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蘇辛言趕到醫院的時候，簡白還在手術室，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心裡如同翻江倒海般難過。
原來她所以為的一切，都不過是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她把腳搭在椅子上，雙手環抱著，低垂著頭埋了下去，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裡一陣一陣尖銳入骨的絞痛。
突然，她放在包里的手機鈴聲大響。
一下一下的響了很長時間，停歇片刻，又重新響起。
她伸手，從包里摸出手機，也沒看誰的電話，直接擱在耳邊，接了起來，「餵。」
「言言，我剛給你打電話你怎麼沒接啊？你朋友沒事吧？」陸辛語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過來，顯得急促著急。
「我剛才沒聽見，簡白她還在手術。」
她的聲音聽起來太不對勁了，「言言，你沒事吧？我怎麼聽你聲音……」
「姐，」蘇辛言緩了會，說話聲有些艱澀，「你是不是和顧衍川說過什麼？」
「說什麼啊？」正在走路的陸辛語停了下來，她伸手拉住傅廷，讓他叫住顧衍川，「言言，你到底是怎麼了？」
「剛才我在包廂外面，聽到你跟顧衍川說的話了。」
聞言，電話那頭明顯變得沉默了許多，好長時間過去，蘇辛言才聽到她的聲音，「言言，我只是不希望你難過。」
蘇辛言低垂著頭，眼淚砸在地面，一下一下，「我喜歡他十年了，不是你們口中的一時興起，也並不希望他因為你們的原因對我狠不下心拒絕。」
她哽咽著聲音，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們這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悲。」
一個多小時前，她站在包廂門外，聽見陸辛語跟顧衍川說，「言言她還小，說喜歡可能就是粉絲對偶像的那種，一時興起的。你對她也別太過分了，畢竟她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她難過。」
她知道陸辛語都是為了她好，可是她真正在意的是顧衍川的態度。
她站在門外等了一分多鐘，聽見顧衍川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一刻，走廊盡頭的窗口刮來陣陣冷風掃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她也沒感覺冷，只是心底里不斷有刺骨的寒意湧上來，一瞬間像從天堂被拉入了十八層極寒地獄，寒風透骨。
「姐，以後別這樣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這種好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傷害。」
「就像你一直希望我能回陸家，可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只要一聽見她的名字，我就會想起當年我跟在車後面，邊哭邊喊著媽媽不要走的場景，那場景如同噩夢般一樣糾纏了我很多年。」
蘇辛言說完，去陸辛語說了聲有事就把電話掛了，蜷縮著腿，下巴搭在膝蓋上，抬眸望著窗口被烏雲遮住的月亮，一想到以後和顧衍川可能就到此為止了吧，她的眼淚就跟止不住一般。
＊
「我在醫院樓下，能下來一下嗎？」
蘇辛言收到顧衍川微信時，簡白剛從手術室推出來，她也沒回手機直接揣兜里，跟著回了病房。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不停，她也只當聽不見。
一直到深夜，簡白因為麻醉藥效過去，被疼到醒了過來，瞥見她紅得嚇人的眼睛，故意和她開玩笑，「你這是怎麼了，我還沒那啥呢。」
「你是教訓還沒吃夠？」蘇辛言伸手在她受傷的腿上面戳了一下，「怎麼弄的啊你，下午打電話不還是好好的。」
「被那暴發戶推了一下，沒站穩碰倒了一旁的架子砸的，幸虧我反正快，拿包擋住了頭，我現在只是心疼我的包。」簡白說完眯了眯眼，眼神在她臉上左右看了一遍，語氣肯定，「你有事。」
蘇辛言低垂著頭，手指揪著被子，猶豫會，簡單的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簡白聽完，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跟顧衍川總該要說清楚吧，指不定人家不是因為你姐的原因才對你好的呢？」
「可我已經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了。」蘇辛言長嘆一口氣，「他幾個小時前還給打了好幾個電話，我也沒接。」
「你是傻嗎？他都來找你了，肯定是來跟你解釋的啊，你在這彆扭個什麼勁啊？」簡白讓她把床頭搖高一點，「你要搞清楚情況，該說明白一次性說明白，喜歡追，不追就拉倒。」
蘇辛言哭喪著臉，「那我現在怎麼辦啊？再給他打電話？」
「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明天再說吧。」簡白疼的難受，換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還差點扭著自己了。
「你別亂動啊。」蘇辛言上前去扶她，擱在口袋裡的手機又重新「嗡嗡」的響了起來。
她拿出來一看，顧衍川的電話。
「顧衍川。」
簡白唏噓一聲，「接吧，有什麼要說的一次性說清楚。」
「嗯。」蘇辛言握著手機站在窗口，「餵。」
「終於接電話了？」
「沒，」蘇辛言輕吐了口氣，「剛剛簡白她需要幫忙，我沒聽見電話。」
身後被當做擋箭牌的簡白抗議的「哼」了一聲。
「現在有空了嗎？我在醫院門口。」顧衍川降下車窗，手肘搭在上面，目光往醫院大樓掃了一圈，「我有話和你說。」
「你還沒走？」蘇辛言回頭看簡白，指了指樓下，後者一臉嫌棄的瞥開眼，她嘴角彎了彎，「我馬上下來。」
她一路跑的飛快，到樓下的時候，站在離車不遠的距離，彎腰喘氣。
顧衍川看見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她緩了會走了過去。
「你朋友怎麼樣了？」顧衍川也沒下車，隔著門說話，「需要幫忙嗎？」
「已經醒了。」蘇辛言低頭看地下自己的影子，「不用，都已經安排好了。」
顧衍川點點頭，手指按在車窗沿，時不時的敲兩下，「你沒什麼想問的？」
「有，很多。」頓了頓，「但我不知道該從哪問起。」
「好，那我先說。」顧衍川看著她，「我對你好，可能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姐姐，但並不是全部。」
「你之前跟我表白，我確實是沒法接受，因為你可能也知道，幾年前因為微博上瘋傳我艹粉的事情，這件事對我打擊很大，所以我對感情這方面的事情有很多的忌諱。」
「再加上，我們剛認識就因為我的失誤就把你拖進了這個圈子，娛樂圈裡魚龍混雜的，我們都不想讓你牽扯進來。所以，你姐姐那樣說，也是怕我再讓你受到傷害。」
蘇辛言低頭踢著腳邊的小石子，輕聲應道，「其實這些，我都知道。」
她抬起頭，眼神莫名的堅定，「我在乎的其實是你的態度。」
顧衍川嘴角輕抿著，還沒想好怎麼說，蘇辛言又道，「一段感情里最傷人不是對方拒絕了你，真正讓人感到心寒的是對方和你曖昧不清之後，又很理智的抽身。」
「所以，顧衍川，我喜歡你這件事，你究竟是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