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設,原著,世界意識

  這盞燈的謎題相較其他的要難得多,八角宮燈也算是店家設的頭彩,許多人想要,可惜猜不出謎底。

  但夙嵐惜沒覺得有多難,很簡單,因為她都不用動腦子,動嘴就行了,她跟006搭檔過好幾次,早就摸清了對方的脾氣,嘴硬心軟,且吃軟不吃硬,好聲好氣地求他兩句,他就把答案告訴夙嵐惜了。

  在許多人羨慕的眼神中,夙嵐惜一邊謙虛而激動地接過宮燈,一邊在心底暗自得意:「Sorry啦,有掛就是這麼任性啦!」

  當然這燈也不是她平白無故隨便拿的,這也是推進任務進程的一部分——補全人設。

  原書給出了尉遲紫珩的基本人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性格和習武,但除此之外的都沒提,夙嵐惜此舉,就是為了讓「尉遲紫珩」再多一個特點——聰慧,尤其是這樣高調地贏下頭彩宮燈,更能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你要問哪些人?

  她也不知道,一切都要看世界意識的安排,在這個任務中,她就像是乙方編劇,自己選出女主後要等待世界意識這個甲方給出男主人選,然後再根據男女主人設,盡力弄出一個好故事出來,在此期間,雖然她是編劇,但甲方是「爸爸」,所以在一些關鍵抉擇上,是由不得她做主的。

  比如這次的上元燈會,就是世界意識指定的男女主初遇地點。

  夙嵐惜一邊吐槽世界意識的俗套老氣,一邊老老實實凹人設走劇情。

  她得出彩、出風頭,引起別人的注意,最好是男主,但也可能是男二女二什麼的,比如之前不小心撞到的桓王郡主,應當就是重要配角之一了。

  故事的開篇發展,不外乎如此。

  事實證明,她的表現很成功。

  006:「檢測到宿主此舉引起了三位可作為重要角色的人的注意。」

  夙嵐惜好奇問道:「哪三個?」

  006:「當朝太師杜學義之子杜玦,中書令姜元幼子姜雲升,以及……」說道這裡,006頓了頓,語氣有些微妙,「桓王世子蘇景生。」

  夙嵐惜挑眉:「桓王世子?他不是與我兄長一同進宮去了?」

  隔了一會,006才回道:「已經出宮了。」

  夙嵐惜皺眉:「這位條件雖然比較符合,但跟皇家扯上關係,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這話不假,在原書里,皇帝蘇清宴少年即位,上有太皇太后把持朝政,一年前這位老祖宗重病,這才還政於帝,但蘇清宴尚未加冠,桓王作為他的叔叔,其本質是攝政王,另有北方匈奴環伺,西南也有永王在虎視眈眈,書中劇情接近結尾時,小皇帝就不知什麼原因中了毒,差點死掉,永王把持朝政,男主跟著桓王遭了難,被貶去了嶺南,最後小皇帝安然無恙,聯合武安侯尉遲璟圍殺永王,這江山才最終安定下來。

  只是小皇帝的身體也因此埋下病根,三十歲就駕崩了。

  桓王一脈在那次事件里遭了難,幾乎都死絕了,這桓王世子,雖然書里沒說,但只怕也沒活下來,若是選了他為男主,那這故事最後只怕是be結尾,美則美矣,夙嵐惜卻不喜歡。

  人嘛,若是有得選,自然都愛大團圓的he結局。

  夙嵐惜在心裡給桓王世子蘇景生打了個叉,希望世界意識不要看上他,同時也把皇帝蘇清宴劃掉了,雖然真說起來,最符合男主設定的應當是這個小皇帝,畢竟少年帝王和侯府嫡女的故事,若能搞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帝王獨寵,夫妻聯手坐穩江山什麼的,不要太符合要求。

  但缺點也很明顯,一不小心就會be。

  所以跟蘇景生一起OUT,不考慮在內。

  夙嵐惜回憶著杜玦和姜雲升的信息,發現這倆其實也不是特別好。

  姜雲升在原書里跟原女主是以琴會友的知己,因是家中幼子,父母偏寵、哥哥疼愛,是以一心撲在琴棋書畫上,是個頂文藝的青年,但跟武安侯府這種武將人家的關係可說不上好,平時也基本沒有除朝堂以外的交集,對方能注意到她,想來也是因為那謎題與琴有關,這才引起了他的興趣罷了。

  不過要真在一起了,也是一種反差萌?

  夙嵐惜隨意想著,記下了這個人。

  至於杜玦……就真是一臉茫然了,原書里壓根就沒有這個人,006想找資料也沒處找,這屬於女主覺醒後世界線自我融洽補足的人物,很難把控,暫時不做考慮。

  夙嵐惜分析著三人,腦海中盤算著可能的未來,也沒注意腳下的路,但有006在,她也不怕腳下踩空或者不小心撞到人,因為這些對方都會提醒她。

  只是天意這個東西吧,它就是很離譜的。

  就像她剛抬腿準備上橋,背後就傳來了尉遲璟的聲音:「阿綰!」阿綰是尉遲紫珩的乳名,是那對富商夫婦起的。

  她順著聲音回頭望去,全然沒發現她這腳沒踩實,等身體重心往前傾時,006的提醒也晚了:「小心!……」

  夙嵐惜腳上一個打滑,臉朝地栽了下去,好巧不巧地,前方有個人扶了她一把,溫柔客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擔心。」

  006:「……」

  夙嵐惜:「……」

  夙嵐惜:「俗死了爛透了老天哥!!!」

  心裡頭波瀾起伏,表面上則一分不顯,夙嵐惜表現出了一名優秀穿越者的最高素養,飛快站穩後不卑不亢地俯身行禮道謝:「謝過公子。」

  她強忍著沒去仔細打量對方,只是自然地掃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子,只留那一抹月白袍子在視野中。

  對方也沒多話,安心受了這禮,隨後便像所有擦肩而過的路人一樣,繼續他原來的路,離開了。

  跟在身邊的丫鬟雖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在她被扶住後也有了動作,一左一右得攙著,怕她再摔——事實證明這很有必要,畢竟那張臉,夙嵐惜並不陌生,能把他和記憶里的某個人對上號,而她是在尉遲紫珩回侯府後的第一日才來到這個世界,見過的人中能符合男主要求的屈指可數。

  是的沒錯,這樣炸裂的劇情出現,不用006轉述世界意識的安排,她都能猜到對方一定是男主了。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遠處的尉遲璟已經擠過人群來到近前,關切問道:「可見著祖母她們了?一同出門的,轉個身的功夫你便不見了,叫我好找。」

  「見著了,回過祖母才有出來玩的。」夙嵐惜壓下心底的波濤,戴上「尉遲紫珩」的面具笑著解釋道,「我看這燈會熱鬧,一時迷了眼,這才走散了。」

  「也是怪我,沒看好你。」尉遲璟有些自責,「幸而你全須全尾地站在這了,若出了什麼沒事,我如何對得起阿娘。」

  「哥哥莫要自責,阿綰這不是好好的嗎?」夙嵐惜表面這樣回著,心裡卻道,「這還真不怪你,是我讓006動了手腳才能一個人透透氣。」

  在尉遲璟看不到的地方,夙嵐惜表情難看,當初她最終答應接下這個任務,一方面是因為錢多獎勵多,另一方面也是被那個可以自主改寫劇本吸引,她做過那麼多世界任務,每一個、每一個都有既定軌道,劇情、人設都是固定的,不可更改,作為穿越者,她在為擁有上帝視角能夠未卜先知愉悅的同時,心情也有些沉重。

  畢竟所謂上帝視角,一次兩次還好、作為旁觀者還好,但如果次數多了、本人也由旁觀者變為了親歷者後,箇中滋味就不那麼美妙了。

  沒有人甘願為既定的命運所擺布。

  不過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在世界意識的干預下,她的選擇只有一個——順從,誰叫人家是甲方爸爸呢?

  「艹,」夙嵐惜沒忍住爆了粗口。

  對此,006選擇給出了警告,純機械的聲音沒有感情的響起:「警告,請宿主注意言行,文明用語禁止說髒話!」

  夙嵐惜:「……」

  行,她忍。

  「這是上面設置的,與我無關。」半機械半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倒是系統本統說的了。

  「我知道。」夙嵐惜玩著手裡的宮燈,面上笑得很開心,因為尉遲璟同她說了些趣事,夙嵐惜本人無感,但作為「尉遲紫珩」,她應該笑。

  「不過這個男主……」夙嵐惜強忍著皺眉的衝動,竭盡全力維持著表情不產生變化,只在腦海中生無可戀地對006道,「快告訴我,我猜錯了,這不是世界意識安排的。」

  006冷漠地道出了殘酷的事實:「不,你猜得一向很準,恭喜你,他就是男主,沒錯。」

  夙嵐惜的表情瞬間僵硬,隨後垮塌,幸好這時人潮太擠,尉遲璟一心護著她不被撞到,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妹妹」驟然變換的神色。

  資深員工的素養讓夙嵐惜很快調整好狀態,再次進入角色,這下她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不再展示自己超強的一心二用能力,只等回去再跟006討論。

  回家後,那盞燈尉遲紫珩收在了臥房,很是稀罕寶貝,太夫人聽了拂春頌夏匯報,也知曉了自個兒孫女的聰慧,誇讚之詞不絕於口。

  至於尉遲紫荷的反應,倒是讓夙嵐惜有些意外。

  「她就一點也不嫉妒?」夙嵐惜嗅著茶香,一邊跟006交談,一邊對頌夏道,「這茶好香。」

  「謝姑娘誇讚。」

  006已經習慣了夙嵐惜這堪稱精神分裂的操作,只是如實道:「不嫉妒,反而很開心。」

  「開心?」夙嵐惜一時有些恍惚,她不大能理解這個便宜姐姐的想法,只覺得對方是城府太深,心思太重。

  「我就不信她一點也不嫉妒,本是千寵萬嬌、金尊玉貴的侯府獨女,突然多出我這麼個人,讓她一朝從雲端跌落,她能半點心思都沒有?『一切如常』只是說說而已,聰明人都看得出來,尉遲紫荷的身份不正,就算她不爭,她身邊的人能不爭?富商之女和侯府千金,是個人都能看出高低,更何況富商已死。」

  耳邊,頌夏柔聲細語地向夙嵐惜講述茶道技巧,這是夙嵐惜特地問的,插花茶藝這些,不管哪個世界都大差不差,以尉遲紫珩的身份,肯定用得上,如今她問了,就當學了,以後夙嵐惜展現了相關能力,也不會突兀。

  夙嵐惜的分析很有道理,但006覺得,尉遲紫荷真不是壞人,他這麼想的,也這麼說了:「我覺得她不是壞人。」

  「也許吧。」夙嵐惜在心裡應著,同時點了點頭,對頌夏道,「我知道了,很有趣,我也想學,頌夏姐姐可以教我嗎?」

  「姑娘折煞奴婢了。」頌夏俯身行禮,答的不卑不亢。

  這話是夙嵐惜故意說的,從尉遲紫珩的角度出發,她這話就只是小姑娘單純的好奇,無傷大雅,而從夙嵐惜的角度出發,則是提醒太夫人,該教給尉遲紫珩的,趕緊教,別落下。

  夙嵐惜一口喝盡了杯中殘茶,舉著空杯望向頌夏,笑得很是甜美:「還想喝。」

  「是。」頌夏笑著應下。

  這邊茶還沒喝上,那邊丫鬟便領來一老婦人,是太夫人身邊的賴嬤嬤。

  夙嵐惜擱下杯子,待賴嬤嬤問過姑娘好,便道:「嬤嬤來此,可是祖母有事要吩咐?」

  賴嬤嬤笑道:「說不上吩咐,只是寧遠伯爵府的夫人辦了馬球會,給侯府送了帖子,太夫人想著,姑娘許會喜歡,便打發我來問問,姑娘要不要去玩一玩。」

  尉遲紫珩認真考慮了一番,又問:「大姐姐可要去?」

  賴嬤嬤回:「大姑娘說,若是姑娘想要個伴,她便同你去。」

  「那嬤嬤便幫我同姐姐說幾句好話罷,京都這些公子夫人姑娘的,我也不熟,我還指望姐姐能提點一二。」尉遲紫珩說著,舉起了頌夏剛泡好的茶,精緻的紋飾正對著賴嬤嬤,道,「嬤嬤也嘗一嘗,頌夏泡的茶,我吃著香的很。」

  「這頌夏姑娘的茶藝,自然是極好的。」賴嬤嬤笑著接了過去,抿了一口後回味片刻,才繼續道,「謝姑娘賞茶,太夫人那只怕還有吩咐,老奴便不多留了。」

  「嬤嬤快回吧。」尉遲紫珩擺擺手,賴嬤嬤行禮退下,只留了案几上一封請帖。

  拂春端著茶點進來,見自家姑娘盯著那帖子看,便主動提了一句:「寧遠伯夫人生有兩子一女,那小女兒正是與姑娘同歲的,年前百官宴上,還同寧遠伯一道出席了,姑娘可還記得?」

  百官宴,恰如其名,在皇宮開宴,與正旦當日宴請百官,上至王侯下至九品,凡在職官員皆可入席,其中也包括各地駐軍將領和藩王,因是正旦當天的晚宴,受邀官員皆可攜帶家眷三人一同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