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師兄師姐的加入,眾人也是沒有了迷失方向的煩惱,就以著不緊不慢的速度,朝著薈萃森林的北方行進著。
眼下風平浪靜,而太平靜往往是風暴來臨前的預兆,恰如眾人頭頂上陽光的明媚、雲朵的舒捲正在織造著一個巨大、潛藏的陰謀......
果然,風暴如期而至。眾人走著走著就被分成了兩批,墨嶼和段寧寧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突如而來的遭遇打了兩人個措手不及。
本來還好好的,誰也沒有想到,天——變得這麼快。
禍不單行,兩人身形一倒,隨後如鏡像反轉了一般,就進入了一個同外面環境一模一樣卻沒有邊際的莫名領域當中。
見此情形,兩人皆是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而有過生死遭遇的墨嶼下意識竟然是將一旁的段寧寧悄然護在身後,一邊這樣做著,一邊還想著,這薈萃森林,究竟還藏著什麼危險?
莫名領域的上方,剛才還正常的太陽突然冒出來了一個肉眼可見的黑點。
在二人的注視下,那中心處的黑點越放越大,直至將其身形完全展露在二人面前。那是一條巨大的形狀如龍、全身通體呈雪白顏色的「天蠶」。
就在二人慾根據其特徵分辨具體是屬於什麼妖物時,只見那天蠶竟口吐人言道:「吾名蝕夢天蠶。」
「你二人已陷入我編織的夢境領域當中,待日光化為月色,不消半刻,你們就成為我夢境的養分吧。」
「口吐人言,百年化形?眼前的天蠶難道是化形期的大妖?」,墨嶼神情緊張道。
有過些許了解的段寧寧給出了不同的看法——「不,至少現在不是,雖能口吐人言,卻無人之外形。」
「此妖應該還不到一百年修行,且蝕夢天蠶這等妖物,最擅編織夢境來侵蝕所狩獵之人的夢境了。」
「也就是說,並非是我們的身體陷入了它的夢境,而是它的妖力侵蝕了我們的夢境。」
「那怎麼辦?該如何應付?」,墨嶼緊鎖眉頭問道。
「此妖應該是有點能操控空間的能力,不同於一般的蝕夢天蠶,它先是利用空間分割將所有人分開,又直接單獨在我們二人的夢境中釋放領域。」
「只是為何在所有人當中單單挑了你我二人的夢境進行侵蝕?這點我也難以解釋。」
「不過蝕夢天蠶通過妖力維持這個領域,想來是無法主動出手的。但這個領域十分厲害,且不說外面的人能不能發現,就算發現了,沒有通天的能力也是難以破開。」
「我們唯有自救!從內部破開這個領域,且必須要趕在上方日光變成月色之前,否則回天乏術,神明難救!」段寧寧從整體的分析了一遍。
「啥也不懂」的墨嶼聽完其分析後,也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就拔出了身後的斷劍,斬釘截鐵道:「這樣的話,那便戰!」
段寧寧也是雙手畫訣,劍柄浮在空中,一片片鋒利的碎刃蓄勢待發。
眼看底下的二人還欲掙扎,那蝕夢天蠶也是身形一甩,惡狠狠道:「蚍蜉撼樹,不自量力!」。隨後上方空間出現一陣波動後,其便消失不見了。
天蠶雖走,領域尚在。墨嶼執其斷劍凌空而立,隨後以極快的速度飛奔向天穹,身後的段寧寧也是緊隨其後。
「這果然是夢境,離太陽越來越近,反而卻沒有任何灼燒的感覺。」,墨嶼後知後覺道。
兩人經過一陣飛行過後,終於是到了這領域的邊緣之處。
到了這裡才發現,領域原來是一個巨大的白色光罩,二人身處其中,就像是被緊緊的包裹在了一個巨大的蠶繭當中。
沒有任何的停頓,二人深知生死存亡刻的分秒必爭,也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二人只傾其力量就是朝這片光罩揮砍去。
偌大的光罩在經受到二人如此猛烈的攻勢後竟然只是泛起了一陣漣漪,其它別無異樣。
二人不甘如此,隨著更為猛烈的招式開始一一施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略顯漫長又略顯緊張。
但對於身處陷勢的二人來說,這看似漫長的時間,根本不夠!因為頭頂上的日光像是一個計算器一樣時刻提醒著他們。
不久,日光就將要達到最盛時。
如果按照真實的外界來計算,已是快至正午時刻,屆時白天的時間將過去一半,二人的機會也將消失一半。
但又能怎麼樣呢?二人已傾盡全力。精疲力竭之下,光罩才略微有點磨損,離破開領域還有一大段差距。
不過,就這一點點的成效,在二人看來,已是給了他們最大的動力了。二人也是沒有任何歇息,朝著磨損處持續攻擊著。
就在二人以為尚有渺茫的希望之際,頭頂的日光在此刻已達到最盛。
而那日光此時竟然在轉動,隨後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射過來,磨損的一部分光罩竟瞬間被修復。
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本已小好的局勢直接扭轉,大汗淋漓的二人,臉一下變的煞白,血色全無,鬥志也全無。
先前做的一切努力難道都白費了嗎?難道真的要命喪如此了嗎?二人不甘心卻已無任何力量能與之對抗。
因為希望,本就是二人最大的能量來源。但此刻,希望已不再是希望,而成了徹徹底底的絕望。
二人已沒有任何精力掙扎了,沒有去維持在空中的飛行,任由其身體慢慢的下墜。耀眼的日光更似是在嘲笑,嘲笑著二人的無能。
「是啊!能力如此懸殊之下,怎麼可能有翻盤的可能呢?」
「結局,只不過是重複的開頭罷了。還有自己,的確是太差勁了,既保護不了身邊的人,也不能將自己擺脫於危險之外。」
墨嶼一邊在心裡這樣自嘲著,一邊又擦拭著手上的斷劍喃喃自語
「寶劍啊寶劍,第一次拿你上戰場廝殺,便落的如此狼狽。我心不甘,想必你也如此吧,可又能怎樣呢?」
二人的下墜速度極其緩慢,剛才還在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此時照外界規律一般轉移到了西邊,墨嶼也是瞬間就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變化。
似是心中有所想,隨後竟重燃鬥志,轉身就向著西邊太陽處以極快的速度飛了過去。
是啊!已經經歷過一次絕望的墨嶼怎會放棄?怎會甘心?冷靜、倔強,一直是他的代名詞。
原來,就在剛才二人下墜時,太陽方位隨著時間的轉變讓墨嶼發現了一絲端倪。
原本修復光罩磨損處的日光一挪開,那破綻就露了出來,磨損處還是有磨損。
是障眼法!而轉機,就是這太陽。
想明白一切後,墨嶼也是及時解除了下墜的狀態。因為時間還在一點一點的流逝,黑夜即將降臨。
眼下,唯有爭一爭這當下短暫的晚霞了。
天空中的晚霞絢麗奪目,黃昏、夕陽如此絕美的景色卻根本不值一提。
因為此時,有一人逆行而上,不懼失敗,不畏艱難。感受到這一番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後,墨嶼手中的斷劍此時竟開始自我修復。
不一會兒,一柄完整的五尺長劍就出現在墨嶼的手握當中。
一種從未有過的磅礴能量自長劍而出,流轉墨嶼身體各處,之前的疲憊和無能為力瞬間一掃而空。
此刻,人劍合一!雙魂震顫!揮出這一劍,自絕望而生的劍,斬向這該死領域的狗屁晚霞。
就在劍光觸碰到上方的夕陽之際,就在奇蹟將要再次在墨嶼身上應驗之際,那被劈中的夕陽瞬間裂開,但牢牢包裹著二人的領域卻仍然沒有消失。
頭頂上,太陽消失了,一輪明晃晃的月亮卻出現了。這抽空墨嶼全身靈力的一劍不僅沒能破開這該死的領域,反而還加速了二人的生命倒計時。
如風箏線般再次下墜,這次沒有遺憾,也沒有不甘,有的只是墨嶼滲著鮮血的慘笑。這次,他嘲笑的,是命運的不公,是上天的無為。
下方癱倒在地的段寧寧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從奮起反抗到無能為力再到揮出絕望一劍。
她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盡力了,抱起命懸一線的他,段寧寧是一臉坦然的赴死。
墨嶼吊著最後一口氣,望向天空後又望向眼前的伊人,後一臉真摯道:「今晚的月色好美,但遠不及當初遇見你時那般無理取鬧的美。」
說完,他便昏死在了段寧寧溫暖的懷裡。
「真是的,臨了了還貧嘴。」罵著罵著,一滴清淚滑落。
同樣要強的段寧寧真的會放棄等死嗎?不!絕不!縱使黑夜已至又何妨?她就要在這萬分絕望和不可能之下,去爭那一線希望和可能。
利刃扎穿胸膛,心頭血順著傷口流淌了出來,浸濕了手心上的一片片碎刃。
不知道其鮮血到底有著何等的魔力,只見沾上了鮮血的碎刃開始嗡嗡作響,隨後竟匯聚在一起,拼接成了一把完好的長劍。
看到長劍重塑,段寧寧也是喃喃自語道:「老頭,看來你沒有誆我們,斷劍重鑄之日,騎士歸來之時。」
段寧寧輕輕的放下墨嶼,然後將懸於空中的長劍取下,直朝那天空上的月色刺去。
一道瑰麗劍芒後,長劍回歸碎刃,但銳利的攻勢仍舊沒有減去。只見那一片片碎刃,竟生生地,直接把這夢境的月亮給徹底攪碎了。
隨後,光罩破碎,領域終於是消失了。
段寧寧從現實世界醒來,看著久違的現實世界,慘白的臉頰上終是擠出了一道微笑。
看來現實世界的時間並不會隨夢境變化,相反,二人困於夢境前,是什麼時辰,現在就還是什麼時辰。
但,他們這短短時間內湊齊的一行人,志同道合的一行人,終究還是走散了。
在現實世界中,二人雖然傷勢也消失了,但體內靈力的流失卻是實打實的,這也是墨嶼為什麼在逃離夢境後仍未甦醒的緣故。
段寧寧本還想憑著剩下的體力去扶墨嶼起來離開此地,不料眼前一黑,直直的就倒在了墨嶼的懷裡。
此時,在遙遠的東方,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內,一位頭承王冠的女子雙目仔細的瞧著面前閃爍著卻還有著些許光芒存在的靈珠,她不動聲色的若有所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