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
沈斯澤靠在床頭,輕輕按住胸口受傷的位置,凌亂的碎發半掩著臉,一隻眼睛還包著紗布。
門邊坐著一個持槍的特警,他微微偏頭,語氣生硬:「等會晚飯會送上來,別給我不吃。」
之前那個女鬼擅自弄掉了沈斯澤的呼吸機,導致他又被搶救一次。
但也是因為這樣,陰差陽錯,搶救過來的沈斯澤恢復了身體的知覺,現在已經能夠正常行動。
他把被子拉到胸前,遮住那道傷。
「我知道你很想弄死我」
沈斯澤慢慢抬頭,看向門邊已經警惕地站起來的特警,嗤了聲,「可是因為你的身份,你的責任,你不能讓我死去,還得坐在這裡不情不願地看著我,真是累啊。」
特警站得筆挺,面色淡漠又堅定:「法律自會審判你,而我只負責把你上交給法律。」
沈斯澤看了他幾眼,垂下頭:「沒意思」
「我知道沈先生能夠玩弄人心理,但是意志這種東西沒那麼脆弱,當一個人的身後有真正想要保護的東西時,即使心智殘缺不全,也能夠義無反顧地堅持到底。」
特警看著他,眼眸烏亮深邃,像是吞了漫天的星輝。
那是沈斯澤永遠無法理解的眼神。
堅韌,熱烈。
匯集著萬千決心。
「不過我跟你說這些也沒用。」
特警淡定地側身,重新坐下,「踩著許多條人命的壞傢伙,永遠無法理解拼命的人。」
沈斯澤抓了抓被子,忽然道:「蘇千殷呢?」
特警眉頭微蹙。
「就那個朝我開槍的女孩。」
沈斯澤又道,「她人呢?」
特警把槍往上揣了揣,面無表情地說:「死心吧,在你被審判之前,是不會有機會跟她見面的。」
沈斯澤別過頭,看著窗外黑蒙蒙的天空,聲音低沉:「我的同伴不會放過她的,我被你們抓捕歸案這件事,對於我的同伴而言就是莫大的侮辱,他們會想盡辦法殺了她。」
蒼白的燈光打在他臉上,血跡滲出那隻眼睛的紗布,隔著距離看過去,模糊而淒紅,竟有幾分不真實。
「我們會保護好她的。」
特警一字一頓,像是為了氣他,吐字清晰有力,「保護每一個人,是我們的職責。」
「哈哈」
不知是想到什麼,沈斯澤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
笑聲尖銳又古怪。
特警皺著眉,卻任由他笑。
半晌後,沈斯澤終於笑夠了,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剛想開口說話,嗓子一陣發乾,又咳嗽了起來。
特警定定看著他,眼裡不帶絲毫情緒:「要喝水嗎?」
「我殺了人」
他捂住脖子,邊咳邊說,神情有些癲狂,「我殺的人裡面有個老人他站在飲水機面前給自己孫女裝水我當著他孫女的面殺了他」
特警見他情況不對,高聲喊道:「沈斯澤!」
沈斯澤像是沒聽見,低頭用手撕扯著被子,模樣瘋狂,聲嘶力竭地笑道:「我殺了人!我殺了好多好多的人!哈哈哈哈」
特警趕緊起身,擰開門把,剛想讓守在門口的同伴去叫醫生,沈斯澤忽然掀開被子下了床。
「你幹什麼!」
特警驀然回頭,舉起槍,「給我回到床上坐好!」
沈斯澤動作卻極快,下了床,直接跑向窗戶那邊。
特警幾乎是同一時間衝過去,就連門口的同伴也跑進來,跟著他一起把沈斯澤拉回來,狠狠按回床上。
幾番撕扯和踢打後。
沈斯澤哭了。
他一邊哭,一邊笑,淚水瞬間濕了單薄的床墊。
「她說的她說我可以相信她的她說過的」
沈斯澤抓著特警的衣角,眼眸氳紅,像是淬了血,竟詭異地有些可憐,「她明明說過的她讓我相信她是她說的」
沒人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
特警眉眸生寒,按住他不停掙扎的手臂,抬頭示意同伴拿出手銬,剛要給他拷上去,窗外突然響起一道刺急的聲音。
砰!
是槍聲。
那個組織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