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弟,為兄對不起你啊!」
望著深不見底的山谷,長春真人嘆息了一聲,老淚縱橫。
周元庭出事的時候,他在閉關之中,以至於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劍影山莊覆滅,本身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原本想傾盡全力補償周伯言,卻不想反而將故人這一位獨女,也逼的棄劍山谷,淚斬青絲,毅然離開。
「弟子有罪,請師尊責罰!」
閆鵬析,陸峰帶頭,長春峰上所有弟子都再次跪了下來。
對於大多數弟子來說,他們其實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跟著陸峰就一路追殺而來。原本還以為自己占著理,可是接下來這一幕,他們也同樣看的清清楚楚,無論是吳池的傲氣,還是周伯言的剛烈都深深震撼著他們的心神,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抹愧疚之意。
回過頭來,長春真人的目光落到閆鵬析的身上,緩緩說道,「山崖之下是毒龍潭,常人難以進去!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將承影神劍給我帶回來!這是周老弟唯一的遺物了,必須要給我找回來。」
「弟子遵命!」感覺到長春真人語氣中的沉重之意,閆鵬析凜然遵命。
「峰兒!」長春真人的語氣有些苦澀,嘆息了一聲道,「你可知錯?」
長春真人護短,偏激但是卻並不愚蠢!到了這種地步,他自然能夠想明白,這一切究竟是誰的問題。
「弟子妒忌心作祟,以致今日之禍,願領責罰。」用力磕了三個頭,陸峰哽咽著開口道。
抬起頭,看到陸峰額頭之上隱隱已經磕出了血跡,長春真人心中一軟,抬起的手,終究還是放了下來。無論如何,這都是他最喜愛的弟子,縱有千般不是,難道自己還真的能下狠手,殺了他嗎?
「罷了,罷了!從即日起,你就在這主峰之上面壁思過吧!若是不能踏入道台,你就老死在這長春峰上吧。」
身體微微一顫,陸峰終究不敢抗辯,再次扣頭。
「你們周師妹雖然已經離開了,但是我卻依然視之如己出!凡我長春峰弟子,日後相遇,當以我之親傳弟子對待。」
「弟子遵命!」
最後看了一眼這些弟子,長春真人眼中透出一抹殺機,頃刻之間,化為一道劍光破空而去。
崑崙之事已經無可更改,但是天山卻必須要給自己一個交待!劍影山莊上下數百口人命,不是死一個羅坤與鄧茂就能抹平的。
.......。
踉踉蹌蹌的從崑崙下來,吳池借著夜色一路向著東臨城而去。
驟逢巨變,他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自小長大的鐵劍門。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吳池身上的傷勢越發沉重!最重要的是,斬斷承影神劍之中的劍道烙印,劍道根基被毀,反噬之下,修為也同樣受到極大的影響,體內的真氣不斷衰減,內外交困之下,吳池完全是憑藉一口氣支撐下來的。離開崑崙之後,又是一路急行,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徹底透支掉了吳池最後一點氣力,在大道之上昏死了過去。
當吳池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不斷搖晃的馬車之上了。
顛簸的馬車仿佛要把吳池渾身的骨頭都顛碎了一般,睜開眼睛的瞬間,就感覺到渾身一陣劇痛,沉重的疲倦如潮水般襲來,掙扎了一下,竟然沒能坐起來。
「咦,爹爹,這位公子醒了呢!」
吳池的反應,驚動了趕車的少年,少年降低了馬車的速度,大聲喊道。
片刻之間,就有一個大漢上了馬車,看了吳池一眼吩咐道,「拿點水來。」
少年停下馬車,依言抱著一個水壺過來,放到吳池嘴邊。
喝了幾口水,吳池這才略微清醒了一些,掙扎著靠在的馬車壁上坐了起來,「敢問大叔,這裡是哪?」
「你暈倒在了路邊,我爹爹看你雖然一身是傷,但是依然還有氣息,就把你抱上了馬車,上了金瘡藥!你傷的太嚴重了,我都以為你死定了呢,誰成想,昏迷了小半個月竟然還醒了。」少年說的飛快,看向吳池的目光中滿是好奇。
「小半個月了麼?」微微一怔,吳池苦笑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這位公子,不要聽這小子亂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出門在外,誰也不遇到點難處了。」看到吳池清醒過來,大漢顯然也開心了起來,「看公子的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是遇到仇家了麼?」
「算是吧。」搖了搖頭,吳池顯然不想多提這些,「不知大叔貴姓?」
「我姓張,張貴!這是我家小子,張揚。」大漢擦了擦頭上的汗,笑著介紹道,「我
是酒樓的夥計,這次出來是運酒,恰好在路上碰到了公子。」
「張大叔,我叫吳池。」勉強抬起手來抱拳,「多謝張大叔相救。」
「小事而已,公子不必如此客氣。」
「對了,不知咱們這是去哪?」整理了一下思緒,吳池開口問道。
「我們是到崑崙山那邊進酒的,如今在回北郡,前面差不多二十多里,就是北郡城了。」
「北郡!」略微沉吟了一下,吳池便想了起來,北郡的位置與東臨城背道而馳,在正北的方向,算算這些日子怕是走了上千里路了。
「進酒為什麼要跑這麼遠的路?」吳池有些不解的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崑崙山上終年積雪,這酒正是以雪水所釀,名字就叫積雪酒,清寒爽口,後勁十足!遠不是尋常的酒所能比擬,一壇就得五十兩銀子,專供咱們北郡城的貴人們享用,每年運到北郡也的,也不過就千餘壇而已。」提到酒,張貴臉色露出一抹喜色,驕傲的說道。
「張大叔,能給我嘗一壇麼?」這麼片刻的時間,吳池也終於緩了過來,開口問道。
「這個……」張貴明顯有些為難,這些酒實在太貴了,他不過就是負責運酒的,自己都難得嘗上一口,吳池卻一張嘴就要一壇,實在讓他有些心疼。
一轉念,吳池就明白了張貴的難處,順手從乾坤袋中拿出一些銀子遞了過去。
「大叔,這酒算是我買的,我雖然落魄了,但是銀子還是有一些的。」
吳池這麼一說,張貴頓時鬆了一口氣,「不是叔小氣,實在是這酒太貴了點,不是咱們尋常人能夠喝的起的。」
收了銀子,張貴連忙吆喝自家小子去取酒。
「對了,吳公子,你身體才剛剛好一些,少喝一點酒,等養好了身體再說。」
「多謝張大叔了。」洒然一笑,吳池靠在馬車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從崑崙下來,他本身是想回鐵劍門的,如今誤打誤撞之下,背道而馳到了北郡,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只當是隨遇而安吧。
少年很快就把酒送了過來,剛一打開罈子,就有一股寒意撲面而至,酒香凝與寒氣之中,凝而不散,沁人心脾。
「好酒!」
忍不住贊了一聲,接過張揚遞過來的酒碗倒了一碗,「小兄弟,你再去拿兩隻碗來,如此好酒,你跟大叔也一起嘗嘗。」
「這如何是好!」張貴聞言連忙擺手拒絕道。
「若不是大叔相救,或許我如今已經死在路邊了,一碗酒值得什麼?」吳池擺了擺手說道。
這麼一說,張貴這才依言拿出酒碗,給自己也倒上了酒,張揚也想喝,卻被他狠狠在腦袋上給了一巴掌,攆了出去。
一張口,一碗酒下肚,吳池頓時感到舒服了不少,整個人似乎都精神了許多。
「好酒!」
跟著喝了半碗,張貴笑著說道,「這酒等閒人可喝不起,不瞞你說,我運了一輩子的酒,也沒喝過幾次,今天是沾公子你的光,這才能嘗一嘗。」
「張大叔,北郡有什麼門派麼?」
「公子是修行中人吧?」問了一句,張貴感嘆道,「若是尋常人,這麼多天不醒,早就已經不行了!」
一入蛻凡,便褪去凡俗,十來天不吃不喝根本就不算什麼。
何況,吳池昏迷之前,周伯言就餵他服下了不少靈丹,他雖然昏迷過去,但是藥力卻自行化開,不但緩解也傷勢,也同樣足以讓吳池保持氣血充裕,不覺飢餓了。
「算是吧!」想到自己如今的狀態,吳池苦笑了一下答道。
「據說,北郡再往北,就是魔窟了!北郡之中雖然有一些修行者,但是卻沒有門派,郡守府居然倒是有不少高手,不過我可沒見過!咱就是一個小百姓,那些修行者的事情,可夠不著知道。」
「魔窟?」聞言吳池心中不禁猛然一動,隨之默然。
如今自己都落到這種地步了,魔窟不魔窟的與自己又還有什麼關係?
張貴明顯只是普通人,問不出什麼來,吳池也不再多言,逕自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化解心中的煩悶。
醒來之後,他就查看過了體內的情況,劍氣已經徹底消失,劍膽似乎還在,卻絲毫無法調動。
甚至真氣也已經枯竭,根本無法正常運轉,從表面看,自己已經與洗髓境時候沒什麼兩樣了。
儘管早就已經知道斬掉烙印的後果,吳池也還是沒想到,後果竟然比想像中,更為嚴重的多。
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自己怕是這一生都別想再修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