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色沉鬱。
警車行駛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融進倉促的夜色中,鑽過一排電桿的燈簾。
昏暗的后座上,付恩柒打開手機,屏幕上冒出的光芒瞬間將她的輪廓映得亮白,些許光澤撲向額前的髮絲,隨著車身的顛簸晃了晃。
許是受不了強烈的光線,她的眼睛湧出一陣刺感,眼皮瑟動了下。
再次抬睫,她的眸子裡綴著星點,仿佛深海惹上星辰,幽美而溫柔。
「有件事我得向你匯報一下。」
她眨了眨眼,等眼裡的刺感褪去,才轉身看向身邊的付良澄,「我發信息問過沈眠了,她說蘇千殷早就出院了,所以你等會去給她過生日,不要去醫院找她,得去她家裡。」
正在看窗外的付良澄利落地轉身,眼裡閃過疑惑:「誰跟你說我等會要去給她過生日了?」
付恩柒也被他毫不作假的眼神弄懵了:「難道不是嗎?不然下午那通從醫院打來找你的電話,到底是」
「我不是叫你別摻和了嗎?」
付良澄重新把頭轉向窗外,胳膊肘抵著玻璃,手背托起下巴,「這件事你真的不適合知道。」
付恩柒抿了抿唇,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聽見窗外傳來一陣刺烈的響聲。
砰!
槍聲滾進車底,被子彈打中的車輪瞬間失去控制,直直偏向一旁。
付恩柒整個人隨著車身偏過去,瞳孔越放越大,想要叫卻叫不出聲。
眼看著就要撞上電桿,付良澄迅速起身撲到前面,跨到已經失神的李瑞膝蓋上,利落地奪過方向盤,猛踩剎車。
吱——
慶幸老天還是眷顧他們的,車子成功剎住,停在離電桿只有一根手指距離的地方。
付恩柒已經條件反射地抱著頭,把身體縮在車窗旁。
「呼呼!」
李瑞看著前面的電桿,驚魂未定地喘了好幾口粗氣。
「誰誰幹的!」
「看來我們被某些傢伙盯上了。」
付良澄鬆開方向盤,從李瑞的膝蓋上挪坐到旁邊的副駕駛。
他沒有急著下車,而是把車窗打開一道縫隙,眯眼看著不遠處的山頂。
「要去追嗎」
付恩柒抬起頭,雙手還在發顫。
「追不到的,是在山頂,恐怕我們爬上去人家早就回老巢了。」
付良澄透過窗縫看了片刻,忽然低聲道,「Star Tower。」
李瑞下意識轉頭:「什麼?」
「沒什麼。」
付良澄把頭往後一仰,看似輕鬆地靠在椅背上,眸子裡泛著不明的笑意。
「只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山頂的風很大,黑雲都被吹亂。
眼看山下的警車沒了動靜,俯臥在一塊巨石後的狙擊手收起槍,起身看向旁邊笑嘻嘻的女人。
「你就是單純來欣賞我的槍法的?」
他面無表情地問。
毒蘋果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紅唇,神秘地笑了笑,才開口道:「我只是來確認你不會殺了他們。」
「這有什麼好確認的。」
他別過頭,看著前方漆黑的天際,「反正組織也不會真正放過他們。」
毒蘋果笑容一淡,沉聲道:「那天在警局門口,站在高樓上拿槍對著羊皮腦袋的人也是你吧?」
「是又怎樣?如果不是組織先把你派過去,羊皮早就被我一槍爆頭了。」
「果然如此」
毒蘋果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天空。
或許從組織的角度來看,羊皮只是一段沒用的過去式。
但是對她而言卻是不同的。
毒蘋果出神地站了好久,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身邊早已沒有了人影。
她輕笑一聲,轉身拿起放在巨石上的外套,慢慢披到自己身上。
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她這人忘性大,原以為不會記多久,沒想到卻記得比自己毒死過哪些人還要清楚。
那天的風比今晚還要大,她就坐在幾具屍體中間喝著酒。
那個傢伙走過來時,說出的第一句話不是組織派他傳達的消息,而是發自內心的三個字。
「不冷嗎?」
他看她只穿了一件短裙,輕聲問道。
「很冷。」
她依然在笑,「只是我怕到時候計劃失敗,有人來抓我,穿太多衣服的話會影響我發揮。」
「那為什麼不先離開這裡,再找件衣服披上?」
他看著有些傻,執著得又有些奇怪,「靠近溫暖不是人的本能嗎?」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
原來這個叫畢司珏的傢伙,也一直在溫暖和深淵中掙扎。