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圖之秘,所牽連干係太多,你等切不可於人前而輕易展示之。」
「如臨特殊之情,可以額頭三寸烙印引之,念頭通達,切記切記!」
想著想著,昔日許師的囑咐不正與當下夏侯城主的隱晦託詞而不相謀和嗎?
於是,作出猜測後,墨嶼也是以實際行動,嘗試起了——那破局之法。
待百會與青木圖成功搭建好念力連結後,一切,已呼之欲出了。
「這是?八門迷霧陣...不對,形似而神不似。」
只見青木圖展開之後,一套陣法衍變,就這樣憑空變化在墨嶼眼前。
雖是八門,卻不盡迷霧,反而有天地自然萬象之變。
圖騰不再,而融靈之力交相演替,如此轉變,恰如後天脫胎先天無二。
「難道是?以陣破陣...」
墨嶼心裡這般揣摩著,但局勢走向,大禍臨頭,已不允許讓他久做思考了。
轟隆隆。
金色結界開始止不住的搖晃、震顫,淡淡的血紅詭異之氣,也如招腐之蠅一般,在結界邊緣,揮之不去。
「墨兄,看來我們又得有一場惡戰了。」
柳清雙目凝視著這些血紅詭異,眼神里儘是凌厲。
然而,就待他準備號令其他人退出結界,以抗敵潮之時,這時已瞭然如胸的墨嶼,卻及時的,叫停了他。
「柳兄,局勢尚有轉機,此刻迎敵,恐怕還要暫且放一放。」
這樣一句話,竟猶如臨頭棒喝一般,脫口而出落地的一剎那,結界內的空間也被瞬間凝固了起來。
「轉機?什麼轉機?莫非墨兄想到什麼破敵之法?」
雖然不可置信,但絕境之下,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得不重視一二,聞此言,柳清的語氣,也是緩和了幾分。
「時間緊迫,我們長話短說。」
「柳清兄,此番謀段,還需你將此惡靈亡魂大陣詳細說與我聽。」
此時墨嶼所言無一不牽動在場眾人的心弦,他向來也不是什麼沽名釣譽之輩,一字一句,就是那麼誠懇。
「城內惡靈,因罪而生,蝕血而存,此等詭異便由此而蔓延。」
「天際亡魂,無罪而死,招靈繁衍,直至黑雲徹底吞沒結界。」
「下有惡靈,上有亡魂,這便是惡靈亡魂大陣,而城內尋常人也好,修士也罷,在其腐蝕下,無一不成其能量來源。」
「惡靈因罪而成,雖生猶死,千萬亡魂也是心存善念無欲之人死後所控之怨念。」
「兩者共生,一攻一控,這場災難,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見,實在是...」
言於此,柳清就像是被這場慘無人道的幕後之人掐住了脖頸,無了半分力氣,難以再講下去了。
見此,墨嶼也是大為震驚,這大陣的殘酷和厲害,已超乎了他原有的想像。
不過,如果他們都沒有魄力去面對這些,那麼身後那些普通人呢?又將如何?
欲負其冠,必承其重,也許是在這時,墨嶼心裡,對司靈二字,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墨嶼沒有言語,只是用手輕微拍了拍柳清的肩膀,待二人雙目以同樣堅定的眼神交匯後,一切,也就盡在不言中了。
「墨兄,怎麼辦,你說吧!我等司靈五人,城衛七十二人,盡憑你的調遣!」
柳清微微一躬身,此間大權,就這麼順利的交接了。
「以陣克陣,我的破局之法亦是陣,此陣且名為八門迷霧陣。」
「接下來,我會將此陣盤盡相傳授給你們。」
三個時辰後... ...
「蕭無缺,你攜九城衛,前去城南之位,布離門,一切陣列就位,即燃符籙。」
「蕭無缺得令!」
「夏侯倩倩,你攜九城衛,前去城西南之位,布坤門,一切陣列就位,即燃符籙。」
「夏侯倩倩得令!」
「池妙微,你攜九城衛,前去城西之位,布兌門,一切陣列就位,即燃符籙。」
「池妙微得令!」
「段寧寧,你攜九城衛,前去城西北之位,布乾門,一切陣列就位,即燃符籙。」
「段寧寧得令!」
「蕭晚吟,你攜九城衛,前去城北之位,布坎門,一切陣列就位,即燃符籙。」
「蕭晚吟得令!」
「鄧在懌,你攜九城衛,前去城東北之位,布艮門,一切陣列就位,即燃符籙。」
「鄧在懌得令!」
「公孫祿,你攜九城衛,前去城東之位,布震門,一切陣列就位,即燃符籙。」
「公孫祿得令!」
號令之間,一切皆已妥當。
以全城為陣地施展八門迷霧陣,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柳兄,接下來的這最兇險,也是曲輒城主城之所在,東南一角的巽門,恐怕就要我二人,一力承之了。」
哈哈一笑,仿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而此陣所成,便非生即死,但為了身後之人,他們又不得不活。
「柳清,得令!」
哈哈哈... ...
這一刻,微風飄拂,像是未知的遠方,吹來的信物。
在拼殺中,有過死傷,也有過損失。
最終,八門符籙盡燃,點亮了整個城圍,即使那一刻稍縱即逝卻永恆永恆,因為其中代價,是無比慘痛又無比壯烈的。
原本的七十二城衛,只餘五十一,九大統領中,公孫祿斷臂,鄧在懌折槍。
著此慘象,墨嶼也是萬念俱悲,轉而為憤。
一張代表特殊意義的符籙也隨之點燃,拉開了不死不休的序幕。
八門之中,變化無常,以離門為始,巽門為末。
「召天下之火,燃盡萬惡。」
離門陣正中,蕭無缺槍指蒼穹。
而隨著這道陣法古語脫口而出,自全城而起,一陣熊熊烈火開始焚天燃地。
天是赤紅的,地,也是赤紅的。這一刻,天地皆在烈火焚燒之中。
霹靂作響,普天哀嚎,大地怒咆,罪與怨,迎來了,它的第一遍洗禮。
「喚大地之水,洗潔罪蝕。」
坎門陣正中,蕭晚吟簫聲四起。
緊隨而來的,便是大水傾覆,衝散了十萬惡靈,也沖淡了無數亡魂。
「以天為羅織,束亡魂,收怨念!」
「以地為網覆,困惡靈,封罪念!」
乾坤二門,遙相呼應,在水火之勢先後碾壓後,段寧寧、夏侯倩倩二人緊隨其後。
天羅地網之後,惡靈亡魂大陣,已被切割開來,接下來要做的,便是一一化解。
「群山起,合而圍,鎮!」
「廣澤現,拖而下,陷!」
欲破大陣,先克地下惡靈,隨著地網收攏,鄧在懌的艮門與池妙微的兌門相互配合,再次將這萬千惡靈牢牢困於一線。
「諸天浩蕩盪,以神雷引之!」
困後而誅!是公孫祿所在之震門。
一道天雷降下,惡靈亡魂大陣,終成廢墟,而眼下,也只差最後一登門一腳了。
作為主陣眼的巽門,肩負的,不僅僅是這最後的收尾之作。
「風——起!」
風卷葉,葉隨風動,大風捲起千般葉,一葉落地復繁華。
全城上下,天地能見,無一不是風葉同舞,看不見的是風,看得見的是葉。
風摶葉,葉憑風升,它帶著大地的希望,又重新攀向天際,趕走了破敗,也驅散了陰霾。
聞風聲,見葉色,生者一個一個的自發祈願,以告天之情,慰問亡者,如此人情的復甦,無疑是對這場罪惡侵蝕的最後一次洗禮。
而一切禍,自下而上而起,最終也自下而上而解。
整個曲輒城將再次喚來生機,惡靈已消失殆盡,黑雲也飄散不見,墨嶼想做的,從來都不只是破陣!
他想,還他們一個故土,不那麼死氣沉沉的故土。
大戰結束,滿目廢墟中,尚有迴轉餘地,眾人眾目相望再相視,嘆後,也只剩下了幾聲開懷大笑。
罪惡的種子,被他們掐滅了,希望的種子,因此而保存下來了。
自然重現,人心解懷,曲輒城,還有希望!
「呵呵~不過至尊,不過螻蟻耳...」
隨著黑雲徹底褪去,這道自虛空傳來的戲謔,卻是讓剛沉下心的墨嶼,再一次的,陷入了回憶。
曲輒之禍,趕馬之謀,難道竟出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