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結束。
簡白像脫了力一般,癱倒在座椅上,眼眶泛紅,眼角一星水光。
蘇辛言環顧了一周,發現這是眾相。
擱在口袋裡的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蘇辛言摸出來一看,是顧衍川的電話。
「顧老師。」
顧衍川正在卸妝,眼睛閉著跟她說話,「等我們一起,晚上一起吃點東西。」
「好啊,那我在哪邊等你啊?」
「去後門吧,我讓周臣把車開過來。」
「好。」
蘇辛言掛了電話,扭頭和簡白說話,「顧老師讓我們去後門那裡等他們一起吃飯。」
簡白吐了口氣,彎腰把手邊的垃圾和螢光棒都拿在手裡,站起身,「那走吧。」
與此同時。
會場的休息室里。
顧衍川卸完妝出去,看見秦執安從另一邊過來,他腳步頓了頓剛想轉身離開,秦執安眼尖先喊住了他。
「衍川。」
「秦總。」
秦執安笑了聲,語氣淡淡的,「怎麼,現在連招呼都不願意打了?」
「沒有。」他手插在口袋裡,卸完裝的臉有些蒼白,「忘記拿東西了。」
秦執安一眼看穿他蹩腳的理由,也不揭穿他,笑道,「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林城說一聲恭喜罷了。」
「他在休息室。」顧衍川斂眸,密長的睫毛在眼斂打下一層陰影,唇間一啟一合,「我回去拿東西。」
「好。」
他略微頷首算是說了再見,腳尖一轉,準備往回走,身後站著的人又叫住他,「顧衍川。」
連名帶姓。
他轉身,眉頭微皺,「秦總還有事?」
「真的就這樣打算離開環城了?」秦執安往前走了幾步,吐氣如蘭,「你交到公司的解約合同,我還沒交給法務去處理。」
「你如果願意回來,環城接下來與好萊塢合作的電影,我會捧你進去。」
顧衍川擰著的眉頭倏地又鬆開,輕笑了一聲,「秦總,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我感謝你多年前的賞識。」
秦執安定定的看著他,末了,只說了一句,「希望你不會後悔。」
「一定不會。」
秦執安往後退了一步,恢復了神態,帶著人從他身側走過,一如當年顧衍川在環城辦公室初見她時那般冷絕。
沒多停留,他給林城發了消息後,直接推開電梯左側的消防通道走了下去。
還走到一樓,蘇辛言突然給他打了電話過來。
顧衍川以為她是等急了,剛接通就笑著道,「我快到了啊,你——」
話生生的被截斷。
電話那頭女孩啜泣聲通過電流清晰的傳了過來,「顧老師……」
會場的保安室里。
蘇辛言紅著眼,頭髮凌亂,靠牆面坐著,左臉腫了起來,清晰的指印留在上面。
簡白抱著胳膊坐在她旁邊,嘴角微腫,最嚴重的是她左手,已經脫臼了,她疼得臉色都在發白。
保安室的大叔給會跌打,幫她把脫臼的胳膊推了回去,又給她摸了點藥油,刺鼻的味道在空氣里瀰漫開來,「姑娘啊,你這胳膊還是要去醫院看一下。」
簡白輕「嗯」了一聲,啞著嗓子,「謝謝大叔。」
說完,她看了眼蘇辛言,問她,「你沒事吧?」
「還好。」蘇辛言扭頭看她,眼睛紅紅的,「你手怎麼樣了啊?」
簡白剛準備說話,眼睛瞥見她脖頸上的血印,目光順著往上,落在她左耳朵上,那裡還有血珠在往下滴。
她顫著手去摸了一下,黏膩膩的,嗓音艱澀,「你耳朵……」
蘇辛言也感覺到了,伸手去抓了一把,原先就有些松垮的助聽器被她扯了下來,上面還染著血。
保安室的大叔打完水進來,瞥見兩姑娘一手的血,驚嘆一聲,「哪來的血啊,不是沒別的地方受傷嗎?」
他話音剛落,保安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顧衍川手扶在門手上,喘了口氣,目光落在蘇辛言臉上,神色晦暗,快步走了過來,蹲在她面前,手剛扶上她臉,準備查看她傷勢。
卻摸到她耳側的濕濡,湊得近,血腥味都在鼻息之間,他看了眼蘇辛言,扶著他臉,聲音低低的,「言寶不怕啊,我來了。」
沒了一隻助聽器,蘇辛言的聽力差了很多,緩了好一會,她才開口,「顧老師。」
「嗯我在,沒事的啊沒事的啊。」
他拿紙巾擦著她臉上的血,重複說著沒事沒事。
林城跟著趕了過來,看了下情況,直接給周臣打電話,讓他把車開過來。
「我們去醫院吧,去檢查一下有沒有別的傷。」
他說完,又看向保安大叔,「報警了嗎?」
「報過了,警/察應該就到了。」
「您知道她們這是怎麼回事嗎?」
「這兩小姑娘,下午揪住了一個黃牛販給送到警局去了,人家同夥來打擊報復。」保安大叔提起這事還有些後怕,「幸好當時那裡有幾個擺攤的小姑娘在倉庫擱東西,聽到這兩小姑娘的喊聲,喊了保安過去,要不然啊……」大叔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門外傳來汽笛聲,林城看了眼是周臣,上前拍了拍顧衍川的肩頭,「車來了,走吧,先送她們去醫院。」
「嗯。」顧衍川摸摸蘇辛言的臉頰,放慢了說話的速度,「我們去醫院?」
她點點頭。
顧衍川起身抱起她先走了出去,林城給保安大叔留了電話,「等會警/察要是過來了,麻煩您給我打個電話。」
「好,你快去忙吧。」保安大叔手指了指走在最後的簡白,「這姑娘的手脫臼了我剛給推回去,你們多注意些。」
林城道了謝,快步跟了上去。
深夜的醫院依然亮著燈。
門診手術室外,林城扶著剛固定好手腕的簡白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顧衍川坐在長椅上,手肘撐在膝蓋上,頭低著,手指上的血漬已經乾涸,暗紅色的,刺的他眼睛疼。
「怎麼樣了?」林城靠在門邊,朝周臣抬了抬下巴,「醫生出來了嗎?」
「還沒,估計得有一會。」周臣手掌按在脖子上,「簡白沒事吧?」
「沒事了,除了胳膊,其他都是些皮外傷,已經處理好了。」林城說完,在顧衍川身邊坐下,手攬著他的肩膀晃了一下,「抱歉啊,要不是我這演唱會,蘇小妹她也不會出這事。」
「不怪你。」顧衍川搓了下手指,指縫間落下乾涸的血灰,「是我疏忽了。」
林城嘆了口氣沒再說話,人靠著牆壁,兩腿敞著,目光落在對面靠牆站著的簡白身上。
沒說話,也沒什麼動作。
十多分鐘後。
蘇辛言被護士從手術室里送了出來,左耳上覆著一塊紗布,顧衍川早在門開的第一瞬間走了過去,握著她手,「怎麼樣?」
蘇辛言耳朵里的助聽器都被拿了下來,她仔細的辨認了會,搖搖頭,「沒事。」
她身後跟著的醫生是周臣父親的同事。
周臣走了過去,「許叔。」
「來我辦公室吧。」他走了幾步,看著顧衍川,「你也過來。」
顧衍川把蘇辛言交給簡白,「在這等我,別亂跑。」
「好。」
許嚴的辦公室在樓下。
辦公室里亮著燈,燈光慘白,照的人不舒服。
顧衍川和周臣都坐在桌前,周臣看了眼顧衍川,手搭在桌上,「許叔,你有什麼就直說吧。」
許嚴摘下眼鏡,「這小姑娘以前耳朵就受過傷,耳膜和鼓膜都已經是損壞的,現在受到外力的震動,耳膜鼓膜完全破損,無法再修復。」
「另外,她的中耳和內耳都受到了一定的衝擊,造成了很嚴重的損傷。」
許嚴停了下來,嘆了聲氣,「說白了,她這隻耳朵就已經是聾了,以後都聽不見聲音的了。」
顧衍川一直沒說話,坐了好了一會,站起身,嗓音嘶啞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一般,「麻煩許叔了。」
「唉,這幾天你都不要讓她沾水,三天後再來我這邊一趟。」
「好。」
顧衍川出了門,人靠著牆就滑了下來,手捂在眼睛上,周臣靠著門,站在他旁邊,嘴角抿著沒說話。
等了一會。
顧衍川從地上站起來,走進拐角的洗手間裡,站在水池邊洗手。
手心手背,指腹指甲。
里里外外每一處都洗的乾乾淨淨。
他舀了水往臉上撲,冰涼的水挨著臉,寒意刺骨。
等平復好心情後才下樓去找蘇辛言。
「顧衍川。」
蘇辛言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顧衍川,伸手在他額前的濕發上摸了摸,「我沒事的。」
你別這樣。
顧衍川伸手捉住她的手,指腹在上面摸了摸,問她,「餓不餓?」
「有一點。」
「想吃什麼?」
「……小餛飩。」
「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買。」他起身準備走,蘇辛言勾住他手指,抬頭看著她,聲音小小的,「我想跟你一起。」
他喉間一哽,順勢將她拉起來,「好。」
一行人又從醫院出去,沉默環繞在他們之間。
林城落在最後,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但卻是平城的號。
「餵——」
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林先生,警/察這邊抓到行兇的人了,您看您要不要現在來警/察局一趟?」
是保安大叔。
林城往前看了一眼,應聲,「好,我馬上過來。」
他快步往前,攔住顧衍川,壓低了聲音,「那邊說抓住人了,我過去一趟。」
顧衍川點點頭,「你先去,我等會過來。」
「你先照顧好蘇辛言,這事交給我處理。」
「好。」
林城拍拍他肩膀,「該給她討回來的,我一樣不會少。」
他找周臣拿了車鑰匙,剛坐進去,副駕駛位上鑽了個人進來,他插鑰匙的動作一頓,眉梢一揚,看著簡白,「你做什麼?」
「你不是去警局?正好順捎我一程,我去做目擊證人。」
林城笑了,剛想叮囑她系好安全帶,瞥見她的石膏手,想了想還是側了身過去,搶在她之前說話,「我系安全帶。」
簡白垂眸看他近在咫尺的臉,心裡突如其來的「咯噔」一下。
她好像有些慌。
作者有話要說:從下一章開始我就不用替換的防盜方式辣
訂閱率不足百分之九十的,要七十二小時後才能看見正文
Emma因為蠢見後面比較忙,早上來不及替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