胎藥走了進來,笑問:「我剛進來時碰上李組長,不知道什麼事讓他那麼高興。」

  許雙柳喝了口藥,無所謂的道:「誰知道呢,抽風吧。」

  嫣紅擔憂的看向窗外李逢春跟鏢師們勾肩搭背吊兒郎當的樣子,道:「王妃,李隊長如此性情,擔那麼重的擔子,行嗎?」

  許雙柳眼中銳利一閃而過,篤定道:「行!這世上不會找到比他更適合的人。」

  李逢春看似跳脫不走尋常路,實則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主。

  他從小不親無故,看似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可越是這樣的人越看重來之不易的感情。

  因為他沒有過,所以得到了就格外珍惜。

  就像他對陸震海,對江天水,都是赤心不二的。

  而對作為伯樂的自己,更是鞠躬盡瘁,信服的五體投地。

  這幾個人里若是忠心,那必然是都忠心的,但說純粹,就沒人比的過李逢春了。

  陸震海有家人有牽掛,從進鏢局那一刻起就是有目的的,他要養活一家老小,要讓母親的病有錢治,弟弟的書讀得下去。

  江天水有一干兄弟,重情義,為了兄弟可以兩肋插刀。

  這兩人的種種牽絆都算的上是雜念。

  而李逢春不同,在他眼裡什麼都不及許雙柳重要。

  因為只有許雙柳在,他才能維持現在的一切,擁有現在的一切。

  這三個人的比較無所謂好不好,只能說性格各有不同。

  許雙柳覺得都很好,只不過把適合的位置給適合的人罷了。

  因著種種得來不易,李逢春此去定會奮勇無前,更會謹慎小心,加上他本身的詭異路子,想必會是一場精彩的淬鍊。

  嫣紅聽到許雙柳如此篤定,便也跟著放下了心,剛把喝完的保胎藥碗收拾好,便見李太醫來了。

  「見過王妃。」

  許雙柳笑道:「這麼早就來了,可是王爺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

  李太醫也笑了起來,一面把藥箱放在桌上一面從容的道:「真是什麼都逃不過王妃的眼睛。」

  他把脈枕從藥箱裡拿出來,「是,王爺讓下官給您帶話,說鏢局的事已了,可以回府修養了。」

  許雙柳撅了撅嘴,把手腕放在脈枕上,吐槽道:「他消息倒靈,我這人還沒走完呢就催我回去。」

  李太醫笑笑,「王爺疼愛王妃,所以才時刻關注您的動向,您為了身子和腹中孩兒考慮,也是該回去了。」

  說罷,便把手指搭在她手腕上,閉上眼睛。

  許雙柳撇了撇嘴,卻不好再出聲打擾他。

  須臾,李太醫抬起手腕睜開眼道:「王妃身子尚好,不過您從前中毒傷過根本,一直也沒養的太好,如今又受孕,身子難以負荷,還是多休息才是啊。」

  許雙柳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反正每次號脈都是這套詞,她都會背了。

  李太醫一邊拿起毛筆寫方子一邊道:「王妃進來思慮過重,故而休息的不好,下官在藥里再加些安眠的東西,確保您睡眠充足。」

  許雙柳從善如流的道:「那就有勞李太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