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室弄出的動靜不小，孫妙坐在長椅上，包著紗布的手垂在身側，時不時能看見前方有護士跑過。
管家繞到長椅後，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孫妙輕輕抬眸，用另一隻手扯住外套，沒讓它從肩膀上滑落。
「你說。」
她定定地看著管家，聲音微顫，「都已經這麼晚了，蘇千殷究竟會去哪呢？」
蘇千殷在醫院裡失蹤的事情，已經傳遍了。
剛才還能聽見幾個廣播，在呼叫蘇千殷的名字。
管家搖搖頭，擰開保溫瓶的蓋子，遞到她面前：「小姐，這事我們管不了，只能交給警察。」
孫妙接過保溫瓶，卻沒有喝，只是閉眼感受著吹上來的熱氣，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
「我感覺自己很沒用，腦子不好，只有一身蠻力，根本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人。」
她的手指慢慢收緊，衣袖卷到胳膊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能看見上面有幾道乾結的疤痕，都是以前練武時留下的。
「小姐，你別這樣想。」
管家嘆著氣，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們人類本來就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不能飛也不能在水下呼吸，力所能及已經是我們的極限。」
孫妙用力抿了下唇，睜開雙眼：「我只是覺得覺得她好辛苦」
管家瞳孔微斂，能感覺到她的身體繃得很緊。
「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她嗎明明都傷成這樣了，還要想辦法出去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努力什麼！」
她紅著眼，手臂突然發顫，保溫瓶里的水被濺出些許。
管家連忙拿過保溫瓶，去查看她被濺到的手，皮膚已經被燙紅了一塊，她卻像是沒有察覺到，手臂依舊僵在半空中。
「蘇千殷她憑什麼她憑什麼這麼辛苦」
孫妙被管家拉進懷裡，腦袋貼著他堅實的胸膛。
「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她能救得了全部嗎她為什麼不能做個普通人，為什麼不能怕死一點」
她哽咽著，淚水濕了管家的衣服，單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無力地找著支撐點。
「我真的好心疼她我好想保護她啊可是」
她沒再說下去。
管家靜靜抱著孫妙，腦袋微耷，眼眸深邃明亮，蒼老有力的身軀此刻宛若一根高柱。
監護室那邊的搶救已經結束，周圍的喧囂逐漸遠去，敞亮的大廳里，只剩她低沉壓抑的哭聲。
但他們都不知道，被心疼著的蘇千殷正坐在一台高端電腦前，平靜地咬著包子。
廖佳驚點的外賣到了。
不僅有飯有面，還有一大鍋熱乎乎的蟹肉包。
「包子給我留點，我今天晚上就吃這個。」
廖佳驚裝了一壺水，拿到插座旁，把壺放正，將繞在牆鉤上的電線拿下來，熟練地插進插座。
水燒開時，她就在坐在旁邊撐著腦袋，聽著沸騰的水聲，還有身後不停傳來的咀嚼聲。
那是姜林森在吃麵。
他握著筷子，優雅而緩慢，夾起一根面，輕輕地吮進嘴裡。
蘇千殷把包子咽進去後，便在屏幕前埋下頭，大口吃著飯，卻沒有像他那樣發出聲音。
沒過多久，碗裡就見空。
她把筷子橫在碗口，往後靠了靠，用手臂遮住眼睛，打算睡一會。
水燒完後，廖佳驚拔掉電頭，提著水壺起身，看見她這副輕閒的模樣，倒有些驚奇。
「能睡得著？」
廖佳驚把水壺帶到桌子上，笑了笑，神情溫隨，「我估計外面找你的人，很快就要把北瞿市翻個底朝天了。」
蘇千殷仰著頭，脖子搭著椅背，悶聲應了句：「嗯。」
姜林森吃完面，端著碗站起來，走到窗戶前，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上去，然後順便關了燈。
廖佳驚扭頭，剛想說些什麼，卻借著電腦屏幕的光線，看見姜林森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又回過頭，看著呼吸逐漸平緩的蘇千殷，身上就一件單薄的病號服，竟有些說不出的可憐。
廖佳驚轉身拉開柜子，抱出一件毛毯，走過去輕輕蓋在蘇千殷身上，連腳步都不敢用力。
睡吧。
他們都知道，她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