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破舊的矮屋裡,付良澄跟幾個倖存者正坐在地上,手裡捲起紗布,準備幫人包紮。
這個地方比較隱蔽,外面又有山林擋著,相對來說會安全一些,只不過這裡食物緊缺,等晚點還是要出去碰碰運氣。
砰砰——
門突然被人敲響。
付良澄眉頭一皺,先彎下腰去查看門縫,確認是人的雙腳以後,再揮手讓其他人往後坐,自己謹慎的去開門。
「咯吱」一聲,門外的光線照了進來。
付良澄還是失算了。
站在門口的並不是人。
「我要跟你談談。」
李司黍一雙紫眸毫無感情的盯著他,言罷,又歪過頭去看他身後那幾個有些惶恐的倖存者。
「放心,我在這裡他們不會有事。」
李司黍收回目光,側過身,「走吧。」
付良澄扭頭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跟上李司黍的步伐。
「你找我有什麼事?你知道蘇千殷在哪……」
話還沒有說完,付良澄就在一棵大樹前收住了腳。
小姑娘的屍體靜靜靠著樹,頭髮散亂的披垂下來,脖頸間那道致命的血口已經變得暗沉。
付良澄僵硬的站在原地,什麼話也沒有說。
李司黍轉過身,剛要開口,身前就有一股壓力撞了上來。
他扶住了付良澄癱軟的身體,低下頭查看時,發現人已經昏過去了。
「……真沒用。」
李司黍忍不住嘆氣。
「你當初到底是哪來的勇氣,覺得自己可以保護好蘇千殷的?」
……
最後折騰了好久,付良澄才從一片破碎的思緒中緩過來。
但他依舊目光怔怔,背對著那棵大樹坐著。
李司黍坐在他身邊,遞給他一瓶酒:「我聽說人類痛苦的時候,都喜歡用這個東西麻痹自己。」
付良澄靜默了好一陣,才抬手接過酒瓶。
「不要讓我後悔把她交給你。」
李司黍聲音淡漠,「我只是不懂你們人類處理屍體的方式,我不想讓她最後無處安葬,所以才把她交給你,你給我把她護好了,少一根頭髮都不行。」
「為什麼……」
付良澄渾身發顫,低低的看著地面,沙啞的開口,「為什麼你看到她死了,不會喪失理智,也不會感到絕望,這是你身為怪物的專長嗎……」
李司黍突然笑了一聲,臉上卻毫無感情。
「你從哪裡看出我不絕望了?」
他微微偏頭,眼底浮出些許嘲諷。
「付良澄,我只是跟你不一樣。」
「我也會撕心裂肺,也曾想過把這個沒有她的世界給毀了,但是我更清楚她希望我做的,是要我好好的,在這裡像個人類一樣生活著。」
李司黍說著,神情暗了下來。
「你現在比我還沒有人類的樣子。」
付良澄手一顫,酒瓶從手中滑落,他轉身直接揪住李司黍的衣領,眼眸像浸了血一般,驚心又痛苦。
「你懂什麼——」
「你這個怪物懂什麼——」
他咆哮著,神情卻無力至極。
「你們都不知道蘇千殷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知道她的世界不需要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還是不願意承認,一直這麼自以為是的去跟隨她……現在她沒了,你要我怎麼辦!!」
李司黍沒有反抗,等眼前的人發泄完,才慢慢開口。
「我也想。」
他也想有個人來告訴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