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接你回家。
這六個字,大抵是任何世界上最美的情話。
何況,沈辰在六個字後加了後綴,女人。
前後一句話,只有短促的八個字。
卻勝過千言萬語,勝過世間的一切。
修羅道,一切嘈雜聲此刻全部消失無影無蹤。
舍脂眸中,只剩下那道血影。
耳畔,只有沈辰最後那句話。
他為了自己,獨闖修羅道只為接自己回家!
「辰,這次你出現的不早不晚。」
「你的原則是事不過三,本王也是呢。」
「就站在那裡別動,讓本王為你完整舞完這一支修羅血舞,好嗎?」
舍脂渾身是血,有些血跡早已乾涸。
甚至,有些血跡已經風乾。
足足兩年,永無休止的血戰修羅道。
饒是身為阿修羅王的舍脂,已經到了極限。
「好。」
踏。
最後踏出一步,沈辰眼眸眼眉深處淌出無盡的溫柔。
幸好她還活著,慶幸她還沒有墜入修羅道輪迴的宿命。
這一刻,沈辰慢了下來。
儘管距離兩天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太古檮杌,隨時都回強行將沈辰拽出六道傳承祖地。
可是這一切,都抵不過這一舞。
兩年前,那個名為阿修羅王的女王舍脂為自己殉情而死。
死在自己修羅血刀下,毅然決然。
不僅為自己而死,甚而為了錘鍊三千辰盟犧牲整個修羅一族。
都言,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
舍脂兩年前的改變,毫無徵兆卻有跡可循。
咻咻咻——
剎那,修羅血巔有伊人血舞。
舍脂忍著劇痛,扛著身體臨近極限也要為沈辰舞出最美的身姿。
因為這個人男人,令得自己明白眼淚是苦心卻是甜蜜的。
這兩年永不停歇的戰鬥,渾身骨骼斷了又斷所有痛楚煙消雲散。
舍脂兩年的堅持,等到最美的結果。
誰也不知道,過往兩年究竟是什麼支撐這個阿修羅王血戰整整兩年。
還是在最殘酷的地獄,修羅道毫無差別情況下活下來。
兩年前,那一柄圓月彎刀穿透舍脂心臟那一刻。
她最後時刻,才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
兩年前,舍脂忍著劇痛為心愛的男人跳舞。
血舞,修羅女的血色舞蹈。
事不過三,這一次沈辰再也不會中途打斷舍脂。
這一舞,再不似兩年前那般孤芳自賞。
一層一層,修羅道乍現纏繞無盡的黑紗。
沈辰是世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見過舍脂絕世容顏的那個人。
虛空伊人在血一方,傾城獨舞。
即便只是隨意扭動水蛇腰,隨性舞動那婀娜身段。
這一舞,也足以令得整個六道祖地黯然失色。
咻。
最後一層黑紗,被舍脂優美獨舞飄散在血色修羅道。
血月下,黑色長裙迎風飄揚。
舍脂露出了,來不及轉世輪迴這一生最美的笑容。
血色餘暉傾灑在舍脂香肩,宛如跳躍的精靈。
修羅血仙子,阿修羅女王比畫中仙還要美。
修羅世界,沒有日月星辰。
只有無邊的血色,就算是圓月也是鮮血的樣子。
「辰,人族女子常言。」
「世上任何久別重逢,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期而遇。」
「舍脂是在做夢嗎,就算是夢我也不願醒來。」
行雲流水的身段,歡快的血舞。
世上任何舞,唯有敞開心扉那一刻才最美。
茨愣。
錚錚錚。
剎那間,沈辰沒有應答自己的女人。
而是,腰間問天出鞘。
修羅道沒有賠樂,沈辰就讓問天劍刃化作血弦。
「女人,我手中問天為你化弦。」
「這一舞,是我沈辰見過最美的一舞。」
沈辰眸中帶笑,溫柔開口。
聲落,青色血籠內有薔薇序曲乍然響徹四周。
這是陸菁的劍膽琴心,沈辰下意識撥動問天劍弦。
問天出鞘,血籠內無盡鮮血隨音蕩漾。
沈辰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因為此刻沈辰周身布滿鮮血。
血隨弦顫,整個血籠所有鮮血隨著劍弦起舞。
翩躚起舞,舍脂知道這劍舞琴弦是男人如刀疼天的溫柔。
儘管舍脂很清楚,沈辰劍刃化弦的招式代表著另一個女人。
但,她已經心滿意足。
時間悄無聲息逝去,兩人就這樣為彼此起舞。
和著修羅血月,隨著問天劍弦音律合舞。
修羅道不見,徒留默默注視著青色血籠的無盡阿修羅。
茨愣。
踏踏踏。
整整半個時辰後,沈辰還劍入鞘朝著舍脂緩緩走去。
血路,依舊還在延伸。
兩顆心,早已沒有距離。
修羅血巔,天地間只剩下舍脂最後優美的身姿。
血籠中不斷飄動黑紗,宛如緩緩剝落的黑玉珍珠。
十息後,伊人獨舞戛然而止。
這一刻的舍脂芳心跳躍,緊張不已。
她再不是那個以殺人為樂趣的阿修羅王,她名舍脂胭脂的脂。
當年的修羅王,何等『囂張霸氣』!
兩年後的舍脂,卻宛如心尖小鹿在亂撞。
一雙秋眸,看著心底那唯一的身影慢慢走來。
踏踏踏。
咻。
驟然間,低頭的舍脂沒有看見沈辰手中多了一件東西。
那件墨如鴉羽的綢緞,時隔兩年乍現。
濃墨重彩,這是兩年前舍脂留給沈辰最後的印象。
修羅道,一朵黑色曼陀羅悄無聲息綻放。
「女人你慫了,想要征服小爺就直接說啊。」
「小爺又不會在這裡直接吃了你,讓小爺成為你唯一的男人好不好?」
「女人你輸了,所以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你都必須委身於我好不好?」
「……」
多麼熟悉的話語,從沈辰口中溫柔吐出。
聲落,舍脂俏臉呈現病態的嬌羞。
她早已到了極限,卻為了等待一個承諾強行死撐。
「辰,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本王認識的那個少年,是個小受可不是如你這般呢,哼!」
舍脂看著近在咫尺的身影,嘟嘴委屈道。
沈辰儘管只是第二次,親眼看到舍脂的絕世容顏。
可是依舊雙手微顫,手中黑紗殘留著黑色曼陀羅的花香。
世上,怎能有這樣的女人?
但見沈辰似笑非笑,看著低頭擺弄裙角的舍脂。
那一雙大大的眼睛,滿是幽怨同時夾雜著一抹期待。
渾身薄如蟬翼的黑紗,無法遮掩舍脂醉人的身段。
頰邊淺露梨渦,這就是兩年前的那個女人啊。
「女人,把手給我。」
三十息後,舍脂耳邊傳來溫柔的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