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學院一行人在落月城安定下來後,司雪衣稍作休整,就立刻去隔壁院子拜見風皓宇。
眼下風波算是暫時過去了,風皓宇見到司雪衣心情極好,但很快,他臉上就露出了感慨之色:「老夫知道你是一條真龍,但真沒想到你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之前說過的話我都未必敢再說一次。」
來龍陵秘境之前,風皓宇讓司雪衣放手去戰,他雖然老了但還是有些力氣的。
當時說這話時,風皓宇肯定想不到最後要對上血隱宮的龍脈巔峰。
但說歸說,事實上再給風皓宇一次機會,他依舊會義無返顧的護著司雪衣。
司雪衣看向風皓宇,自嘲一笑,而後認真道:「其實我也沒想到,你會為我拼到這一步,很意外,也很感激。」
平心而論兩人有些交情,但和風皓宇既不是至親也非師徒。
對方能捨命來拼,讓司雪衣重新認識了後者,也改變了一些他得認知。
風皓宇擺擺手,沉吟道:「我性格如此,不喜歡被人壓迫,也不願看倒自己家的學生被人欺負。多餘的話我不說了,龍陵秘境的傳承到底怎麼回事?」
司雪衣想了想,除了將蓮燈之事沒說,其餘一併告知了後者。
「天機大聖!」
風皓宇臉色大變,喃喃道:「也就是說,其實並沒有什麼龍族傳承,真正的傳道之人是天機大聖。」
司雪衣點了點頭。
風皓宇笑了一聲,輕嘆道:「幸虧旁人不曉得,若知道是天機大聖的傳承,怕是連聖古世家的人都會親至!」
司雪衣不置可否。
天機大聖在他前世就名震天下了,留下了許多傳說和神話,除了續命之外,很多人找他都是想改命和問卦。
「不對啊,那你身上的龍威,還有龍族武學又來自哪裡呢?」
風皓宇想起了什麼,不解的問道。
他見過司雪衣出手,身上龍威絕對來自龍族武學,這一點是做不了假的。
司雪衣沒有隱瞞,如實道:「其實我是龍裔之軀,龍族武學我本來就有,以前之所以不夠顯露,是因為沒有凝聚龍軀。」
「你是龍裔!」
風皓宇再度震驚。
司雪衣點了點頭,道:「但我體內龍蓮不知道是被人挖走,還是先天就沒有龍蓮,我在滄瀾學院這三年飽受炎毒折磨,直到在玄龍塔拿倒一粒龍蓮種子才算活過來了。」
風皓宇頓時震驚無比,看著司雪衣好久,才道:「難怪,難怪……全都對上了。」
司雪衣笑道:「這三年也多虧院長照顧了,不然……我可能都沒有登上玄龍塔的機會。」
他在滄瀾學院好幾次考核都是倒數,按照規矩,其實早就該被踢出學院了。
風皓宇沉聲道:「其實不止是我,楓月羽也出了很大力氣,她的話分量還是很重的,我有很大原因也是受她影響,她讓我選擇相信你。」
司雪衣聞言舉起手中茶杯,他轉動著茶杯,看著茶水上的熱氣若有所思。
楓月羽,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司雪衣心中喃喃自語,他真的有些無法看透此女,也琢磨不透此人的心思。
要說喜歡,楓月羽從未避諱她對自己的感情,兩人的關係也不用多說。
可總有無形的距離,橫在兩人中間,倒現在司雪衣都想不明白。
風皓宇不明白其中緣由,並未糾纏此事,他繼續道:「接下來你如何打算?滄瀾學院你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去聖院吧,剛好是十年一次的大考。」
「容我想想。」
司雪衣沒有直接答應。
他有自己不為人知的過去,在這小地方還沒什麼關係,去了聖院就得好好考慮了。
除此之外,他還要確認楓月羽和端木熙的去向。
司雪衣想到此處,竟然有些傷感起來。
才剛剛人前顯聖不久,就好像到了要分別的時候,無論是楓月羽、端木熙還有傅紅藥,好像都有自己的路又走。
司雪衣竟然一陣恍然,摩挲著茶杯,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九百年前的背叛和傷痛,九百年的沉睡和無盡空虛,他以為這顆心早就習慣了孤獨。
可這三年時間的相處,無論是楓月羽和還是端木熙早就在心裡有了很重要的位置。
「司雪衣!」
風皓宇見司雪衣走神,頓時有些急了,道:「你不會膨脹了吧?落月城五大魔宗這些人,雖然都是龍脈修士,可在真正的龍脈強者中是墊底中的墊底,一來沒有高深的武學根底,二來本身資質不夠,更沒有與幻獸相助。你天縱絕倫,能跨境界擊敗這些人確實了得,可真的不至於小看天下英傑啊……」
司雪衣驚醒過來,苦笑一聲,連忙道:「院長誤會了。」
他有兩世經驗,見過不知道多少真正的天才,當然曉得這些魔宗的龍脈高手,屬於墊底中的墊底。
旁人覺得擊敗他們很了不起,司雪衣自己心裡清楚的很,當然不至於膨脹。
司雪衣見對方急了,道:「我方才想倒一些其他事情才走神的。」
風皓宇這才平復心情,但依舊苦口婆心的勸道道:「聖院還是必須得去,這蒼玄府別說在整個東境,就算落月城都是邊邊角角毫不起眼。」
「天地靈器的稀薄和眼界的狹窄就不說了,要知道聖院可是建立在天墟淨土上的?你知道天墟淨土嘛?那是你根本無法想像的地方,那是神話時代留下的神之遺蹟,如今這天墟淨土經過不斷發展,早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疆域之遼闊,武道之興盛,都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那片淨土之中,有宏偉浩瀚的聖城,聖古世家林立,武道流派多如繁星,術法、符傀、靈陣、醫藥,還有其他地方難以見到的幻獸坊,應有盡有,那片淨土在現在都是奇蹟之地……」
天墟淨土?
司雪衣若有所思,這地方他不僅知道還挺熟悉的,但聽風皓宇的說法,九百年的光景好像已經模樣大變。
司雪衣笑道:「我是說想想,不是直接拒絕。」
風皓宇見狀,氣道:「你還想想?聖院可不是你想就能去的,當考核是擺設嘛?什麼態度!」
司雪衣心中笑了笑,這院長還怪可愛的。
他岔開話題,取出一個儲物袋:「院長,這是我在秘境內收集的靈藥和一些零碎的寶物,靈藥都是上品級別,百年以上的藥齡,還有幾萬血靈玉……」
司雪衣在秘境收穫太大,哪怕衝擊天丹消耗了許久,依舊剩下不少。
這裡面隨便一個零頭,在蒼玄府都算是一大筆財富了。
風皓宇聞言臉色緩和了許多,道:「幹嘛啊?」
司雪衣道:「之前亂戰,我看其他三宗也出力了,甚至還有死傷,我想彌補一下,盡一點自己的力量。」
風皓宇臉色頓時難受到不行,嘟噥道:「我還以為是給我的呢,這麼好的東西給他們幹嘛,老夫現在龍脈七重的修為暴露了,以後有的是求我的時候,這人情哪裡輪得到你來還。」
人情方面風皓宇早就安排好了,以他的修為和實力,每個宗門幫忙出手一次絕對夠了。
沒想倒司雪衣還來這麼一出,滄瀾學院也不富裕嘛!
司雪衣取出一枚沉甸甸的金屬玉簡,道:「這是我留給院長的,院長觀摩之後還給我就好,這是天機大師留下的玉簡。」
風皓宇聞言神色凝重了起來,他放下儲物袋將玉簡握在手中,神情變幻不定,像是在進行某種激烈的思考。
最終,他放下玉簡,嘆道:「這玉簡我不會看,你也儘量別看,你有沒有想看,天機大聖為何將玉簡留在應龍嘴裡,而不是直接告訴你。」
司雪衣沉默片刻,沒有回答。
風皓宇道:「天機二字太誤人了,這是無盡的誘惑,只要隨便習得一二,哪怕武道上沒什麼修為,也可以擁有想不到的權力,就連聖者都可以驅使。」
「但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如果沒有參透天機二字的玄妙,你不要去看這枚玉簡。」
司雪衣點了點頭,將玉簡重新收了回來。
風皓宇將儲物袋拿好,不由分說道:「這玩意我幫你處理吧,咱滄瀾學院也不富裕,人情這塊你得相信我,我好歹也是龍脈七重還掌握兩種武道意志,就算是羅隱在我面前也沒討太多便宜,我難道還不了人情?」
司雪衣笑了笑,這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風皓宇繼續道:「這次龍陵秘境,除了你我最意外的就是梅子畫了,竟然是血隱宮少主,我對他本來也寄予厚望的,但死在你手裡對學院來說也不是壞事。」
司雪衣沉默片刻,方才道:「他大概沒有死。」
被一槍穿心,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必死的傷,但對梅子畫可能真的死不了。
對方掌握生之意志,如果沒有補刀的話,那一口氣應該是會弔住的。
司雪衣勸慰了一句:「院長無需自責,其實他也沒有傷害學院的人。」
仔細想想,梅子畫雖然機關算盡,但始終沒有斬盡殺絕。
司雪衣現在想起這個人,情緒還有些複雜。
那一句凡人之軀能不能擒住你這條真龍,讓司雪衣印象很深,在梅子畫身上他看到了一個故人的影子。
最後那一槍對準的是心口,而不是眉心,很難說到底有沒有手下留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