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林東和少女進行了有限度的情報交流。
毫無疑問，這個過程林東很被動。
小女孩自稱嘴嚴，嚴格保密了林東是個能力者的事情。
但依然透露了猜拳怪人的事情。
這當然也不怪她，畢竟其中的主要部分，早在她與林東相識之前就透露給少女了，還是少女幫她出謀劃策，傳達的消息。
綜合考慮之下，林東承認了自己是基層公務員的事情，能接觸到部分能力者的案件信息。
必須承認，在XP的誘導下，他很傾向於大方真誠。
但還不至於被蒙昏頭腦。
少女的身份當然可以是任何人，甚至是篝火眾里的偶像。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早就可以通過小女孩透露的信息，通過忠義鎖定林東了。
順著這條線想下去，說多說少，結局相同。
但如果少女並非邪惡勢力的一員，而是善意的第三方。
那麼適當交換情報，經營一個隱秘的、絕不會被忠義等人察覺的小圈子，未來的行動空間會大很多。
在這個主旨之下，林東適當透露了T-001的案情，D-011暫且隱下不表，當然也未提及自己的能力。
相對於林東提供的信息，少女的交流則少得可憐，除了吐露自己是個「擁有能力的中學生」之外，幾乎沒什麼可說的了。
說到最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我好普通……」
「不不不。」林東勸慰道，「現在的局勢，每個普通人都可能會被隨時委以重任，每個重要的人都可能會隨時失去一切，更何況你有能力在身。」
「能力的事……」少女手指抵在唇前，盡力地思索道，「我想想，能不能多告訴你一些……」
「不必。」林東笑道，「看得出來你也很善於推理，今後有什麼麻煩的情況，能幫我一起想想就可以了。」
「啊，說到這個……」少女一滯，有些壞壞地笑道，「聽說你一開始，以為星星是幻想朋友？」
「嗯，那是很合理的猜測。」
「你是不是想多了？」少女又笑了一下，這次略帶一點點嘲諷，「幹嘛非難為她，讓她說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
林東也一笑。
能力與精神失常的關聯性依然存在，幻想朋友絕非小概率事件。
找一個現實錨點，以確定小女孩的身份，這是必須要做的一步。
可惜了。
再漂亮，那白襪再精緻，也只是個普通的中學生而已，見識有限。
林東也便用大人的語氣，溫和地訓導道：「你不理解沒事，總之這個步驟不可省略。」
「當然不可省略，但你是不是想得太複雜了？」少女隨手比劃道，「就往看不見的地方扔個硬幣，讓她告訴你哪面朝上就好了。」
「………………」
林東渾身一抽。
好像……
好像是這樣的……
不會吧……
不會吧不會吧……
做題家……不會被路人少女碾壓了吧？
「噗……」
看著林東侷促的樣子，少女沒憋住笑出了聲。
小女孩可就更來勁了。
直接拍桌子。
「哈！！！」
「我就覺得會有更簡單的方法。」
「大哥哥你也就欺負我了！」
「好了好了。」少女忙拉過小女孩，像抱枕一樣揉在懷裡道，「人都有思維盲區的，這正是交流的意義。」
小女孩明明已經淪為抱枕，自己卻還挺神氣，一邊享受揉頭一邊想著怎麼數落林東。
可看著林東的樣子，又不忍再說什麼。
反而轉回身，趴在少女胸前勸道：「這也別怪大哥哥了，他這兩天忙了好多好多好多事，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到完美的。」
「正因為時間緊迫，捨近求遠更不能原諒。」林東搖著頭道，「我確實想複雜了，今後要優先考慮簡潔的思路。」
少女見林東如此自責，只好又敲了小女孩腦袋一下。
「就是你……亂說話……」
「我哪有……」小女孩捂著頭哼哼道，「不是你說的……刷題刷多的人，腦子會變笨的，思路僵化什麼的……」
「我……」少女趕緊捂住了她的嘴，「我又沒說他……」
「嗯？」林東兩眼一眯。
智者千慮，難免偶有一失。
同理，普通的中學生，搞出一些奇技淫巧，莫名其妙地解了難題，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是碰上了一個小概率，竟如此猖狂。
是在逼我做題家敲山震虎麼？
不過林東剛出現這個念頭，便又收了回去。
大學強者，欺負高中生，勝之不武。
還是讓她繼續快樂吧。
然而樹欲靜，風不止。
小女孩抱著頭從少女懷間躥出，兇巴巴說道：「喂喂喂，不帶這麼變臉的，不是你自己準備了一張卷子，要好好教訓他的麼！」
「哦？」
即便是在夢裡，林東的DNA也動了。
「看來你很有自信啊。」林東冷笑道。
「沒……沒沒……你別聽星星瞎說。」少女趕緊起身爬上桌子去抓小女孩。
小女孩卻只向上一飛，再低頭，已滿臉都是壞心眼：「嘿嘿，你知道大哥哥怎麼說你的嗎？」
接著，她學著林東的語氣神氣說道：
「『哼！所謂的大姐姐，最大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尖子生罷了，我見得多了。」
「呲……」少女發出了一聲奇怪的低吟。
桌子也不爬了，臉一抽，瞬間坐回了原處。
小女孩哼哼一笑，又學著少女的樣子，俯視著林東，一臉不屑地說道。
「『呵呵！只會考試刷題的大學生而已，一抓一大把。』」
「嘎——」
這是林東攥裂桌角的聲音。
接著，四目相對。
林東儘量保持著體面，很含蓄地笑道：「切磋一下？」
少女抬眼瞄向林東，嘴角微揚：「可是你要來的。」
「還不是你準備的卷子。」林東抬手一揚。
少女掩面輕笑：「所以準備核武器就是想打仗麼？」
「不錯的邏輯感，很好。」林東逐漸正色，繼而捲起袖口，「本來想讓著你的，畢竟要考慮中學生盲目的自信，現在看，大可不必。」
「哪裡，還要感謝你的破綻。」少女雙手一揚，展開了整齊的長髮，「本來想由你主導的，到底該顧及成年男人可悲的尊嚴，既如此，無須費神。」
「哇哇哇！！」小女孩這可就來勁了，浮在空中又是攥拳又是蹬腿，「好好好！誰是大聰明之戰正式開始！」
林東抬手：「正經事，別搗亂。」
少女展臂：「星星你先自己玩會兒。」
「……」
接著，少女雙手交織在一起，支在面前，眼神也逐漸狂野。
先前那副純潔無垢的樣子蕩然無存，野心與自信暴露無遺。
理智與妄想，甜美和深邃，共同凝為此刻的笑容。
她直視著林東，冷冷開口：
「本來想慢慢來的，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
「我對未來已有所推演，但無力只身前行。」
「所以，不管你是誰。」
「輔佐我吧。」
「在這裡。」
「建立我們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